張云想一身黑色大褂,和陶陽結伴走到了舞臺中間。
張云想站在桌子外面,陶陽站在桌子里面,陶陽比張云想矮了一點點,兩人站的筆直。
因為是第一場,下面還是很吵鬧,張云想也不急,慢悠悠的調好話筒,調到適合自己的地方。
張云想輕輕咳嗽兩聲,清一下嗓子,也是在吸引大家注意力,陶陽在旁邊,把桌子上東西一個個的擺好。
慢慢的,臺下的觀眾注意力就都被張云想和陶陽吸引了。
大多數觀眾對陶陽還是熟識的,畢竟陶陽打小上臺,又經常在小園子里演出,可今天突然來給人捧哏,這個逗哏還不認識,所以很多觀眾也是好奇。
張云想猛的一跺腳,兩手擺了個馬步蹲的姿勢,嘴里大聲的說:“哇呀呀呀呀!”
陶陽趕緊攔了一下:“干嘛干嘛呢這是?嚇人呢?”
張云想站好,一擺衣襟,說不出的瀟灑,臺下的女觀眾瞬間就覺得這人真是帥。
張云想拿右手輕撫胸膛,嘆了一口氣,說:“看不出來嗎?我這是在練功。”
臺下熟悉的觀眾就知道,這是要入活了。
畢竟大保鏢還是蠻長的,張云想心里有數,這一場時間最多也就二三十分鐘,不然后面就出問題了。所以直接入活,也不拖沓。
陶陽也是熟門熟路,說:“哦?練功?練功干什么?”
張云想拍了拍陶陽的肩膀說:“就你這小身子骨,我一掌就能給你拍飛嘍。”
下面觀眾一陣笑聲,畢竟陶陽確實是嬌小了一點,尤其站在一米八的張云想旁邊。
張云想接著說:“看出來我是干嘛的嗎?”
陶陽弱弱的說:“坑蒙拐騙?”
張云想說:“那是說相聲的!我,練武術的!”
觀眾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張云想吸引了,聽到這里的小包袱,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陶陽:“哦?練武術的?您都練些什么呀?”
張云想說:“我練拳腳和兵刃。”
陶陽:“哦?這拳腳您都練些什么啊?”
張云想把扇子拿在手里,順著節奏說:“內家拳外家拳,無極,有極,太極兩儀,四象八卦,大紅拳,小紅拳,地躺拳,通臂羅漢拳,少林寺彈腿,遠了是長拳,近了叫短打,小架子猴拳。”
一通說完,又把扇子放在桌子上。
本來陶陽在中間是要問一句的,但張云想心里面想著一溜說出來痛快,也沒讓陶陽帶著節奏,直接就是一大段話說完,臺下觀眾也是鼓掌,還有幾個大哥喊了聲好。
陶陽接著說:“嘿,那你兵刃都練些什么呀?”
張云想右手食指往前虛點:“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鞭锏錘抓,鏜棍槊棒,拐子,流星,帶鉤的,帶刃的,帶尖的,帶刺的,帶峨嵋針的,十八般兵刃我是樣樣。”
張云想特意頓了一下等著陶陽接。
陶陽也不磨蹭,大聲的說:“精通?”
張云想:“稀松!”
臺下觀眾笑出了聲。
陶陽擺擺手:“稀松你練什么啊!”
張云想:“稀松?我能稀松嗎?你把這些兵器放在我面前,我能都給他一樣一樣——”
陶陽節奏跟的很好,直接就說:“練了?”
張云想:“賣了!”
下面又是一陣笑聲。
經常聽相聲的觀眾其實對這段活很熟悉,但是就是沒有像張云想這樣表演的吸引人的。
雖然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風格,但是看張云想,就好像真的是個二三十歲的練武之人在與你聊天吹牛,輕松的很。不知不覺大家就沉浸在里面了。
陶陽:“賣了這像話嗎?”
張云想故作著急的說:“你聽錯了,我是說賣弄,賣弄!拿得起,擱的下!”
陶陽點點頭:“奧,是這樣。”
張云想拍拍胸膛:“我,可能您大伙兒不認識,但提起我師傅,您各位可應該都熟悉!”
陶陽:“郭德綱嘛,我熟!”
張云想朝著陶陽輕輕打兩下,說:“郭德綱像話嗎?郭德綱我不認識。”
觀眾都暗自笑出聲。
張云想:“我師傅可不是臭說相聲的,我師傅的名諱,說出來你都瘆得慌!”
陶陽:“那你說說。”
張云想:“我師傅,姓江,名米,字小棗兒。”
陶陽:“江米小棗兒啊?”
張云想:“那是粽子,我師傅的名諱那能是粽子嗎?我師傅叫江米!”
陶陽:“那你叫什么呀?”
張云想:“我師傅教了我和我哥哥,我哥哥叫白糖,我叫肉餡兒!”
陶陽:“這不還是粽子嗎!”
下面又是一陣笑聲。
張云想:“有一天我師傅就把我倆兒叫到跟前,說,今天就要交給你們一件差事!”
陶陽:“什么差事?”
張云想:“保鏢!”
陶陽:“保鏢是干嘛的?”
張云想:“當初交通不便,有錢的人出門,帶的金銀財寶怕被人搶走,就要花錢請會武藝的壯士給護送,這就叫保鏢。”
陶陽:“這是保鏢!”
張云想:“我師傅說了,北京前門外糧食店會友鏢店李掌柜,請他去保趟鏢,但是最近端午了,忙得很,就讓我哥倆兒去。”
陶陽:“不還是賣粽子嗎!”
張云想:“我們哥倆答應了下來,轉天收拾行李包裹,帶著隨身家伙,直奔北京前門外糧食店,來到鏢局子門口一看。”
陶陽:“看見啥了?”
張云想:“老少英雄都出來迎接我們哥兒倆,都是三山五岳的英雄,四面八方的好漢,那真叫穿紅的紅似血,穿白的白似雪,穿黃的黃似蟹,穿黑的黑似鐵,真叫奘脖梗,大腦瓜,奘腿肚子大腳丫,咳嗽都帶二踢腳的--噴兒,叭!”
張云想說完,下面又是一陣掌聲。
陶陽豎起個大拇指:“嘿,是真熱鬧。”
張云想:“當中閃出一位老達官,須發皆白,年過七旬,看見我們哥兒倆來了,趕步上前抱拳拱手。”
張云想也抱拳拱手,壓低嗓音,拉長音調,說:“不知二位壯士駕到,未曾遠迎,當面恕罪!”
陶陽:“你是怎么說的?”
張云想輕蔑的笑一聲,也拉長音調:“豈敢豈敢,咱來的魯莽,還望大人恕罪!”
張云想:“我們敘過客套,穿過二道門兒,迎面五間待客廳,八十三磴漢白玉臺階,老達官沒走樓梯。”
張云想抱拳,說:“只見那老達觀沖我們哥倆一抱拳說,二位壯士,請樓上飲酒。說完此話,再看這位老達官,一撩衣裳襟兒,使個“燕子鉆云”--噌!就上去了!”
張云想邊說邊比劃,只見下面觀眾聽得認真,也不出聲。
陶陽接茬:“這是在給你們下馬威呀!”
張云想:“是啊,你說我哥倆要是走樓梯,那不是露了怯了嗎?”
陶陽:“是啊,那你們兩個怎么上去的?”
張云想:“我哥哥站著沒動,沖我一使眼色,我知道我哥哥是讓我準備好嘍。”
張云想說著把扇子拿在了手里一打,:“只見我哥哥一個旱地拔蔥,蹭!的一聲,就上去了。”
陶陽:“那就剩你了啊?”
張云想:“我當時就往后退了三步,叭,叭,叭,嗖!”說著扇子往上面一指。
陶陽:“就上去了?”
張云想:“鞋子上去了!來人吶,快來人吶,搬梯子撿鞋!”
張云想夸張的大叫,臺下的觀眾都要笑瘋了!
陶陽:“搬梯子啊!”
張云想:“也沒人理我,我自己搬著梯子上去,進屋一看,擺了一桌全羊宴!”
陶陽:“就想著吃呢!”
張云想:“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老達官抱拳拱手說,二位壯士,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張云想放下手說:“你有話就請當面講!”
又壓低了聲音:“這次把你們哥兒倆請來,還有趟鏢沒走,現今有東路鏢,南路鏢,北路鏢都有人敢保,唯獨西路鏢,賊人太多,匪人太廣,不知二位壯士可敢保否?”
張云想提高了聲音,又說:“我說老達觀吶,你且住口,什么叫敢否?休長賊人威風,滅我們弟兄銳氣,不就西邊有賊嗎?”
陶陽:“啊!怎么辦?”
張云想輕哼一聲:“我們打東面走!”
陶陽:“打東面走要你們干嘛呀!”
張云想:“我是說打東面往西走,迎賊而上!”
陶陽輕飄飄的說:“說不定是有淫賊!”
張云想聽到陶陽這么說,一時間也想笑,臺下已經笑瘋了,但是也不能接著,不然指不定笑到什么時候呢。
張云想憋住笑,說:“說完此話,臨下樓的時候,這老達官又使個燕子三抄水,刷,刷,就下去了。我哥哥也不含乎,站在樓窗上,臉朝里,背朝水,頭朝下,腳朝上,使個燕子投井,離地三尺,來個“云里翻”的跟頭,腳踏實地,上身不搖,下身不晃。”
張云想抑揚頓挫,干凈利落的說完這段話,故意停下,下面又是一陣叫好聲。
小園子的氛圍還是很輕松,要不是張云想把握了節奏,指不定要拖沓到什么時候。
陶陽:“好!這是真功夫!那你是怎么下來的?”
張云想:“我一抱腦袋,滾地金球,就下來了。”
陶陽搖搖頭:“那不就是滾下來的嗎!”
張云想:“什么叫滾下來的,我這是就地十八滾,燕青十八翻,全憑著腕胯肘膝!”
陶陽嫌棄的說:“還老有詞兒還!”
張云想:“下了樓,老達觀說:請二位過過汗兒吧!”
陶陽:“什么叫過過汗兒吶?”
張云想:“就是試試我們武藝高低,當時我哥哥一看院子當中擺著十八般兵刃,他伸手拿起一桿大槍,可不能全叫槍。”
張云想拿出扇子隨著比劃。
“七尺為槍,齊眉為棍,大槍一丈零八寸,一寸長一寸強,一寸小一寸巧,大槍為百兵刃之祖,大刀為百兵刃之母,花槍為百兵刃之賊,單刀為百兵刃之膽,寶劍為百兵刃之帥。”
“護手鉤占四個字:挎、架、遮、攔。我哥哥練了一趟六合槍。”
陶陽:“什么叫六合槍?”
張云想:“分內三合外三合!”
兩人加快了語速。
陶陽:“內三合?”
張云想:“心,氣,膽!”
陶陽:“外三合?”
張云想:“手,腳,眼!”
“有贊為證:一點眉間二向心,三扎臍肚四撩陰,五扎磕膝六點腳,七扎肩井左右分。”
“扎者為槍,涮者為棒,前把為槍,后把為舵,大桿子占六個字:崩,撥,壓,蓋,挑,扎。”
陶陽:“好!”
臺下也是跟著一片叫好聲。
張云想:“練完之后,是手不抖氣不喘,大家是拍掌贊賀!他練完了,看我的,我就不能再練槍了。”
陶陽:“怎么不能練槍了呢?”
張云想:“我要再練槍,那叫千人一面!”
陶陽:“那你怎么辦?”
張云想抬頭往上看:“何該我露臉!這時候,來了片云彩,刷刷就下起了大雨。”
陶陽:“那下大雨還怎么練吶?”
張云想:“我有功夫。”
陶陽:“哦?”
張云想拿著扇子在手上做刀比劃。
張云想:“我從兵刃架上,拿過一口單刀來!”
陶陽:“哦,單刀!”
張云想:“單刀看手,雙刀看肘,大刀看滾手。”
陶陽:“你要怎么練啊?”
張云想:“我今天就讓你開開眼!”
張云想手中拿著扇子,站正了,眼觀鼻,鼻關口,口對心。
拿左手指著右手上的扇子,說:“瞧見沒有,就好比這是刀!”
陶陽:“哦,好比是一把刀!”
張云想:“這是刀,這是刀把兒,這是護手盤。前瞧刀刃兒,后瞧刀背兒,上看刀劍兒,下看綢子穗兒。”
“看我給你來一個夜戰八方藏刀式!”
張云想把扇子順著后背繞一圈往脖子上一抹,身子就僵住不動,往陶陽那里倒過去。
陶陽順手接住張云想,說:“這就把自己脖子抹啦!”
張云想順著陶陽扶的勁道,站直了,把扇子放在桌上。對陶陽使個顏色,陶陽也明白時間差不多了,再說就沒時間了。
兩人鞠躬就往下場門走。
臺下觀眾常來的哪里受的了這個,講一半就給藏刀式藏沒了,一大半起哄喊著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