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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陳家想做甚以及毒醫溫天

  趙微的思維視角總是后世的,后世但凡想要砸一砸別人家的股票盤子,怎么著也得是傳出不好的風聲來,無論是真是假,只要借著媒體,引一波流量攻擊,總歸會壓下些價格來,這種手段趙微玩過多次了,真的是很初級的東西了。

  把價格壓下去后,再出手配合其他手段,就算當時未能拿下,也能讓它痛上很久,總得來說,對自己都是有益處的。是以這娘倆一開始聊的時候,趙微也并未覺得不妥。

  然而這件事情卻禁不得深思,因為趙微反應過來了,這時候的流言可不會降低糧價,而是會抬升糧價的,那這陳家……都做成京城第一糧商了,會有這么蠢?

  趙夫人見趙微一臉嚴肅,不由得也正了正色,素容道:“愿聞其詳。”

  “來鋪中購糧之人母親可認得?”

  趙夫人蹙了蹙眉頭:“并不認得,未曾見過。”

  “是否會有一種可能,此人是陳家糧鋪之人?”

  “應當不會吧,興許是哪些小糧商受了這流言蠱惑,想囤積居奇。”

  趙微聞言,捻了捻手指,思忖了片刻:“陳家糧鋪是否漲價了?”

  “據說是最早漲價的一家,而且今日又漲了五成,已經賣到二十文一斗了。”

  “別家呢?跟風漲價的鋪子是否很多?”

  “那倒是沒有的,不少鋪子還在觀望,畢竟只是些許流言,也沒有出現百姓過來瘋搶囤貨的情況,提前漲價了反倒是損失,歇業未開門的鋪子是最多的,比如錢家、姜家還有齊家。”

  這時候關門……很是聰明,但若是沒能營造出一種恐慌的情緒來,其實也是損失,這就要看那些商家自己是如何想的了,不過總得來說,長安城里的糧商心不齊。

  心不齊的話……那陳家這番舉動就很值得玩味了,能做成長安第一,或者說漢國第一了,必然不是蠢貨,如此愚蠢的行徑,莫非是有什么倚仗?

  “是否會是陳家想盡收長安城糧食?把大家做空?”

  趙夫人在趙微解決田陽村的事情后,一直都覺得趙微有些鬼神莫測之能,雖然心中仍是不喜,但起碼能夠做到平日里客客氣氣的了,剛才被趙微如此篤定的姿態一問,心中也有些緊張,直到剛才趙微說出那句話之后……

  趙夫人此時心中是有些失望的,等了半天,居然能問出這樣的問題來,陳家有多大能量?能盡收長安城糧食?簡直就是異想天開啊!

  趙夫人默默搖了搖頭,畢竟只是個讀書人,太天真了些,田陽村的事情,怕也只是湊巧了。心中起了念頭,語氣上雖未刻薄,但也有些闌珊:“陳家再富,有何來這么多銀錢來盡收長安城內的糧食了?”

  “那……莫非是想掘堤?”

  更沒譜的話問出來后,趙夫人已經徹底聽不下去了,連和趙晴再聊怎么給趙微置辦行頭的心思都被打滅了許多。趙夫人尷尬的訕笑幾聲后,并未回答趙微的問題,如此愚蠢的問題,怎么回答,陳家要錢不要命了?

  是以趙夫人趁著空檔,隨意閑聊幾句,就尋了個借口離開了。

  還是有些高看他了啊……

  趙微是根本就沒注意到趙夫人此時的表情跟情緒,滿腦子都是陳家難道是蠢貨?想不通,真的想不通。自己在后世做出那番成績,也不敢說將一個城市里的同行全部拿下來進行強行壟斷,這根本不是奇思妙想,而是傻。

  獲取的信息不夠,很難判斷。

  “母親,哎晴兒,母親呢?”

  “剛出去了啊,我可以嘗嘗你的酒嗎?”

  “家中糧鋪不要關門,也不要把那十石賣出去,每日里就按照平日里的銷售量出貨就行了,賣到了就關鋪子,快去跟母親說,這件事情很要緊。”

  “啊?”

  “愣著作甚,快去!這酒給你留點,待會兒再來喝。”

  應當是要出大事情了……

  此時,位于滕國濟陰郡的東北方,在濟水和濮水交匯的地方,有極大的一片水澤,人稱大野澤。

  而在這大野澤的北方,有一片不如何高的山脈,共有七脈八峰,占土面積極大,名叫梁山。

  此時這梁山的主峰之上,有著一個相當大的寨子,寨門是用巨木所建,門兩側有兩座極高的了望塔,用于觀測周圍的情況。山上多是土木石灰,很少能夠見到青磚條石,各色建筑物大大小小錯落有致,雖然并不如何華麗好看,但是一眼看去就知結實耐用。

  從寨門進去后是一個極大的校場,場中豎著一面極長的木桿,甚至比那了望塔還要高些,桿上掛著一塊黃底黑紋的方形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在旗幟隨風抖動間,清晰可辨的看見了五個大字。

  “敢為天下先!”

  校場中央有不少人手持著木刀木劍正在操練武藝,或是簡單的比劃招式,或者兩兩的切磋喂招。一旁類似營房的地方則是有人在巡邏,時不時會遇到一些扛著大小箱子的漢子來來回回的穿梭,既熱鬧又忙碌。

  這個時候了望塔上的漢子突然呼喝起來,接著便吹響了號角聲,號角一短三長,都頗為急促,頓時校場上的人都住了手站定。

  “救人?救誰?”

  很快,聽到號角聲后,一個青衣白面書生從一間屋子中走了出來。

  只見此人唇上蓄著一層密密的胡須,一身的漢家服飾,只是這身打扮有些奇怪,沒有那松松垮垮的飄飄衣袂,而是刻意收攏了腕口,明明是文士服,看起來卻像是勁裝了,頗有種不倫不類的感覺。

  此時他站在校場上,不停的往寨門口望去,接著就看到一個個頭不高的漢子背著一個一身紅衣的女子快步奔了過來。

  “快快!去喊你四當家來!”

  “你娘的,愣著作甚!快去啊!”

  “大哥!”

  “大哥!”

  “老八莫慌,慢些說,這是怎么了?”

  這個個頭不高的粗壯漢子正是河幫王林,此時滿臉的惶急之色,腿腳上盡是污泥,額頭上滲出的汗水沾滿了塵土,沿著面頰流下,滑出了好長一道黑線。

  “三姐,三姐她……”王林連續喘了幾口粗氣,咽了口唾沫后,“先喊四姐來,三姐受了重傷!”

  “哎喲!好燙!”

  這個身著古怪服飾的書生正是河幫幫主張龍,此時看著那面色駝紅眉目緊閉的陳九,心中也是焦急無比,然而自己并沒什么武藝傍身,此時根本沒辦法幫到王林,只能連連呼喝山上的眾兄弟抬些架子或者端些清水來。而那個所謂的四姐,也趕了過來。

  這四姐身穿一件略嫌簡單的素白色長錦衣,上面用深色的絲線繡了一束薔薇和振翅蝴蝶,衣服在腰身處收攏,顯出極為窈窕的身段來。

  眼神清澈靈動,走起路來蹦蹦跳跳的,身上斜挎著一個布囊,一只手就那么抓在那根帶子上,另一只手則將大拇指甲塞在粉粉潤潤的唇齒間輕輕咬著,整個人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可能還要更小一些。然而……

  “四姐!”

  “哎!”

  “快救救你三姐!”

  這小姑娘被幾乎都可以當他爹的王林叫做四姐,居然一點羞怯或者惶恐的情緒都沒有,而是繃著臉,面上一副很嚴肅的樣子,眼睛中卻充滿了狡黠。

  “八弟你別動啊,讓姐姐好好給她瞧瞧。”

  說完這個四姐就咯咯笑了起來。

  “明月,莫要胡鬧!”

  “說了多少次了,叫我溫天!天天也行!”

  張龍聞言眼睛就是一瞪:“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思說笑!”

  這溫天卻是一點也不害怕張龍,反而笑嘻嘻的過來用手探了探陳九的額頭,然后再翻了翻她的眼皮。

  由于陳九是伏在王林背上的,王林個頭本就不高,這時的溫天就是一副仰著頭半蹲的姿態,一邊觀察陳九一邊噘著嘴巴,有些滑稽卻又有些可愛。

  “哪里受傷了?”

  “胸腹挨了別人一下。”

  “哎喲!你這個憨貨!你要把她害死?快快把她放下來平躺啦,輕點啊,輕點!多來幾個人啊!你一個大男人怕什么?三姐哪里會在乎這種事情!”

  就在這校場之上,諸位糙漢子手忙腳亂的就把陳九放平在了剛剛拿來的擔架上,然后溫天就在眾人跟前切脈問診,一臉的凝重。

  “三姐三妹三當家如何了?”

  眾人見溫天似乎停下了診斷,都七嘴八舌的問了起來,而這個可愛的小姑娘也蹙起了眉頭,嘆了口氣:“先送去我房中吧!準備熱水,等下再去山下抓些藥來,我這里藥材不夠,八哥,等下方子給你,你去抓藥。”

  王林聽了后,面露為難之色,看了看張龍,又看了看溫天,囁喏兩下方才開口:“這個,這個,三姐……北邊決堤了……”

  溫天一臉的莫名其妙:“我知道啊,怎么了?決堤你就抓不了藥了?”

  “這里已經有不少人聽到了風聲,其中很多人擔心被流民劫掠,已經收拾家當準備南遷了,一路上都是逃難的景象,是以……是以……可能下山,藥鋪里空空如也啊!”

  溫天聞言翻了個白眼:“我先去看看三姐,待會兒記得帶些記性好的手下來見我,我給你們看看藥草長什么樣,你們自己去采!要是帶了些傻子過來,三姐就是你害死的,哼!”

  “好好,這就去這就去,多謝四姐救命,多謝四姐救命!”

  溫天沒搭理王林,沒走兩步,回過頭來:“記得叩門!別說我沒提醒你啊!”

  說完這句,這才徑直離去了。

  這小姑娘身段氣質上佳,和這一群糙漢子完全不像是一個世界的人,本來剛轉身時,還能看出些許端莊,但是沒走上兩步,便蹦蹦跳跳起來了,好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張龍搖了搖頭,便隨著王林一同點起來人。

  河幫幫眾足有上萬,若是說起靠著河幫活命的百姓,怕是有近十萬。這河幫橫跨了漢滕兩國,負責兩地的溝通聯系,即便是每年兩次的國貿,其中都或多或少有些河幫的影子在,或是人員,或是護航,可見此幫的能量之大。

  不過河幫人數雖多,但能夠進入核心的人卻不多,是以盤踞在梁山之上的,尚不足千人。其中還有不少都是些文職,負責一些幫中的瑣碎事情。

  至于那些有些武藝的,也就五百出頭的樣子,若說這是一伙山匪,那確實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

  王林平時里在河幫,主要負責的就是操練這些兵勇,是以認得人最是齊全,此時和張龍并肩而行,一邊前去挑人,一邊聊著山下的所見所聞。

  “可看到朝廷有人出面了?”

  “未曾,不論是尚同派還是兼愛派都未曾見到人。”王林說完,神情中顯露出不屑來,“怕是這兩派此時正吵得不可開交,忙著相互間推卸責任呢!哪里顧得上百姓死活!這點滕國哪里比得上咱們漢國了。”

  張龍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沒有說話,滕國的強盛只會出現在漢國人的耳朵里,一切都因為滕國的貨品實在好用,是以不少漢國人心向往之,但真的在滕國待段時間,也就知道這個國家實在弊病叢生。

  王林見張龍沒說話,有些納悶,接著就反應了過來,連忙一個轉身站在張龍身前,當即就是一揖:“大哥!救不得!人太多了!若是都要擠上山來,樹皮都要被啃光!”

  “這我自有思量,畢竟不是漢國之人……”

  王林望了望校場中飄揚的那面旗幟,舒了一口氣,大哥有憂民之心,卻沒有太迂,值得慶幸。

  王林挑人挑得很快,也就是盞茶的工夫,就已經挑好了十來個人,走到溫天的屋前推門就入。

  “哎哎!”

  張龍想要阻止,卻晚了片刻,接著就看見一團霧氣從內向外噴了出來,先綠后白接著緩緩升騰,逐漸消散掉了。

  然后就看見了王林整個人癱坐在門邊,整個人好像都麻痹了一樣,手腳姿勢極為古怪,而且面部表情也甚為詭異,好像沙皮狗一般都耷拉了下來。

  王林此時根本沒辦法有效的發出聲音,咿咿呀呀間,口涎從嘴角就那么垂了下來。

  這時候溫天出現在了門口,從王林身子上邁了過去,頓時把王林叫來的那十來號人嚇得連連后退。溫天鄙夷的瞧了他們一眼,又看了看攤在門框的王林。

  “早說了,不要擅闖!癱著吧!吶,藥草都在這里了,自己記牢了,趕緊去采。”

  一張箋紙遞了出來,這十來號人卻面面相覷,有些……不大敢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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