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厲嘯響徹夜空。
一只只綠油油的邪惡眼瞳,驀然亮起。
這一剎那,葉久全身皮膚通紅一片,隱隱有白色霧氣升騰。
這是他在這一刻,心跳驟然加速,鮮血奔騰從而造成的異象。
最后剩下的兩枚暴食印記,瞬間燃燒。
雙眼腥紅一片。
手中的暴食之牙,也傳出陣陣搏動,仿若心跳。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他看到了。
在他面前,在門外面,那是一條比成人還要巨大的節肢。
而節肢后面,閃著密密麻麻的綠色眼瞳,這些惡心器官的主人,終于露出其真實面目。
那是……蜘蛛!
一只,足有半幢教學樓大小的蜘蛛。
而那些節肢,全部都是這只巨型蜘蛛的腿。
此刻,蜘蛛正用著他的節肢,把自己固定在教學樓上。
這一幕,拉遠了去看,一只巨型蜘蛛,覆蓋住了大半教學樓,該是何等壯觀且詭異的畫面。
但此刻,已經沒有拉遠看的條件了。
因為,整個校園,只剩下了教學樓這一作建筑。
除此之外,不要說建筑了,就連草木,就連地面,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全部淪為了虛無。
全部,都被青銅大門給吃掉了。
而這座失去了金光屏障的教學樓,將成為青銅大門最后的甜點。
一只只綠色眼瞳,齊齊一轉,對準了開門的葉久。
與此同時,正對大門的節肢,驀然電射而來。
葉久雙眼睜到最大,眼眶滲出血來。
他仿佛聞到了某種腐臭的味道。
這是他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我看到了!”
心中響起狂呼。
他捕捉到了,節肢運動的軌跡。
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把可可往旁邊一甩。
那是夏達的方向。
這時,葉久再想格擋,已是來不及。
就算想要躲開,也毫無可能。
蜘蛛的節肢,近在咫尺。
就在雪女和夏達驚駭的目光注視下。
葉久眼中,暴虐瘋狂的神色,高漲如潮。
他沒有躲閃,只是稍作偏移。
而就算是他這稍微的偏移動作,最終也沒能完成。
下一秒,葉久像是被高速行駛的汽車撞中,整個人狠狠往后一仰,腦袋因為慣性作用,向下點去,而后彈開,像是個綁在彈簧上的小球。
此刻,夏達已伸手接住可可,只是盯住葉久的目光,絲毫不曾轉移。
看到這一幕,眼神中幾乎被絕望填滿。
但有人比她更絕望。
后方,雪女發出一聲哀鳴。
她向著葉久伸出手,在半空中,無力地抓了抓。
卻什么都無法握住。
那一雙總是盈滿笑意的眼,爬上死灰的色彩,毫無半點生氣。
而后,雪女臉上,露出決絕的表情。
她似乎做出了某種決定。
卻不等她付出行動,變故再生。
垂著腦袋,整個人被串在節肢上,如同一只破布娃娃的葉久。
動了。
他沒有睜開眼,劉海垂下,遮住大半張臉。
有鮮紅的血,從丑陋節肢洞開的傷口,淋漓流下。
黑夜的天空,被串在節肢上,沉默的少年,剪影如同上世紀的黑白默片。
一只手,攀上了節肢。
少年抬起了臉。
劉海下,是一雙猩紅如野獸的雙眼。
里面的暴虐與瘋狂,化成火焰,有著焚盡一切的氣勢。
少年微微張口。
呵出的氣,散成白霧。
鮮血從嘴角留下,在黑夜的背景中,紅色,或者是黑色。
他握住了巨大節肢。
“很疼啊……”
少年嘶啞的聲音,似乎從喉嚨最深處傳出。
這一刻,恍然如同惡鬼。
“渣滓!”
密集的綠色眼瞳齊齊一轉。
巨型蜘蛛似乎是預感到了某種即將發生的事。
他仰天一聲嘶鳴。
軀體動作,似乎想抽回節肢。
就在此時,少年拔刀。
斬下。
默片一般的世界里,少年單薄的身影,揮下名為暴食之牙的斷刃。
因為疼痛,他的脊背,仍然佝僂。
他的頭顱,仍然低垂。
但那一雙眼中的兇光。
前所未有的明亮。
呵,你知道什么叫戰斗么?
你知道什么叫殺戮么?
我啊,從最開始,就做好了被人殺死的覺悟。
只允許你殺人,卻不允許別人殺你,這世界上哪有這樣的道理,對吧。
所以說,我啊,從最開始,就做好了,被殺死的覺悟。
也沒什么遺憾,或者可惜的。
無所謂了。
這就是戰斗,這就是殺戮啊。
從來都是雙向的。
不過,有一點。
想殺死我,總得付出代價。
是吧。
堅硬無比的節肢,能擊穿金光的節肢,在葉久這一刀下,分成兩節。
巨型蜘蛛陡然尖叫。
整個軀體開始了抽搐。
很奇怪,哪怕是之前,與金光對抗,一條條節肢被消融,蜘蛛也從未露出如此丑態。
就仿佛,葉久這一刀,竟比金光的傷害,更加痛苦,更加具備威脅。
血霧出現了。
那是燃燒了兩枚暴食印記的血霧。
混合上暴食之牙觸發的噬咬效果。
洶涌如出籠猛虎,;咆哮著向節肢涌去。
門外,天臺,有轟隆的聲響傳來。
那是掙扎中的巨型蜘蛛。
他的體型太過龐大,稍微的動作,對于這幢教學樓而言,都是一場災難。
而門內,斬出驚艷一刀的葉久,手臂無力垂下。
在半空中,如同鐘擺,晃晃蕩蕩。
“當啷!”
這是暴食之牙摔落在地的聲音。
聲音清脆的,有些殘忍。
明明,除了收入物品欄,這把武器,葉久從不離手。
對于一個戰斗狂人而言,武器,便是第二生命。
但此刻,暴食之牙摔落,在地上彈起,滾了兩下,最后不動。
葉久的腦袋,無力垂下。
胸膛洞開拳頭大的傷口,觸目驚心。
劉海垂下,遮住少年的眉眼,無法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呼……”
他長長的,長長的,出了口氣。
身體,已沒了力氣。
一點都沒了。
那一刀,已是他的所有。
意識往無邊的黑暗混沌的深淵滑落。
少年的身影,像是一個取出支撐的人偶,搖搖晃晃,隨時可能倒下。
于是,他也即將倒下。
膝蓋一軟,就要跪倒在地。
身后有一個身影。
白衣的雪女,溫柔的將少年,攬入懷中。
她輕柔地拂開少年的劉海。
他緊閉的眼,煞白的臉,倒映于雪女雙眼。
倒映在她這一雙,盈滿了痛苦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