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山戎部族漢子,一個個力大如牛,精通狩獵之術且不畏殺伐。在別人看來,似乎根本不需要怎么訓練。只需裝備上盔甲和武器,毫無疑問已經是精銳中的精銳,但在陳醉看來,這群家伙距離真正的軍隊還差的遠。
首先,最大的不足表現在紀律性上。陳醉的夢中人生是個軍迷,閑來無事的時候沒少了看些什么陸軍操典,戰爭案例分析之類的東西。對于練兵,雖無經驗,卻不無想法。深知沒有紀律不懂服從的軍隊縱然戰斗力再強也不可能在勢均力敵的戰爭中取勝。所以,第一步先要加強的便是紀律和服從性,要把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這句話深深融入進這幫家伙的腦子里。
其次,這幫家伙極度好勇斗狠,手里有了武器,肚子里有了食物,又不用出去打獵謀生,旺盛的精力無處宣泄,彼此間稍有口角便往往要發展到操家伙決斗的地步。如果不是先天六品的統帶孟立虎夠生猛,能夠彈壓得住,早不知出了多少條人命了。所以,必須要加強訓練。而且一上來就是特種部隊級的超強度訓練。
陳醉按照上輩子所知的制定了操練科目,命令孟立虎嚴格遵照訓練大綱執行。一開始很多人想不通,甚至有的山戎族戰士覺著這城主就是個只會動嘴巴的小白臉,有什么資格指導勇猛的山戎部戰士?
甚至孟立虎這個陳醉的手下敗將也不大相信陳醉制定的這什么所謂訓練大綱會對護城軍的戰斗力有什么幫助。他甚至自大的認為護城軍根本不需要什么訓練。只要平日里讓大家吃飽,關鍵時刻盔明甲亮的往外一拉,什么麻煩都會煙消云散。
陳醉對待這種態度的方法只有一個,你不服我就打到你服氣為止。護城軍不需要質疑,只需要服從。必須讓每一個護城軍戰士明白這個道理。為了立威,陳醉決定拿最強的孟立虎開刀。
在當著眾人的面,赤手空拳將山戎部勇士們心中無敵的九戎之王揍的鼻青臉腫,幾乎毫無還手之力后,這幫家伙才終于意識到,這個看上去還不如山戎姑娘強壯的城主大人是個生猛不遜野老山龍象獸的存在。
又過了一個月,這群家伙已經跟當初剛來那會兒大大不同。一個個盔明甲亮,刀斧生輝,按照陳醉的要求訓練時,喊殺聲更是震天徹地響,只看這氣勢便仿佛一頭張牙舞爪的猛虎欲從大山中撲出去吃人一般。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這一天,陳醉站在兩界峽半山坡一塊巨石上眺望兵營,孟立虎正帶隊操課。正進行的訓練科目是騎兵劈刺。岳恒身背阿難弓,手里卻拎著把鋤頭出現在身邊。
“一直以來我都好奇一個問題,你究竟是要做什么?”岳大將軍看著院墻那邊的光景,心中暗驚,皺眉道:“抱天攬月樓,在這里一年多了,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直到看見這支護城軍,才忽然明白這抱天攬月四個字的含義。”
陳醉歪頭瞥了他一眼,笑道:“岳將軍是大行家,看我這支兵練的怎樣?”
“這些都是山戎部族的戰士?”岳恒看著那邊明晃晃巨大的長柄斧,一眼窺破天機。陳醉坦然點頭。岳恒皺眉沉聲道:“只看這訓練中表現出來的能力,天下精銳可排進前五之數,未必遜色于岳某麾下的玄甲鐵騎。”
陳醉未知可否,嘿嘿一笑,道:“沒見過血的軍人,訓練的再好,裝備再優良都還是缺了點殺氣,不經歷一次戰場鮮血的考驗,就算是天生的勇武者組成的軍隊也不能算是合格的軍隊,所以,最近我打算把他們拉出去練練,請岳將軍過來,就是想讓你陪陳某走一趟,觀摩一番。”
岳恒微微一愣,面露狐疑之色,看著陳醉:“你要帶這支護城軍出去打一仗?”
“正有此意!”陳醉語氣淡然道:“據可靠消息,落日城方向,一撥數千江湖好手組成的人馬已經進入錫蘭草原,目標就是煉鋒城,他們來的正好,剛好可以試試我這支護城軍的戰斗力是否真有岳將軍說的那么‘強’。”
對于岳恒的說法,陳醉心中是完全不認可的,對這支武裝到腳趾頭的護城軍,陳醉是深具信心的。尤其是在具體了解了這些山戎族漢子的本事后,陳醉又向煉鋒號追定了五千根鋼矛,野老山狩獵,最好用的武器不是弓箭,而是投矛,這幫家伙各個都是好手。趕工打造,不求精益求精,只要鋒芒夠銳利,重量夠便可。每人五支,隨身背著。想象一下這群山戎族戰士背著五支鋼矛發現敵人就在前方,孟立虎一聲令下,同時對準某個目標投出鋼矛的情景……真是想想都能美的笑出來。
岳恒眉頭鎖的更緊,問道:“你又怎么能確定那些江湖人是沖著煉鋒城來的?”
陳醉笑道:“我若是連這點事兒都不能搞明白,又憑什么去妄想抱天攬月?”
聽到抱天攬月四字,岳恒面色陡然轉寒,冷然道:“你就是不肯放棄那不切實際的幻想!遲早有一天死無葬身之地。”
陳醉嘿嘿笑道:“否則,陳某又何必一定要扣著岳將軍不放?她在炎都,我在這邊,兩兩相望難相忘,我不想相濡與沫,更不愿相忘于江湖,陳某這一輩子,若不能大勝,就求個大敗。”
不能大勝,便求個大敗!岳恒喃喃自語,將這句話重復了一遍。勝者王侯敗者賊,不能大勝為王,便寧愿大敗為賊。想不到當初那個小小酒莊老板,在短短不到三年的時間里,竟會有這么大的轉變。而這一切看來不可思議,卻又在情理之中。他與陳醉一同來到此地,親眼見證了煉鋒城從無到有的過程,所以他知道陳醉的才華本領。對于煉鋒城里發生的一切,他更抱以欽佩和敬重。“你若肯放棄那個虛幻的念想,岳某愿意在王爺面前為你說項……”
“若武威王能答應把她嫁給我,便讓我叫他一聲岳父老丈人又有何妨?”陳醉擺手打斷岳恒的話,又道:“若他不肯答應這唯一的條件,便是將那把皇帝寶座交給陳某,陳某也只當他是個屁!”
“大膽!”岳恒不出意外的又被陳醉大逆不道的話激怒了,“狂悖無知!自尋死路!”
陳醉哈哈大笑,道:“自尋死路?憑什么?就憑岳大將軍傳了那小妞兒幾手不入品的伏龍箭術?還是憑臨風快意樓里那幾頭只會耍陰謀詭計的爛蒜?知道為什么最近我一直住在軍營這邊嗎?知道封住你們真元的那人為什么一直沒回來嗎?”
每問一個問題,岳恒面色便白一分,到最后已是慘白色,驚訝的看著陳醉,問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也不算早,就在你們上次暗算我之后。”陳醉笑嘻嘻看著他,道:“那晚有兩個人先后射了三箭,前面兩箭準而無力,應該都是你射的,最后那一箭又準又快,射出那一箭的人顯然身具真元,算不得多高,但足以施展伏龍箭術,我因此對將軍產生懷疑,于是找來負責秘密監視將軍的人問話,才知道岳將軍前陣子跟紅袖姑娘走的挺近。”
“走得近也不等于我把伏龍箭術傳給她了。”
“你傳給誰這件事并不重要!”陳醉擺手道:“我只要知道她不是舒蘭成的親閨女,并且就是與臨風快意樓里的人有秘密往來的那個人就夠了。”
“這件事她只是受我唆使去做的,你要怎樣沖岳某來便是。”岳恒面色凝重,問道:“能否放過她?”
陳醉看著他,從他的臉色和眼神中解讀出由心而發的緊張之意,不由感到奇怪,笑道:“岳大將軍這是在憐香惜玉嗎?”
岳恒緩緩閉上雙眸,道:“紅袖姑娘不過一介女流,陳城主英雄了得,何苦難為她。”
陳醉笑瞇瞇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誰都不必傷害,但若有人把這當做是我心慈手軟不敢殺人,那他可就大錯特錯了。”
岳恒注視著陳醉,覺得小醉哥沒必要在這個時候騙他,似乎暗松了一口氣,道:“那晚陳城主在山口,手起拳落連殺數人,毫不手軟,整個過程岳某親眼所見,自不會將陳城主之寬容誤會成軟弱。”
陳醉忽然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今日納蘭西京的貨物裝車西去,城中青衣衛剩不足兩百,有人一直等待的便是這樣一個機會,所以陳某有理由相信今晚會有一場好熱鬧,這可是陳某藏身下邊營地精心為諸位準備了一個多月的好戲,為免誤傷了岳將軍,無論如何都要請將軍陪陳某一起看完這出戲。”
山腳下,一片平坦草叢中,一個龐然大物正安靜的停在那里,往生迎面走來,點頭道:“大哥,二姐帶著馬匹剛過去,一切準備就緒,要不要現在就飛起來?”
“飛起來?”岳恒有些傻眼,目瞪口呆看著那黑乎乎的龐然大物下連著的巨大籃子,完全不知所謂。
陳醉眼中閃過一抹堅毅,道:“記住了,今晚不是要大開殺戒,而是要廣交朋友!”說罷,拉著岳恒一步跳上籃子。笑道:“今兒就要讓岳將軍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