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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火龍卷和奔馬

  所以,火龍焚城的真相是什么?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溫特斯。

  如果按照圭土市民的說法,火龍焚城是某個神秘巫師的杰作;

  按照宗教人士的說法,是對于道德敗壞罪人的懲罰。

  無論如何,人們堅信一點:火龍焚城絕不是自然現象。

  一方面,溫特斯不覺得這件事情和魔法有關系,當晚施法者們出于善意才會試圖扭轉風向;但另一方面,他也不認為一場普通的火災會喚出火龍卷。

  面前這個裹著袍子坐在凳子上打冷顫的男人,自稱已經了解了火龍焚城的真相。

  溫特斯迫切想知道答案。

  阿克塞爾也很好奇。

  克里斯蒂安打開抽屜,開始摸索著翻找起來。

  溫特斯和阿克塞爾對視了一眼,未解之謎即將揭曉,二人頓時有些緊張。

  結果克里斯蒂安只是翻出了一支煙斗。隨后他仔細地填滿煙絲,用魔法點著,美美的吸了一口。

  溫特斯和阿克塞爾瞪大眼睛看著教員完成這一整套吸煙流程。

  可克里斯蒂安的表情卻十分陶醉,似乎他真的只是想抽煙了而已。

  “老師……”溫特斯忍不住了,剛想出言詢問。

  “噗。”克里斯蒂安一口煙噴在了溫特斯臉上。

  辛辣的煙霧被溫特斯不慎吸入氣管,嗆得他連連咳嗽,眼淚直流,克里斯蒂安家不大的客廳里頓時煙云繚繞。

  溫特斯感覺自己似乎被戲弄了,他略微不滿地問:“您這是要干什么……”

  “噓。”克里斯蒂安把食指樹在唇邊,示意溫特斯安靜,他指了指頭頂輕聲吐出一個詞:“看。”

  溫特斯和艾克聞言望向煙霧。

  克里斯蒂安輕輕搖動手指,一圈、兩圈、三圈……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先是從中央的一點開始,無序飄散的煙霧像是突然有了靈魂一樣,開始在半空中兀自旋轉起來。跟著克里斯蒂安手指的節奏,一圈、兩圈、三圈……

  煙霧好似旋風,旋轉著形成了環狀的結構。中央反而沒有煙霧,宛如平靜的颶風之眼。

  煙霧之環越轉越快、越轉越大,直到最后超過了克里斯蒂安能控制的極限,驟然崩解。

  溫特斯已經看呆了,阿克塞爾卻是迷迷糊糊的。

  艾克指著頭頂迷茫地問:“這個……是魔法嗎?”

  “沒錯,是魔法。”克里斯蒂安愜意地抽了一口煙斗。

  “哦,挺有意思的。”艾克傻笑著說:“原來這個就是魔法啊,好像也沒什么嘛?”

  “放尊重些!”溫特斯抓住了艾克的胳膊,不由自主咽了口吐沫:“這簡直……前所未見……這是我前所未見的魔法。很厲害,真的很厲害。”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很顯然,克里斯蒂安使用了動能系魔法。改變某個物體的動能,對于施法者而言并不難。

  幾乎全部動能類法術無非是把某樣東西加速、加速、再加速。

  雖然簡單高效,但也無腦、粗暴、毫無深度可言。以至于某些專精燃火類法術的施法者酸溜溜地把動能類法術稱為是“棒槌法術。”

  意思是動能法術就像棒子一樣,再大的棒子也一樣是棒子,沒什么技術含量可言。

  能夠如臂使指地精密控制無形無狀的煙霧,這本身就是一種令人驚嘆的技巧。同級別的法術技巧溫特斯只在一個人身上見過,那人名叫莫里茨·凡·納蘇。

  更不可思議的是——旋轉?

  旋轉?

  現存的動能類法術中就沒有旋轉這個效果,動能法術一概是直來直去。

  讓物體朝著一個方向加速就已經夠考驗法術技巧了,至于旋轉……不是盲目、無序隨機運動,而是受控制的旋轉運動,溫特斯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實現這種效果。

  旋轉……火龍卷?

  “這個就是喚出火龍卷的法術嗎?”溫特斯有些興奮地問:“火龍焚城就是被這個法術引起的嗎?”

  阿克塞爾也一愣,跟著溫特斯看向了教員。

  “不。”克里斯蒂安吐了口煙。很奇怪,抽煙的時候他不再打冷顫:“這是我最近幾個月的研究成果,火龍焚城跟這個法術沒什么關系。”

  “那到底火龍焚城是怎么回事?”艾克終于忍不了教員顛三倒四地敘述方式,單刀直入地問道。

  “哦,你想知道那個呀?”克里斯蒂安語氣平淡地說:“很簡單,火龍焚城的原因很簡單,我給你演示一下你就明白了。”

  克里斯蒂安放下煙斗,又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個薄壁的玻璃圓筒和一個小燭臺。

  溫特斯注意到:當克里斯蒂安教員的手離開煙斗后,他的身體就開始不由自主地發抖。溫特斯心中起疑,但沒說什么。

  克里斯蒂安把燒得很短的燭臺擺到桌子上,用玻璃圓筒罩住燭臺。

  蠟燭燒得只剩下很短一截,加上燭臺也不過十厘米高。而玻璃圓筒的高度足有半米,上下貫通,罩在燭臺外面就像燈罩一樣。

  克里斯蒂安一個響指點燃了蠟燭,問溫特斯:“御風術會嗎?”

  “會。”溫特斯當然會使用這門最基礎的動能法術。

  “跟著我的動作往里送風。”克里斯蒂肆意地吸了吸鼻子,有些無精打采地說:“慢慢出力,別把蠟燭吹滅了。”

  正當溫特斯奇怪要怎么送風的時候,克里斯蒂安伸手“拆開”了玻璃圓筒。

  溫特斯和艾克這才發現原來桌上的玻璃圓筒實際上是由兩個完全相同的半圓筒組成,就像是有一把非常鋒利的劍把完整的玻璃圓筒豎著劈成兩瓣。

  克里斯蒂安把圓筒兩部分錯開,使原本嚴絲合縫的玻璃圓筒露出了兩個對稱縫隙。

  “御風術,跟我做。”克里斯蒂安用施法手勢示意溫特斯。

  溫特斯配合著教員,同時發動了御風術,各自朝著一個縫隙送風。溫特斯竭力控制著魔力輸出,一點點加力。

  當魔法驅動的風力逐漸增加時,奇妙的一幕發生了。

  蠟燭開始劇烈燃燒,原本平穩的燭火居然開始旋轉著向上延伸。溫特斯想起了安德烈的描述“一條火焰之蛇朝著天空升騰”。

  眼前的玻璃圓筒中,一條袖珍火焰之蛇朝著空中升騰,最上方的火舌甚至躥出了足有半米高的玻璃圓筒。

  克里斯蒂安懶洋洋地擺了擺手:“可以啦,停下吧。”

  然而當溫特斯和克里斯蒂安停止施法后,火蛇卻沒有消失。玻璃圓筒中仍然有一條肉眼可見的紅色細線,直至蠟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飛速燒盡。

  “火……火龍焚城?”阿克塞爾吃驚道有些結巴:“可這也太小了吧?”

  “沒錯,這就是‘火龍’,和燒了勝利兵工廠的火龍是一種東西。”克里斯蒂安教員打了個哈欠,又抓起煙斗抽了起來。

  “您的意思是……火龍焚城是一種自然現象了?”溫特斯的眉毛挑了起來。

  “是,也不是。”克里斯蒂安吐出一個煙圈:“非要說的話,是一種人為的自然現象。唉,我給你拿圖講一下你就明白了。”

  話音未落,克里斯蒂安又開始翻箱倒柜,最后從書架最上面抽出了一卷滿是灰塵的牛皮紙。

  他把牛皮紙在書桌上攤開,溫特斯和阿克塞爾湊到桌前定睛一看,立刻就認出了這張羊皮紙是什么。

  是地圖,圭土城的地圖。準確的說,是那場大火之前的舊圭土城地圖。勝利兵工廠還占據了超過一半的港口區,城市還是雜亂無章、毫無規劃的洋蔥結構。

  “以特定角度對火源輸風,就會形成火龍卷,其實就是旋風加上火焰。”克里斯蒂安裹著及地的長袍,用煙斗指著地圖講解道。他雙眼茫然無神,可談吐卻異常清晰:“當日火場的建筑充當了風道,我們用魔法驅動的風、海上吹來的海風交錯著在火場匯聚,于是就形成了火龍卷。”

  溫特斯回憶著當日的情形,阿克塞爾恍然大悟。

  可克里斯蒂安還沒說完,他繼續喃喃道:“火龍卷是一個正反饋的系統。火龍卷會從周圍吸入空氣,接觸火源的空氣越多,火便燒得越旺。火燒得越旺,火龍卷便越大。最后就燒呀……燒呀,直到能燒的東西都被燒盡。”

  “那火龍焚城不就是巧合嘛!是陰差陽錯才導致火龍卷風的出現。可上頭卻把您當替罪羊……您為什么不上書自辯呢?”阿克塞爾憤憤不平地一拍大腿。

  “自辯?有什么可自辯的?”克里斯蒂安的表情十分奇怪:“火龍焚城就是因為施法者的扭轉風向才導致,我為什么要自辯?”

  “那這么說起來,火龍卷只是巧合,無法復現?”溫特斯突然有了一點點遺憾。

  他一直想著如果能解開火龍焚城的秘密,施法者的法術書里說不定就能多一門“火龍卷術”。

  不過按照克里斯蒂安的說法火龍焚城只是機緣巧合,火龍卷術看來是無望了。

  “復現?”克里斯蒂安教員又吸了吸鼻子,平淡地說出了一句驚人之語:“當然可以呀。”

  說著,克里斯蒂安又找出一根蠟燭,點燃。

  他捏著施法手勢,眼睛甚至沒有看著蠟燭。而蠟燭的火焰居然再次旋轉著升騰而起,如同剛剛玻璃圓筒里的袖珍火龍卷一般。

  “喏,這就是。”克里斯蒂安輕描淡寫地說道。

  溫特斯已經被驚呆了。

  “弄明白火龍焚城之后,我發現旋轉這個運動非常有趣。”克里斯蒂安又打了個哈欠,問溫特斯:“蒙塔涅學員,你覺得加速類魔法有幾種加速。”

  [注:克里斯蒂安至今未接觸“安托萬洛朗筆記”,所以他仍然使用著舊稱呼,把“動能系法術”稱為“加速類法術”]

  “呃,不就是一種嗎?”

  “不,以前是一種,但現在是兩種了。”克里斯蒂安答道:“一種是你學過的加速,直線運動,我稱之為線加速[線動能]。另一種則是我剛給你演示的,旋轉運動,我稱之為角加速[角動能]。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蒙塔涅學員?”

  克里斯蒂安的講述把溫特斯對于魔法的理解打得粉碎,完全顛覆了聯盟現有的動能系法術體系。可他的語氣就像在說“今天天氣好熱呀”。

  阿克塞爾已經徹底傻了,他根本聽不懂面前的兩人在說什么。

  溫特斯還在消化教員的話,他的大腦也近乎停轉:“呃……我不知道。”

  克里斯蒂安磕了磕煙灰,繼續著自己驚世駭俗的發言:“這意味著安托萬洛朗是錯的,你們的訓練方式也是錯的,所有聯盟施法者的訓練都是錯的。角加速和線加速是兩種能力,可你們受訓時卻將其視為一種能力,就像把手和腳當成了一個肢體在訓練。蒙塔涅學員,你覺得偏斜術的本質是什么?”

  “在物體上施加垂直于其運動方向的加速。”溫特斯條件反射式地背誦書本內容。

  “錯啦,蒙塔涅學員,錯啦。”克里斯蒂安拍了拍溫特斯的肩膀,用上課的口吻說道:“偏斜術的本質是用角加速是物體旋轉。你用線加速來釋放偏斜術,就好比用通用語模擬古代語的發音。既說不清楚,又帶有口音。或者換個比喻的話……就像是在用腳拿湯勺喝湯。蒙塔涅學員,所以你覺得火龍卷術是什么?”

  奪命連環提問讓溫特斯的思維徹底停轉,他仿佛又回到了課堂上,被連著叫起來回答問題。

  克里斯蒂安自問自答:“火龍卷術,其實就是一個偏斜術加一個御風術的復合法術。懂了嗎?回去練練,你也就會了。”

  客廳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

  過了許久,溫特斯才開口說話。

  “老師,您知道您剛剛說了什么嗎?”回過神來的溫特斯甚至有些發抖。

  “什么什么?”這次輪到克里斯蒂安莫名其妙。

  “您解構了動能類法術!解構,真正的解構,完完全全的解構,在一片混沌中尋找出了規律和原理。這是安托萬洛朗都沒能做到的成就!魔法作戰局……聯盟應該頒個一噸重的獎章給您!”溫特斯精神極為振奮,已經有些語無倫次。

  “哦。”克里斯蒂安漫不經心地回答。

  回宿舍的路上,艾克迷惑地對溫特斯說:“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么那么激動。好像也沒什么呀?能讓東西打轉……這個很厲害嘛?”

  “很厲害,而且意義重大。”已經離開了克里斯蒂安的家,溫特斯的亢奮勁仍然沒有消退:“你知道嗎?也許帝國的宮廷法師早就會用火龍卷術,但他們永遠只是‘會用’罷了,他們永遠無法明白其中的奧秘。而我們聯盟的施法者的能力來自理性,我們渴望了解萬物規律。我們對這個世界運轉的規律了解的越多,我們能做到的東西就越多,所以我們的潛力無窮。從安托萬洛朗到克里斯蒂安,終有一天舊時代的魔法師會被我們遠遠甩在身后。

  溫特斯今天來找克里斯蒂安其實另有目的,今天的一切都是意外收獲。

  溫特斯原本想問的東西干系更大,他想問問曾經的施法者教研處主任:火龍焚城當晚,幾十名施法者一同使用法術是否引發了某種意料之外的變化,例如……增幅、擴容。

  看到克里斯蒂安之后,溫特斯甚至不禁猜想也許就是因為那晚法術過載才導致他的神智才出現異常,因為那晚實際引導法術的很可能就是克里斯蒂安。

  但溫特斯忍住了,沒有問出口。

  因為他意識到如果維內塔要建立自己的軍校,或許……或許現在是最好的時機把克里斯蒂安老師“請”到維內塔。

  但如果想把克里斯蒂安帶到維內塔,就更不能讓聯省意識到克里斯蒂安·惠更斯的價值。

  而如果克里斯蒂安能挖掘出溫特斯的問題的答案,對于聯盟施法者的意義也許比角動能的發現還要大……

  當溫特斯和阿克塞爾回到宿舍的時候,兩個身著校官制服的聯省軍官帶著一群陌生的士兵正把守在門外。

  不是軍官生,而是士兵,實打實的士兵,陌生的面孔。

  “你們!過來!”看到溫特斯和阿克塞爾,其中一名小胡子校官厲聲喝問:“你們兩個是維內塔佬?”

  “我是,他不是。”溫特斯答道。‘維內塔佬’這個稱呼讓他非常不舒服。

  聽到回答,小胡子校官指著溫特斯大喝道:“就是他!把他給我抓住!”

  五六個如狼似虎大兵迅速沖過來制住了溫特斯。

  “憑什么抓我!”溫特斯怒不可遏,但他沒有反抗,也沒法反抗,被大兵把他捆了起來。

  阿克塞爾也不知道什么情況,壓著怒氣問:“長官!我們只是在學校里散了一會步,也不至于把人抓起來吧?!”

  “閉嘴!”小胡子上前來就給了艾克一個大耳光:“你私自把人帶離,還沒找你算賬呢!自己滾到軍法處去!等這邊忙完了我再收拾你!”

  艾克立正不動。

  小胡子又給了艾克一個耳光:“滾!”

  奧蘭治的阿克塞爾深深地看了小胡子校官一眼,敬了個禮,一言不發轉身朝著軍法處的方向走去,不時回頭看著溫特斯。

  另一名校官騎著馬來到宿舍門前,跟著很遠就大聲問:“找到了嗎?”

  “找到了!”小胡子搶著回答道:“齊了,都找到了。”

  騎馬校官看了溫特斯一眼,溫特斯用飽含怒火的目光回敬。

  騎馬校官冷笑了一聲,揮了揮手:“帶走!”

  小胡子把溫特斯押到了陸軍軍官學院門外,校門外停著幾輛馬車。是那種運送囚犯的特制馬車,車廂漆黑、碩大、用鋼條加固,四周連個窗戶也沒用。

  小胡子隨手指了一輛馬車,士兵們便把溫特斯推了進去。

  車廂里響起了亂糟糟的聲音。

  “誰?”

  “怎么回事?”

  “是誰來了?”

  “是溫特斯!”安德烈暴躁的聲音響了起來:“是溫特斯·蒙塔涅!”

  車廂在頂上開了一個帶鐵欄桿的小窗,漏下了一點微光。借著黯淡的光線,溫特斯看到車廂里還有其他人——其他維內塔籍的同期們。

  同學們摸著黑手忙腳亂地解開了溫特斯身上的繩子,溫特斯冷靜地問安德烈:“怎么回事?”

  安德烈暴躁地答道:“我.他.媽也不知道……淦.他.媽.的聯省鄉巴佬”

  車門被關上后,又響起了好幾聲金屬撞擊聲,顯然用了多重結構加固。

  溫特斯上了車沒多久,馬車便開始行駛起來。

  沒有窗戶,維內塔準尉們根本無從知道自己在往哪里去。

  喊話,無人理睬。

  辱罵,無人回應。

  馬車一直行駛到入夜,才停了下來。

  溫特斯仔細聆聽著外面的聲音,似乎是在更換馬匹。

  小胡子的臉出現在車廂頂上的鐵窗,他在監督士兵把水袋和面包塞進車廂。

  “我要撒尿!”安德烈生氣地大喊。

  “用桶。”小胡子答道。

  “我要拉屎!”安德烈更加憤怒。

  “也用桶。”

  “我.草.泥.馬!!!!”

  “我替我媽謝謝你。”

  “你們要帶我們去哪?”溫特斯冷峻地問。他看起來已經不生氣了,或者說是過于憤怒以至于看不出來他的憤怒。

  “你們要去哪?”小胡子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你們要去帕拉圖,奔馬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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