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伊·莫爾蘭呆在原地,愣愣地看著血狼朝自己走來,直到兩人只相距幾步遠,他才回過神,慌亂地倒退了幾步,狼狽地讓出了審判席。
不遠處的馬加什·科爾溫中校清楚地觀察到,卡伊·莫爾蘭臉上再無此前胸有成竹的神態,反而流露出錯愕與驚訝。
這使得馬加什·科爾溫中校滿心疑惑。
與此同時,溫特斯站上了審判席。
四面八方的目光匯集在他的身上,海量的集體情緒向他涌來,穹頂之下的人們困惑又驚喜、錯愕又惱火,應對這種挑戰,溫特斯已經十分嫻熟。
他無所畏懼地環視大議事堂,每一個與他對上視線的自由人都下意識回避他的目光。
“諸位。”溫特斯的嗓音清晰有力傳遍大議事堂的每一個角落:“請允許我先就卡伊·莫爾蘭先生提出的指控,做出兩點回應。”
“第一,不是我加入了蓋薩·阿多尼斯上校、斯庫爾·梅克倫上校與馬加什·科爾溫中校。”
溫特斯瞥了一眼卡伊·莫爾蘭:“而是他們加入了我。”
“第二,我宣誓效忠的對象只有聯盟憲章和人民,當新墾地軍團背叛憲章和人民時。”溫特斯的話語擲地有聲:“新墾地軍團也就背叛了我。”
言畢,大議事堂里靜得能聽到自由人臉頰上的汗珠落地的聲音。
蓋薩·阿多尼斯氣得七竅生煙,卻也無法反駁。
斯庫爾上校看了看卡伊·莫爾蘭,又看了看溫特斯·蒙塔涅,興味盎然地問:“蒙塔涅上尉,你反對卡伊·莫爾蘭的提案?”
“是的。”溫特斯有禮有節地答復:“我反對向全體自由人大會宣誓效忠!”
聽見溫特斯的答復,卡伊·莫爾蘭的臉色變得慘白。
“為什么?”他往前湊了一步,緊握雙拳,從牙縫里擠出一縷細響:“我們有言在先……”
卡伊·莫爾蘭的聲音小到只有他和溫特斯能聽見,但是溫特斯的回答卻是面向大議事堂內的每一個人。
“我承諾過,向新墾地人民的合法代表重新宣誓。”溫特斯掃視大議事堂內的一張張面孔,目光銳利如刃:“可是,你們,諸位自由人……”
溫特斯怒聲發出質問:“你們當真以為,就憑你們,有資格代表新墾地的全體人民?”
“……代表新墾地的全體人民……”
“……全體人民……”
“……人民……”
余音回蕩在大議事堂的廊柱和穹頂。
溫特斯的質問如同一枚射入火藥庫的炮彈,引爆了自由人們的情緒。
先是錯愕——他在說什么?
然后是憤怒——他在說什么?!
最后涌入腦海的是怨恨——他在說什么……
被羞辱的自由人們滿心怨恨地盯著狼之血,他們不敢發出聲音,也不敢有什么動作,但他們一直盯著狼之血。
蓋薩·阿多尼斯、斯庫爾·梅克倫、馬加什·科爾溫以及他們的部下們也都驚愕不已。
雖然誠實地說,軍官們打心眼里瞧不起墻頭草作風的新墾地自由人,但是在全體自由人大會上公開羞辱全體自由人,不僅沒有必要,而且沒有理由,甚至可以被視為一種政治自殺。
就連卡伊·莫爾蘭也顧不上自己剛剛被溫特斯擺了一道,慌忙小碎步挪到溫特斯背后,盡可能不動嘴唇地從牙縫里向外擠話:“您在干什么?蒙塔涅閣下……”
然而溫特斯的話還遠遠沒說完。
他向著大門方向比了一個手勢,待命的夏爾立刻從大門旁邊的側門離開大議事堂。
就在眾人還在疑惑狼之血在和他的部下表演什么啞劇時,在先前哀悼陣亡者的儀式結束之后就一直關閉的大議事堂的正門,突然開了一條小縫。
光透過縫隙投在甬道上,一路延伸向大議事堂中央的場地。
門縫越開越大,直至約莫有兩尺寬,一個人從光中走了進來。
這個人走得很小心,怯生生的,好像生怕踩壞了鋪設甬道上的花崗巖石板。
直到這個人完全進入大議事堂,會場內的自由人才看清他的樣貌,不禁大失所望。
原來走進來的只不過是一個老頭,一個田間地頭隨處可見的老頭——干瘦,駝背,額頭和手臂被曬得黑紅,臉上的皺紋深得像用鑿子鑿出來的,皺紋深處是怎么都洗不凈的黑色沉積。
最顯眼的是他的那雙手,那是一雙被經年累月的繁重勞作所改變的手,指關節腫脹而扭曲,掌心和指肚布滿硬繭,指甲都已經快被磨平了。
與普遍養尊處優的自由人們相比,這個老頭實在是貧窮得可憐,又普通得可憐。
發現自己在被會場里所有人盯著,老人下意識想要退回門外。
溫特斯見狀,箭步走到大議事堂入口處。見“蒙塔涅閣下”出現,老人不再想逃跑。
溫特斯低頭問候老人,攙扶著老人的胳膊,將老人領到會場中央。
老人全程縮著肩膀、低著頭,不敢迎上來自四周的目光。
無論是自由人還是軍官,全都皺著眉頭,不知道血狼在搞什么花樣。
溫特斯卻根本不在乎旁人在想什么,他自豪地向大議事堂里的所有人介紹老者:
“請允許我介紹,這位是牛蹄谷紅嶺村的代表薩什卡·加蘭扎,由紅嶺村二十四戶村民推舉。薩什卡老先生曾在我軍于匯流河阻擊特爾敦人的戰役中,為我軍運送軍糧彈藥,斬敵首一級!”
來自鐵峰郡之外的自由人們面面相覷,他們聽清了,但是完全沒聽懂血狼在說什么。
然而鐵峰郡軍官的座位區卻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一個洪亮有力的聲音高喊:“為薩什卡老先生——三呼萬歲!”
聽到掌聲與歡呼,老人抬起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淚水在他深陷的眼窩中打轉。在來自新墾地各地的地主與豪紳的圍觀中,老人緩緩挺起了胸膛。
緊接著,第二個人從大議事堂正門走了進來。
第二個人是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步伐強健有力,兩臂肌肉虬結,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無需他人引領,中年人昂首闊步走進會場。
“請允許我介紹,這位是鍛爐鄉的代表之一索斯爾·坦恩,由鍛爐鄉十一戶鎮民推舉……”
鐵峰郡的代表一個接一個走進來,溫特斯一個接一個地介紹,在場的自由人們越來越麻木,他們甚至開始欽佩血狼的記憶力——居然真的有人能記住這么多的人名、這么多的籍貫、這么多的事跡。
直到最后一位代表——來自狼鎮流民農場的阿特利——走進大議事堂之后,巴德站在大議事堂門外,與溫特斯遙遙對視了一眼。
巴德笑著地點了一下頭,大門隨后重新關閉。
形形色色的鐵峰郡人站在會場中央,占據了會場中央大半的空地。
如果要讓他們到座位區落座,那么至少要有兩個鐵峰郡扇區那么大的地方才夠他們坐下。
“剛剛我向諸位介紹的,就是鐵峰郡所有不是自由人、沒有資格參加這場大會的民眾的代表。”
溫特斯傲然向新墾地全體自由人宣告:“他們當中的每一位,少則代表幾十人,多則代表數百人。他們來自各行各業,從礦工到鐵匠,從農夫到行腳商。在田野、在礦井、在伐木場,是他們在勞動。在大荒原、在鐵峰郡、在河谷村,是他們在流血。”
血狼雖然站在低處,階梯座椅上的自由人們卻感覺自己在被俯視。
“他們才是真正的新墾地全體人民的合法代表。而你們……”
溫特斯抬手指向座位上的人們,毫不留情地扯下后者身上那層名為體面的外衣:
“你們這些被尊稱為‘自由人’的‘可敬的紳士’們,在舊新墾地軍團的體制下,你們都是政治賤民,根本沒有自由可言。
“你們也沒有權力,舊新墾地軍團把你們當成橡皮圖章,只有想用的時候才會拿來用一下。
“你們擁有的,只是財富。
“可就是這個你們僅有的東西,也毫無任何保障可言。舊新墾地軍團并不尊重你們的財產權,他們有無數種辦法可以榨干你們的油水。
“沒有‘非自由人’的勞動,你們的財富同樣毫無意義。”
溫特斯·蒙塔涅的話語就像一記又一記重錘,砸向全體新墾地自由人,砸得他們胸口發悶、喉頭發堵、嘴巴發苦,砸得他們悲憤又無助、不服又佩服。
“我不是舊新墾地軍團體制的繼承者,我尊重你們的財產權,尊重你們的參政權。”最后,溫特斯給出了他的結語:“你們是人民的一部分,但你們無權代表全體人民——讓我向你們宣誓效忠?做夢!”
卡伊·莫爾蘭在一旁目睹整個過程,直感覺頭皮陣陣發麻。
溫特斯走上審判席,風度翩翩地向著斯庫爾·梅克倫鞠躬致意。
“斯庫爾閣下,請允許我提出我的議案。”溫特斯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提議,改組‘全體自由人大會’為‘國民議會’,讓這個共和國名義上的最高權力機構能夠真正代表共和國的人民。”
隨即,溫特斯轉身,看向其他方向。
這一次,他不是在和斯庫爾上校說話,而是在和軍官和自由人說話:“而且我在此聲明,除非‘全體自由人大會’改組為‘國民議會’,否則鐵峰郡和沃涅郡絕不會向任何所謂的‘共和國合法代表’低頭宣誓!”
這一次,那個來自鐵峰郡軍官座位區的洪亮聲音,以加倍的音量大吼:“為蒙塔涅閣下——三呼萬歲!”
鐵峰郡軍官們狂熱的回應,甚至超過了之前新墾地自由人們的合唱。
斯庫爾上校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一圈,突然一拍手,笑道:“那就表決吧。”
他敲了敲木槌:“溫特斯·蒙塔涅閣下的提案,有誰同意?”
鐵峰郡軍官們的座位區爆發出一波蓋過一波的音浪。
斯庫爾笑了笑,又問:“誰反對?”
新墾地大議事堂,寂然無聲。
楓石城米凱什家族的豪宅 老米凱什一邊雙手哆哆嗦嗦地給自己倒酒,一邊止不住地搖頭:
“好手腕,真是好手腕,明著往酒里摻水,硬是讓他把全新墾地的自由人都給壓服了。”
老米凱什的長子——一個身材粗壯的中年人一臉不忿:“什么改組國民議會,那些新塞進來的代表,還不是軍隊的提線木偶?這下可好,自由人大會又成擺設了。”
“就算酒里不摻水,全體自由人大會也會變成擺設。人太多了,辦不成事。”卡伊·莫爾蘭陷在軟椅里,他揪著頭發,喃喃自語:“權力天然會集中,實權永遠只會掌握在少數人手里。不出意外的話,就是所謂的最高委員會了——六郡一城,他們應該會把楓石城這一票留給我們。”
老米凱什的長子不耐煩地趕走來幫他脫靴子的女仆,惡聲惡氣地說:“一票能有什么用?他們擺明在敷衍我們。一共七票,他們拿走六票——血狼兩票、死禿子兩票、斯庫爾一票、馬加什閣下一票。只要他們三方當中的兩方達成共識,我們這一票投誰根本無所謂!”
“這已經是我們能爭取到的最好的條件了,我們終究還是在最高委員會里有了一票,不是嗎?”卡伊·莫爾蘭撐起身體,打起精神,安撫老米凱什父子道:
“而且他們被《分離法》束縛著,只要他們還想帶兵,就無法進入國民議會。而且你們覺得,斯庫爾·梅克倫和馬加什·科爾溫為什么肯接受每人只拿一票?他們雖然實力大損,但地位上和其他兩人可是平等的,我猜想,這里面一定有玄機。我們這一票一定有大用,我會展示給你們看的。”
“希望如此吧。”老米凱什嘆了口氣。
老頭子慢吞吞地在窗邊的躺椅上躺下,又長長嘆了口氣:“世道壞了呀……如果有得選,我寧可回到亞當斯將軍執掌新墾地的時代,也不想要這一票。”
“是的。”卡伊·莫爾蘭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他凝望著暗紅色的酒液,感慨道:
“而且人家說得沒錯,什么的自由人,還有什么自由人大會,根本就‘沒有為帕拉圖而戰的能力,也沒有為帕拉圖而戰的意志,甚至沒有為帕拉圖而戰的愿望。
“誰來了,自由人都是順民。誰拳頭大,自由人就給誰當順民。如果真的讓自由人大會掌權,那可真是便宜了聯省泥巴佬。
“只有他們,才是共和國的捍衛者。從幼童開始,他們就在接受鍛打,直到最終被打造成聯盟和共和國的武器。
“他們比自由人更有主人翁意識,不僅有維護共和國的熱情,也有改造共和國的熱情……”
小米凱什不滿道:“卡伊·莫爾蘭閣下,您怎么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只是一點實話。”卡伊·莫爾蘭笑了笑:“事實上,比起自由人,我與他們更有共鳴。”
沉默片刻,卡伊·莫爾蘭幽幽道:“他們比我們更熱愛帕拉圖,第一共和國的一切悲劇皆源于此。”
老米凱什聽到這句話,也陷入了沉默。
小米凱什撓了撓頭,苦惱道:“不過,您今天給他們找了不少麻煩,別人倒無所謂,唯獨那個禿子是個小心眼的,恐怕接下來你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卡伊·莫爾蘭搖了搖頭,笑著說:
“無所謂的,我要做的不是消滅他們,而是幫助他們;
“我要做的不是否定他們對祖國的熱愛,而是讓更多的自由人像他們一樣熱愛祖國。
“假如他們真的能夠遵守承諾,那就更無所謂我們和他們。蓋薩·阿多尼斯閣下,終究不會要我的命的。”
見卡伊·莫爾蘭已有定見,小米凱什也沒在多說什么。但是想起今天的功虧一簣,他還是遺憾不已:“唉,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咱們就能把事情辦成了。”
“不。”卡伊·莫爾蘭語出驚人:“我反而覺得現在這樣是最好的。”
小米凱什不解。
卡伊·莫爾蘭耐心地解釋道:“學用一把火槍要一周,學用一把軍刀要一年,權力是比火槍和刀劍更危險的東西,輕易地讓自由人們品嘗到權力的滋味,無異于把一桿掛了火繩的火槍交給小孩。被施舍的權力,只會被濫用。只有親手爭取來的權力,才會被妥善地使用。不管怎么樣,我們保留了憲政的種子。接下來,就是耐心地給它澆水,等它萌發、長大。”
“憲政?只要他們能少來折騰我們。”小米凱什哼哼冷笑:“我就謝天謝地了。接下來您打算做什么?”
“接下來,我打算爭取‘議長’的職位。”
“啊?”小米凱什訝然:“按他們的說法,那個議長不就是個擺設嗎?”
卡伊·莫爾蘭胸有成竹:“相信我,合適的位置交到合適的人手里,會發揮出奇效的。”
小米凱什笑著又給自己倒了杯酒:“父親和我一定全力支持您。”
“感激不盡。”卡伊·莫爾蘭與小米凱什碰了下杯,沉思片刻,真誠地說出一句祝酒詞:“愿第四共和國,繁榮昌盛,生生不息。”
隨即,他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軍官住宅區蓋薩·阿多尼斯上校的寓所 “依我看,如果按照溫特斯·蒙塔涅的搞法。”斯庫爾·梅克倫揉著額頭,若有所思:“沒準真能搞一個在一定程度上體現出新墾地全體人民意志的東西出來。”
“搞?搞個屁!人越多,越辦不成事!”蓋薩咬牙切齒:“你就瞧吧,等我回白山郡,看我不找個千八百人來,給他那個狗屁議會塞滿、塞死、塞爆!我讓他坐都沒地方坐,全都給老子站著開會!”
斯庫爾·梅克倫揉著額頭,懶得再多言語。
或許蓋薩說的是對的,參與決策的人越多,越不可能有效決策。
但是,對于一個某種程度上能夠代表新墾地所有人的龐然大物,假如有人能夠讓這個龐然大物內部達成共識,那么它必將動員出難以想象的力量。
楓石城市政廣場 旌旗蔽日,鼓號齊鳴。
楓石城里所有的樂手、所有的軍旗都被找來撐場面。
在一整個廣場的市民的見證下,鐵峰郡、白山郡、雷群郡、邊江郡的士兵——駐防在楓石城的部隊——列隊踏入廣場。
他們在廣場進出口處放下武器,然后空手走到大議事堂前,在傳統的帕拉圖十字象限軍旗下集體宣誓,然后調轉方向,到進出口處重新領取武器。
隨著傳令兵將消息傳遍新墾地,類似的儀式會陸續在每一處駐地舉行,只不過就不可能這般隆重、也不可能有這么多的人見證了。
“有這個必要嗎?有什么意義嗎?”梅森看著眼前這一幕,啞然失笑:“還搞這么大陣仗,簡直是可恥的浪費!”
溫特斯不置可否,但是一旁的巴德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以為你會比我更欣賞節儉的美德。”梅森學長打趣道。
“對于當下來說,沒有意義;但對于未來而言,這件事意義重大。”巴德輕聲說:“因為這個儀式不是給我們舉行的,而是給我們的繼承者、是給未來的人們舉行的。這是個神圣的時刻,從今往后,當人們回憶起這一天時,他們會說,新共和國的軍隊就是在這一刻誕生。”
梅森聞言,又仔細瞧了瞧士兵們拿回武器時的混亂場面,怎么也覺得和“神圣”一詞不掛鉤。
“呵。”梅森學長忍不住笑了起來:“那希望將來的人畫紀念畫的時候,能把我畫得更英俊一些,要是能把我的個頭多畫一寸就更好了。
巴德輕夾馬肋,向著市政廣場的出入口走去,溫特斯也輕敲馬鐙跟上。
“喂,你們干什么去?”梅森有點慌張。
溫特斯解釋道:“這可能是巴德最后一天身著軍裝了,我陪他走完這個儀式。您不去嗎?學長?”
“哼。”梅森抱起胳膊:“我可懶得搞這種形式主義。”
溫特斯轉身便要去追巴德。
“對了。”梅森突然想起什么,沖著溫特斯的背影大喊:“你們商量好要如何命名這支軍隊了嗎?“
“還能叫什么名字?”溫特斯瀟灑地敬了個禮,哈哈大笑:“新共和國的軍隊——當然就叫‘新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