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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奈蒼生何?

  今次的早朝,有點不同,因為姜乾也在。

  但通常情況下他是不在的,他作為未成年的天子,平常由太后代為執政。

  今天他就來了,這肯定不是他自己來的,而是太后叫來的。

  這就耐人尋味了,結合前兩天的罪己詔,很多人心里都隱隱猜到了什么。

  姜乾也猜到了,他心里隆隆的打鼓。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是此刻仍然激動緊張。

  他此刻終于明白,李清瑤所說的“小考”是什么意思。此刻就是他的小考,考驗他作為一個君王的心智。

  太后淡淡地看著階下不敢抬頭的眾人,面容疲倦至極,聲音也有些無力:“今日朝會,只有一個議題。昔日先王賓天,我以大王年幼,且統國政,如今已數年。然數年間我雖殫精竭慮,惟恐有負先王囑托,不期治下竟生出如此齷齪之事,七校擇才乃國之重器,如今卻腐敗至此,我真是愧對先王,愧對余懷百姓!公孫若士當斬,其余者也皆有罪,可我既代君輔政,用人不察,其罪難咎。常言道,牝雞司晨,惟家之索。或許,真有其道理吧。萬方有罪,在我一人。如今大王羽翼豐滿,我想,我也該還政于大王了。”

  朝堂之上頓時鴉雀無聲,他們在來時就猜到了這一幕,罪己詔都發了,下一步就該還政了,不然這罪己詔毫無意義。

  可是,真的就這樣要還政了?他們真的不明白,為什么太后一定要殺公孫若士等人,其實事情原本也沒有必要鬧到這一步的!

  “臣以為不可!”大司農歐陽清第一個站了出來表示反對。隨后,又有幾個太后鐵桿反對。

  但是隨即,朝中亦有人表示贊同,甚至還稱贊太后還政的美德。

  不過,無論是支持還是反對,這些人還是只是少數,大部分人并沒有明確表達自己的意見。

  太后冷眼旁觀,姜乾也冷眼旁觀。他把所有人的表現都看在眼里,心里暗暗記下為他說話的是哪些人。

  “臣請太后收回成命!”忽然,一道沉重的聲音響起,所有人都看向殿外,張劍中大步走了進來。

  終于來了,所有人心里都在說。

  “臣請太后收回成命!”張劍中再次下拜,聲如洪鐘,在場的所有人都心中一凜。

  太后臉上有些驚慌:“大將軍,未經調動,擅自進京,你可知罪?”

  “臣此番進京,是有緊急的軍情大事!所以不得不快馬加鞭,趕回都城!”張劍中緩緩地抬起頭,他看著太后那憔悴蒼白的面容,心里狠狠抽搐了一下。

  這么多天過去,朝廷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邊陲。張劍中在聽說太后下罪己詔之后立刻就明白了所有!

  他似乎明白了那天在御花園中阮思憐眼中的憂郁,明白了為何那天的見面像是訣別,他也終于明白那天拿到的桂花糕意味著她要給一切畫上句號……

  而這一切的理由,就是為了答應他的請求。她是為了自己,才走到這一步的。

  難道,自己能眼睜睜看著她在眾人的圍攻下落寞凄涼么?難道,還想要十幾年前的事情再一次重演么?難道,自己不是發過誓要保護好她的么?

  “有何軍情大事?”太后似乎沒有料到他回來的這么快,神色有些慌亂。

  張劍中心痛不已,慷慨陳詞道:“據臣探知,摩奴等國準備再次集結大軍,犯我疆域!而我三軍將士厲兵秣馬,枕戈待旦,皆因欲報往昔太后之恩典。值此動亂之時,若太后猝然還政,必會使軍心動搖,將士寒心,有損我余懷社稷啊!”

  “臣附議!”

  “大將軍所言甚是,還請太后收回成命!”

  隨著張劍中的站場,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發聲為太后說話。

  姜乾心里冷然,雖然他知道此事不過是太后的一場政治表演,但是心里仍然有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只是現在看來,這萬分之一的希望恐怕也沒有。

  這時,一直不說話的高太尉,淡淡終于開口道:“老臣以為,還政之事,關系重大。太后突然宣布此事,臣等來不及反應,更無暇思索該或不該,不如今日再且擱置此事,容臣下反應的時間……明日再議!”

  散朝之后,張劍中看著太后那疲憊的身姿,心痛不已,若非自己一意孤行,她豈能落得如此?

  沒人知道張劍中做了什么,只知道他在一天之內接連拜訪了太尉司徒司空以及幾個頂級世家。

  然后第二天臨時朝會,太尉帶頭,以天子尚且年幼為理由,懇請太后收回還政的想法。

  “大王年幼,鄰國侵逼。太后還政,奈蒼生何?”

  粱司徒更是當場痛哭流涕,大有太后要是不答應,就一頭撞死在殿上的架勢。

  群臣也終于紛紛表態,甚至姜乾本人也伏在太后身旁,痛哭自己尚不能擔起大任,還請母后再幫兒臣一把。

  見此情景,太后終于萬般無奈,答應了繼續輔政的請求。

  散朝后,張劍中終于舒了一口氣,他應宣走入內殿,見到太后,心想這一次總算趕上了,否則又要因為自己而害了她。

  “你又幫了我一次。”太后望著張劍中,良久,幽幽地說。

  “對不起,是我讓你……”

  “你不該這么做的,你為了我得罪諸世家,對你不利,他們本就看不起你的平民出身。”

  “沒關系,臣不在意。”張劍中說。

  “……”太后眼泛淚光,忽然又強顏一笑,把桌上的奏表一把推開,故作輕松地道“不過多虧了你,我終于不用見到這些東西了!”

  張劍中又沉默了片刻:“那公孫若士……”

  “必須要明正典刑!”

  “技止此耳。”

  李清瑤聽著朝廷上發生的一切,臉上輕微一笑。

  “王姐,你說什么?”姜乾沒聽清。

  “臣說,百善孝為先,今日大王在朝堂之上做的很好,給天下萬民做好了表率!”

  “你就別挖苦我了,王姐,你說這張劍中到底干了什么,一天之內就讓那幾個老狐貍轉了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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