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周圍刮來了一陣冬日里的冷風。
穿著黑色長衫,頭戴發冠,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中年儒士看著空中云卷云舒,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以他的境界,不止感知到了這一劍所蘊含的劍意,已至第三層,他還摸清了路朝歌的修為。
“第二境大圓滿,離第三境還有一線之隔。”中年儒士喃喃自語。
“若是讓師弟知曉了此事,怕是又要來無名峰找我喝茶。”他搖頭失笑。
畢竟這個年輕人如今已不只是在第三境前領悟劍意那么簡單了,而是直接達到了第五境之上的劍修,都不一定能抵達的劍意第三層。
以季長空的性子,若是得知此事,肯定會立馬跑去無名峰。
見中年儒士不在無名峰,他肯定還要下山找尋一圈。
如果實在是找不到,他很可能就會去無名峰的黑色竹林內久坐,直接守株待兔。
“師兄又錯了!師兄大錯特錯!師兄錯得離譜,錯到極致!哈哈哈哈哈!”黑色竹林內怕是會時不時響徹起類似的話語,以及那舒爽的笑聲。
而他對于路朝歌的好感度,怕是會因此再次猛漲。
當然,肯定也少不了那句:“此子不弱我當年!”
中年儒士待人接物一向溫和,他似乎就像是一個不會發脾氣的人,中正平和,溫潤如玉。
因此,哪怕他自知因為這個年輕人的存在,自己可能還會持續被師弟給嘲諷,但也并不會覺得因他而丟了面子,也不會感到不悅。
相反,他的遺憾更重了。
他很欣賞這個至今為止也沒有見過一面的年輕人。
“他若是早生百年,那該多好。”中年儒士苦笑了一聲。
劍道乃是通天大道,既是大道,自然路寬且長。
而這樣一條路上,只有他獨自一人走在最前頭,的確寂寞了些。
“俞月,你倒是幸運。”中年儒士有點羨慕自己的劍侍。
在他看來,俞月有一個一直當作對手,視為一生之敵的神秘師兄,如今還有一個橫空出世的路朝歌,有人作伴,有人砥礪,有人激發你的斗志,這樣的劍道之路,才走的暢快。
——與人斗,其樂無窮。
中年儒士在這個時候,突然想到了一個事情。
“師弟曾言,路朝歌之所以不愿拜他為師,是因為他已有了師父。”
“而他這斬盡妖修的十年一劍,還真有點洛前輩的味道。”
“許久沒去拜訪洛前輩了,今日便去打擾一下他老人家吧。”
一念至此,中年儒士的身影便在山鬼谷內消失不見。
過了半個時辰后,俞月與陳霄才姍姍來遲。
這二人自然不知,劍尊大人在半個時辰前也曾來過這里。
由于二人的實力還不夠高深,所以此地殘留的“意”、“氣”、“勢”等,他們能感知到的并不多。
對他們造成最大的視覺沖擊的,自然是地上那道深深的溝壑,以及山鬼谷那被劍氣斬裂的裂痕。
“這……這…….”陳霄看著劍痕,嘴巴張得老大。
太離譜了,這也太離譜了!
第二境的修為,竟可揮出這普通大修行者都做不到的一劍!
俞月則雙眸睜大,雙拳緊握。
“好強。”他在心中道。
這給他帶來了無盡的興奮,以及無盡的壓力。
那個在童年時期,一次又一次把他頭給打歪的師兄,如今終于在世人面前,真正的展現了自己的崢嶸!
光是這一劍,便足以讓他名動青州!
不,以第二境的修為斬出這一劍,這一劍配得上名震天玄!
十年一劍,恐怖如斯。
“這一劍,我何時才能接得下?”俞月忍不住出聲。
但一時之間,他心中沒有答案。
而就在他走神之際,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小俞月,你還差得遠呢。”
說話者是一個眼睛瞇起,背也很駝的老人。
季長空不知何時也來到了此處。
“季師叔!”俞月連忙行禮。
陳霄也立馬跟著行禮道:“弟子陳霄,見過副宗主。”
季長空隨意地揮了揮手,道:“小俞月,這一劍,初入第五境的你,也絕對接不住。”
此言一出,俞月身體一震。
“哪怕入了第五境,也不配嗎?”他越發失神。
季長空沒有理會心中波瀾萬千的劍尊劍侍,而是如劍尊一樣,在此處探查了起來。
很快,他便停留在了劍尊先前所站的位置。
下一刻,這個老頑童瞬間就興奮了起來。
“劍意第三層!劍意第三層!哈哈哈哈哈!這小子竟臨場突破,入了劍意第三層!”老頑童季長空激動到不能自已。
下一刻,他連招呼都沒打,就瞬間在此處消失不見。
等不及了,我等不及了!
老夫一刻也等不下去!
俞月與陳霄只聽到了他離去時的高喊聲。
“師兄何在!師兄何在!!!”
此情此景,徒留俞月與陳霄面面相覷。
隔了許久,陳霄才艱難開口道:“俞月師兄,副宗主的意思,該不會是路掌門已經明悟劍意第三層?”
俞月同樣對于此事感到難以接受,但他深知,季師叔不會有錯的。
“應該就是如此了。”俞月愣愣開口道。
他連劍意第二層的門檻都才剛剛觸碰到,距離到達第二層,還有一段時間。
可路朝歌已然在這方面將他甩遠,直接就到了第三層!
“明明朝歌師兄只比我早幾天劍意成型。”
“如今,我在劍意一道,竟連他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俞月心中五味雜陳,有一種悵然若失,整個人都壞掉的感覺。
他意識到自己唯有繼續拼命,才配在劍道之路上與朝歌師兄一同前行。
“練劍!練劍!練劍!”俞月就像受了刺激一樣,在心中吶喊,宛若瘋魔。
陳霄看著臉色變化不定的俞月師兄,開口試探道:“此事……要做隱瞞嗎?”
作為與俞月師兄有著共同秘密之人,這是陳霄最關心的。
“瞞不住的。”俞月搖了搖頭。
他都想象到季師叔回宗的那一刻,朝歌師兄達到劍意第三層之事,便會傳遍整個劍宗上下!
俞月甚至懷疑,季師叔這個老頑童,可能還會做得更為夸張。
事實的確如他所料,季長空剛騰挪到劍宗附近,便用靈力傳聲,聲音傳遍了整個劍宗,囂張到了極致。
甭管劍尊在不在山上,先嘲諷一波再說。
“師兄,給本師弟出來認錯!”
這話驚得宗主李隋豐與一眾高層們連忙騰空把季長空圍住,然后,便是一番七嘴八舌的交流,以及此起彼伏的驚呼。
寧盈站在人群中,不知不覺間,便挺起了胸脯,為路朝歌感到驕傲。
這個路朝歌的頭上之人,那雙媚意十足的桃花眸子里眼波流轉。
“朝歌啊朝歌,你還真是時不時的就要嚇寧姨一次啊。”
與此同時,她也大概能猜到,路朝歌既已本命劍出鞘,那么,很可能就是大仇已報了吧。
“你們在天有靈的話,也會很欣慰吧?”寧盈低著頭,在心中想著。
“這些年,苦了這兩個孩子了。”寧盈不由感到有些心疼。
另一邊,中年儒士自然不知自己的師弟竟如此效率,已經回到宗內攪動風云了。
他此刻正跨過山川湖海,來到了距離山鬼谷路途遙遠的一座小鄉村內。
小鄉村的村民們看著從村門口處走來的中年儒士,自然不知這個氣質儒雅的男子,是青州真正意義上的最強者,是人盡皆知,但沒有多少人見過其真容的劍尊大人。
中年儒士看起來就像是個普通的讀書人,身上書卷氣很重。
而對于這種偏僻的小鄉村來說,讀書人也是很稀罕的。
所以,他的出現還是導致了村民們紛紛側目。
幾個膽子比較大的村婦,看到他時更是兩眼放光。
中年儒士雖然說不上多么英俊,但這氣質和自家的糙漢子根本不一樣,有著天壤之別。
在她們眼中,這已經算是很小白臉了。
因此,比較放得開的村婦還會故意大膽的扭動著自己的腰肢,以及那磨盤般的圓滿臀胯,有意無意地調戲一下這位明顯來自于外鄉的讀書人。
中年儒士對此也都是面帶溫和的笑意,給人如沐春風之感。對于無知村婦們的大膽挑逗,他也沒有絲毫的不悅,哪怕從身份上看,雙方當真是有著天壤之別。
只是不知這幾位村婦真的知曉了來者的真實身份后,會不會嚇到當場暈厥過去。
天吶!老娘居然在劍尊面前扭屁股了!
中年儒士就這樣在小鄉村內慢悠悠的走著,很快就來到了一座小破院前,并恭敬守禮地敲了敲門,還在門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黑色長衫,抬手正了正自己的發冠。
“進來吧。”屋內傳出了蒼老的聲音。
對方無疑知道來者是誰。
可哪怕是面對劍尊,對方似乎也并沒有要起身相迎的意思。
因為此人輩分很高,與此同時……..
——他沒有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