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門大殿內,洛冰站在傳說中的劍尊面前,有些拘束,也有些緊張。
眼前的大人物非比尋常,出身卑微的她,其實并不覺得自己能入得了劍尊的法眼。
洛冰的修行天賦其實也還不錯,放到上百門里,也能算是不賴。
但相較于小秋,肯定是差上不少的。
墨門一眾真傳中,從表面上看,天賦最差的是莫東方,然后就是她這個二師姐了。
可如今,平日里平平無奇的莫東方,居然被劍尊判定為是身負大氣運之人?
那好像一下子就變得不一般了。
這讓洛冰站在那兒,一時之間更緊張了。因為她畢竟身份特殊,乃是路冬梨的第一位弟子嘛。
中年儒士似乎看出了她的拘謹,溫和一笑,道:“無需緊張,我只是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洛冰連忙應聲道:“劍尊前輩請講。”
他微微點頭,道:“你出生于何地?”
洛冰聞言,微微一愣,道:“記不得了。”
她低著頭,沒有繼續說話。
自她有印象起,她便是在棗梨縣的青樓。
她在青樓長大,被老媽媽親自教導培養,然后于十三歲那年,遇到了豪擲千金,買下她的路朝歌。
她只知道自己是被父母賣到青樓的,其他的一概不知。
對于自己的身世,洛冰沒有絲毫的好奇,對于自己的親生父母,她也沒有任何念想。
既然將她賣到了這種煙花之地,那便不要去想了吧。
反正,她現在又有了新的家,有了重視自己的家人。
洛冰并沒有任何想要隱瞞劍尊的意思,她的確完全不記得自己生于何地,只記得自己的童年是在棗梨縣度過的。
中年儒士眼簾低垂,也不知在想著什么。
過了許久,他才道:“你若有機會的話,可以找個時日,前往一趟鹿州的白鹿林,或許那里有什么在等著你。”
“只是此事事關我一位故友的秘密,而且我也只是猜測,所以無法明說。”說著,他看了季長空一眼,臉上寫滿了幾個真誠的大字——“師弟別罵我”!
我不想當謎語人的!
季長空瞇著眼睛看了他一眼,但最后也還是什么都沒說,他似乎也隱約猜到了什么,一臉訝異地看了一眼洛冰,似乎沒想到竟還有這種事。
不過此事有待考證,還不一定呢。
他也不知道為何師兄會這么說,難不成這個小姑娘身上,也有什么只有他看得出來,但我看不出來的東西?
一念至此,季長空又有些暗惱。
這老頑童只要與師兄呆在一起,就特別容易生氣。
洛冰聞言,整個人微微一愣。
“鹿州的白鹿林嗎。”她在心中記下了這個地方。
鹿州作為天玄界的四大州之一,她還未曾去過呢。
最后,中年儒士則把目光放到了墨門大師兄,路朝歌唯一的親傳弟子黑亭的身上。
墨門眾人中,最讓中年儒士嘖嘖稱奇的,便屬黑亭了。
確切的說,黑亭帶給他的驚訝,完全不弱于初見路冬梨時的驚訝。
劍尊之女李南薇來墨門時,看到黑亭的第一眼,就說她懂一點望氣術,發現黑亭身上有縷縷黑氣彌漫。
而她的望氣術,便是劍尊所教。
只不過李南薇沒有學到家,能看出的東西并不多而已。
至于在中年儒士眼里,那哪是有縷縷黑氣蔓延啊,簡直就是黑氣彌天!
見多識廣的他,都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人。
最主要的是,中年儒士也很快就發現了黑亭不同尋常的地方不止這一點。
首先,他的修為就很古怪。
第四境的修為,偏高了,而且是偏高太多了。
不管是劍意,還是劍心,黑亭都沒有與自己第四境的修為相匹配。
這感覺,就像是實力是通過外力,拔苗助長而成。
可偏偏他的修為境界又異常扎實,并不虛浮。
以中年儒士的眼力,居然也無法看出他體內的靈力乃是由魂玉內的至邪之力轉化而成。
更別提是黑亭那特殊的影子了。
在中年儒士眼中,黑亭除了修為與黑氣彌天外,還有一點古怪,那便是大家都能注意到的——存在感。
這人就像是半透明的一樣,很容易被人忽略,甚至對于神識的感知都自帶抗性。
“當真有幾分古怪,你且過來。”中年儒士對黑亭招了招手。
這個長相丑陋,皮膚黝黑的啞巴連忙走到劍尊面前。
“閉眼,靜心。”中年儒士對黑亭道。
說完,他的指尖便輕輕點在了黑亭的眉心處。
此時的黑亭,心卻怎么都靜不下來。
關于魂玉之事,路朝歌和他說過,乃是秘密。
他生怕眼前這位青州最強者,看穿這個秘密。
“可以了。”中年儒士收回手指,對黑亭道。
黑亭聞言,睜開雙眸,從中年儒士那一臉困惑的表情中,他看出對方似乎并沒有察覺到與魂玉相關之事。
這讓他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暗自佩服起了師父的手段。
也不知師父是用了什么手段,竟能將這秘密藏的如此之深,還瞞過了劍尊大人的眼睛!
“你的體質很怪。”中年儒士看著黑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這是他至今為止見過的最怪的人。
中年儒士不止見多識廣,還博覽群書,看過大量的古籍。
可在古籍內,也不曾有過類似體質的記載。
“除此之外,我方才用望氣術,發現你身上黑氣彌天。”中年儒士開口道。
此言一出,不只是黑亭,墨門上下的所有人,除了只知道吃吃吃的小秋外,全員緊張了起來。
大家都知道黑亭的來歷,他是被掌門帶上山的。
因為他本就是山下村里吃百家飯長大的孤兒,而這個孤兒被一個路過的半瞎之人批命,說他魔根深種,魔焰滔天,將來必會禍境千里。
村民愚昧,要把他趕出村子,出了村子,這個黑瘦的啞巴,又該如何活下去?
好在他被掌門給帶上山了,成了墨門性子溫柔,事事都為他人著想的大師兄。
中年儒士一眼就看出了眾人表情的變化,雖然很細微,且都在盡力掩飾,但他又怎可能無所察覺呢?
季長空則在旁邊敲了敲桌面,示意中年儒士把空了的茶杯給滿上。
他一邊催促師兄倒茶,一邊沒好氣道:“望氣術望氣術,年輕時候就叫你別醉心于這個沒什么用的東西,一眼看去,人人都五顏六色的,我問你紫氣、紅氣、黑氣這些玩意是什么個意思,你自己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也就看著好看唄!”
季長空實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吐槽欲,這個事情他吐槽過無數次了,這次聽師兄又來一套望氣術,忍不住便又開噴了。
中年儒士趕緊拿起茶壺倒茶,訕訕一笑道:“沒什么沒什么的,黑氣彌天便黑氣彌天,這只是冥冥之中的一種氣機,誰也說不上來的。”
這使得氣氛和緩了一些。
早就有些不耐煩的季長空連忙揮手道:“喝茶喝茶,別啰嗦了!”
說著,他便對墨門眾弟子道:“忙你們的去吧,不用陪我們這兩個老頭子了,小梨子,你留下即可,等會讓他指點你一二。”
“他教徒弟雖然不如我,但好歹也是劍尊,你多聽聽,沒壞處。”季長空大言不慚地道。
另一邊,北州。
一葉輕舟正在云中快速飛過,坐于輕舟上的路朝歌暫時并不知道劍尊竟在自己不在墨門之時,前往了墨門。
如果他知道此事的話,心中肯定會有所預警。
墨門的秘密,當真不少。
黑亭是其中一個,但別忘了還有另一個。
——墳內的妖族供奉,嗷嗚!
寧盈與季長空,都未曾發覺這座孤墳有什么特殊之處,但劍尊畢竟不同,他乃是當世最強四人之一。
此時,一無所知的路朝歌還有心思打開地圖看看自己距離春秋山還有多遠。
“明日差不多就能到了。”他在心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