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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古都的鐘聲

  “就是這個漁村嗎?那個海上歌姬,真的有那種人?”

  “大海上有著許多傳說,夕陽時的沖天綠光,轉瞬即逝的彩虹橋,還有充斥著死亡和迷茫的骷髏海域。”

  老人說:“跟這些相比,海上歌姬的傳說其實也沒那么神奇。”

  少年是第一次來這個漁村,但他并不想繼續當商人,所以對大海上的鬼故事沒什么興趣。

  “不過大叔,我們這么做真的好嗎?”

  少年安迪對著自己的叔父說道:“那可是貴族們想要的人,你去通知,不怕出事嗎?”

  “笨蛋。”

  老人給了安迪腦袋一巴掌:“海上的男兒,連風暴與海獸都不怕,貴族難道比風暴更可怕嗎?”

  “你真不怕?我看你猶豫了好久啊。”

  “我,我那是在想怎么說才好!”

  老人有些臉紅,畢竟剛裝完逼,就被打了臉:“臭小子,你是在懷疑老子的勇氣嗎?”

  “是是是,你勇敢,你膽子最大。”

  “你是不怕,可我怕啊。”

  安迪說:“而且海獸什么的,我從來就沒見過,真的有那種東西嗎?”

  “你以后會見到的。”

  老人沒有詳說,事實上,他也沒遇到過幾次海獸。

  這也是常識吧,如果遇到了海獸,他們這樣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活著回來,早葬身大海了。

  “記住了,安迪。”

  老人說:“男人可以畏懼死亡,但不能忘恩負義,與其屈辱的活著,不如無悔死去。”

  “大叔,我連字都不認識幾個,你整這么文縐縐的干什么?”

  “啪!”

  “哎呀!”

  然而,后腦勺又是一巴掌,安迪不滿道:“本來就矮,再打,我就真長不高了。”

  “吃你的小魚干,多什么話!”

  老人對這個侄子頗為無奈,但又是家里的獨苗,他必須好好保護。

  只是,當初的恩情,老人又不能不報。

  數年前,老人出海打魚意外遇到風暴,還運氣極差的碰上了海獸。

  老人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可從風暴中傳來的歌聲卻嚇退了海獸,安撫了風暴,也救了他一命。

  正如老人所說,海上的男兒什么都不怕,就怕心生愧疚。

  他可以不來。

  可如果不來,老人怕是會一輩子良心不安。

  “按照規矩,上交稅收。”

  漁村口,老人命人將船只停泊,而前方,當地的漁民已經帶著一桶桶的水產,等候在此。

  老人是負責這座島嶼的魚鮮收購商,不過他并非主導,只是一個大隊伍里的小分支,屬于給人打工,沒什么話語權的那種。

  “不好意思啊,老朋友。”

  老人對伊歐蒂娜和她的父親說道:“最近稅收又加重了,現在是十抽九。”

  “又加稅?怎么可以這樣啊?”

  漁民們一聽,紛紛表達不滿。

  “可惡。”

  “這也太不把我們當人了吧?”

  “要我說,干脆出海,跑遠一點,哪還會受這冤枉氣!”

  “跑?我們能去哪啊?”

  “只有靠近內陸才安全,外面有海獸,一個不小心命都沒了。”

  “可留在這里,還不是要餓死!”

  “這日子,沒法過了。。。”

  與陸地上的農稅不同,大海上的漁民,他們捕撈的收獲,大部分都是要上交給當地的商販。

  但九五,也就是100條魚,只有10條給漁民。

  這樣的賦稅,簡直是要把人逼上絕路的節奏啊。

  更過分的是,上面還會挑選,先把最好的魚都選走,剩下的才是那個給你的10。

  換言之,只算不值錢的魚,不算昂貴的魚。

  有人或許會問,這樣不怕餓死人,不怕有人造反嗎?

  他們還真不怕。

  因為如果人快餓死了,他們會自己出來,自愿成為奴隸。

  奴隸是私產,給他們一點食物,隨便找個地方住就能為你賣命。

  但自由民呢?

  刁民就刁民,還自由民。

  什么屬于自己的田產,什么積蓄,權貴需要你們這樣的人嗎?

  不需要!

  他們要的只是奴仆,且越多越好。

  至于造反,人家巴不得你造反。

  一旦有人造反,奇跡兵種就會出動,區區凡人如何能夠跟掌握奇跡之力的神的軍隊匹敵?

  敢造反,死路一條。

  而造反失敗的下場,要么被奇跡之主斬首,要么,就是被送進奴隸市場。

  所以兜了一圈,結果還是當奴隸的命,造反圖什么呢?

  “交魚吧。”

  羅德,也就是伊歐蒂娜的父親讓人把魚都送上去。

  他們雖然日子苦,可也并非沒有好事,比如老人,他不會克扣,也不會中飽私囊。

  這是漁村最大的幸運,遇到了一個好商人。

  然而,老人終究只是個小角色。

  他在這里不剝削他們,回到了古都,與大部分匯合,還是得自掏腰包,滿足上面的胃口。

  說實話,羅德這座漁村已經算好的了。

  有些漁村,根本交不上多少食物,可還是有人定期去收取。

  圖什么?

  稅收還不如中途消耗的路費和成本。

  然而無所謂,反正只是一些糧食罷了,比起真正得到的東西,這點糧食根本微不足道。

  所以,權貴們如此不顧一切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很簡單,是絕對的權威!

  哪怕你吃不上飯了,我還是要來收稅。

  為何?

  因為我要讓你知道,你的主人是誰。

  我可以讓你餓肚子,讓你去死。

  而你,無法反抗!

  每一座村子,每一座鎮子,每一座城市。

  無論你在哪,在什么樣的山溝溝,權貴們都一定會把手伸過來,然后把恐懼帶到你的眼前。

  權貴們會讓所有人都得記住一件事,那便是你們的生命、自由,乃至擁有的一切,到底屬于誰?

  權貴不是商人,他們做事,有時候不一定是為了利益,也可能,純粹就是為了開心、好玩、有意思。

  權貴:我開心就好,誰管你們的死活。

  錢財,糧食?

  這些東西,權貴們有的是。

  他們現在渴望的是絕對的統治,是無上的威嚴。

  權貴知道神(奇跡之主)的可怕,但神不管事啊。

  那么被神選中的他們,以及他們的子孫后代,自然要替神,要代表神管理好這片土地。

  何謂尊卑?

  生死不由命,這才叫尊卑!

  連他人的生死都無法掌控,不能讓別人聽到你的名字,便瑟瑟發抖,你憑什么自稱權貴呢?

  “呼”

  老人一輩子都活在權貴們數十年,乃至上百年時間營造的尊卑氣氛之下。

  所以對他來說,權貴真的比風暴和海獸更加可怕。

  反抗他們,與他們為敵,只有真正在古都長大的人才會明白,這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氣。

  “還有什么事嗎?”

  “有件事,要跟你說一聲。”

  老人將羅德叫到一邊,然后輕聲說道:“快點離開這里,上面的人看中了你家的姑娘。”

  “你說什么?”

  羅德無比震驚,他看向伊歐蒂娜。

  少女并不是很漂亮,只能說是中游,屬于放在人群中,可以被任何人取代的那種女孩。

  “她的名聲傳出去了。”

  此話一出,羅德怎么還會不明白。

  伊歐蒂娜十分神異,她的歌聲宛若天籟,更是有著平息大海怒火,讓海獸退卻的神奇力量。

  羅德不知道女兒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界不足,自然不會知曉奇跡之力的存在。

  “是,是領主嗎?”

  羅德問道:“領主要派人來帶她走?”

  這里的領主,指的是古都的城主,也就是冬將軍。

  可惜,冬將軍作為城主從不管事。

  這邊真正的掌權者,應該是以六大家族為首的權貴們,他們才是古都希路恩的管理者,甚至所有者。

  “不。”

  老人說:“是斯格羅特家族。”

  “怎么會是他們?!”

  羅德和老人也是老相識,他們彼此互利互惠多年,老人給過他和他的父親很多幫助。

  “為什么?”

  “我不知道。”

  老人搖頭道:“所以我希望你早做準備,提前將伊歐蒂娜送走。”

  “送走?”

  “又能送到哪里去?”

  羅德沒想到壞事還是來了:“你呢?”

  “抱歉。”

  老人說:“來通知你,已經是我唯一能做的了,而且我也沒有能力保護那孩子。”

  老人自身難保,如何能在一眾利欲熏心的商人眼中,守護住一個陌生的女孩。

  他們眼睛不瞎,甚至只要伊歐蒂娜開口,那動聽的嗓音,很快就會被認出來,然后獻給斯格羅特家族。

  “那個家族,都是瘋子啊!”

  羅德死死握著拳頭:“因為一個女孩有對漂亮的眼睛,就弄瞎了她,因為有一頭漂亮的頭發,就把腦袋砍下來。。。”

  瘋子,那個家族的人,全部都是瘋子!

  如果伊歐蒂娜落在他們手里,死是最好的待遇,更可怕的還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不行,絕對不行。”

  羅德很害怕,害怕女兒會遭到毒手,但他又無能為力,什么都做不了。

  “可惡!”

  “為什么會這樣?!”

  羅德暗自握拳,他強壓住內心的驚恐,接著發自內心的對老人感謝到:“謝謝。”

  “說什么謝謝,我的命,也是那孩子救的。”

  老人說完,猶豫了一下,最終說道:“如果你們要出海,去這座島上,我在那里留了一艘船,上面有干糧和水。”

  “你。。。”

  “我本來有打算,如果古都混不下去了,就去蔚藍尋找機會。”

  老人自嘲道:“但蔚藍和古都太遠,中途無論是風暴還是海獸,只要遇到一次,就完了。”

  “這么多年,我也沒膽子出發,或許這輩子都用不上這艘船了吧。”

  所以這是賭博,在拿命賭自由。

  “不過,誰知道蔚藍是什么情況,也許,那邊也跟這里一樣。”

  然而,他們只是普通人,蔚藍是否真的那么美好。

  去了那里,當真可以獲得幸福嗎?

  這個誰都不知道,任何人都無法保證。

  荊棘領有意封鎖信息,采用愚民策略,他們的消息太過閉塞。

  由此導致的結果便是,普通人寧愿成為奴隸,也不敢拼死一搏。

  “我知道,你可能并不信任我。”

  “但我敢以我的生命,以我侄兒的性命,還有我的家族起誓,”老人說道:“我絕不會做傷害那孩子的事,請你放心。”

  他說的話是真的,但只憑三言兩語,就要讓一個父親帶著女兒,離開生活多年的故土,流落海外。

  這,未免有些難以想象。

  可老人知道,斯格羅特家族就快來了,再不走,真的來不及了。

  只不過,羅德是否愿意走,老人沒法幫他做決定。

  言已至此,老人盡了力,可以放心離去了。

  “或許,是時候逃出去了。”

  羅德他送走了老人,他嘆了口氣,然后帶著女兒來到了島嶼的某個山崖下。

  “阿爹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斯格羅特家族盯上了你的聲音,”羅德沒有隱瞞,將事情告訴了女兒:“我們得走了。”

  “那個老先生,他。。。”

  “我們不能用他的船。”

  首先,并不安全,羅德還是無法信任老人。

  此外,羅德早在女兒展現異象的時候起,就做好了逃離的準備,所以他并非毫無準備。

  “這是!”

  在山崖的巖洞中,羅德解開了繩索,只見一艘不是很大的木船緩緩駛出。

  十年來,羅德都在為這天做準備。

  他要帶著女兒離開這里,去新的海域尋找機會。

  至于大海上的危險,伊歐蒂娜的歌聲太過奇特,海獸和風暴都會避開。

  有這樣的力量,他們什么地方不能去?

  或許還是有危險。

  但今天的狀況是不走不行,如果留在這里,只有死路一條,與其如此,還不如出海尋找一線生機。

  “阿爹,我們真的要走嗎?”

  “對不起,伊歐蒂娜。”

  羅德說:“阿爹無能,保護不了你,不得不讓你跟著我冒險出海。”

  “沒關系。”

  伊歐蒂娜露出了溫柔的微笑:“只要跟阿爹在一起,哪里都一樣。”

  “阿爹你放心,出了海,伊歐蒂娜就拼命的唱歌,”女孩笑道:“我會把天上的烏云,把海下的怪物,都唱跑掉。”

  “嗯。”

  看著女兒的笑容,羅德內心生出了無限的勇氣和信心:“交給你了。”

  “嘩啦啦”

  希路恩的漁場中,一個身穿執事服的少年,帶著個侍女走在過道中。

  兩旁的魚腥味撲鼻而來,可兩人卻沒有任何反應,似乎早已習慣了這些味道。

  “哥。”

  “叫扈從大人。”

  少年并不是真正的執事,他其實就是個男仆。

  但為了炫耀,少年特地穿上了這身衣服,來到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報當年的胯下之辱。

  “大人。”

  “大人早。”

  “他真的回來了,會不會找我們麻煩啊?”

  “是你欺負的他,跟我可沒關系。”

  “他看過來了,快低頭,快把頭低下!”

  “看不見我,他看不見我。”

  哪怕只是個下仆,但騎士家的下仆,跟這些賣魚的商販不一樣。

  少年步入了上流圈子,能跟著騎士大人,見識各種大場面,而他們,這輩子都只能待在漁場里,呼吸腥臭的污穢氣味。

  當然,這是少年故意做出來的,他真正的目的,并不是這么簡單和庸俗。

  “干嘛把我叫過來?”

  侍女是少年的妹妹,她不是很懂哥哥的想法:“我這身衣服可是剛發下來的,要是弄臟了,免不了一頓毒打。”

  “一點險都不敢冒,你怎么爬上大人物的床?”

  弗萊說:“正好鍛煉一下你的膽子。”

  “我才不想被那頭肥豬壓在身下。”

  少女叫伊蕾娜,她跟哥哥弗萊不同,并沒有向任何人炫耀的想法。

  兄妹倆的母親是古都的妓女,聽說也曾仗著姿色,想要爬上權貴的床。

  可結果卻是,因為無權無勢,沒有靠山,她在夜里被套了黑袋子,劃破了臉。

  老爺嫌棄變成了丑八怪的她,將其丟出府邸。

  于是,沒有一技之長的母親淪落紅塵,成為了最低賤的妓女。

  伊蕾娜和弗萊是同母異父的兄妹,兩人相依為命,且都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

  弗萊運氣比較差,沒繼承母親的美貌,長得獐頭鼠目。

  不過弗萊能說會道,特別是拍馬屁的功夫實屬一流,因此被一位騎士大人相中,成了他的男仆,然后在不久前,升為騎士扈從。

  至于妹妹伊蕾娜,她很漂亮,比母親還要漂亮。

  “什么叫肥豬?”

  弗萊說:“那可是這座城市里六大家族之一,摩爾迪家的家主,你要是能成為他的愛妾,這輩子都不用愁了。”

  “然后你就可以向上爬了?”

  “呵。”

  弗萊笑了:“我長成這樣,再能爬,又能爬到哪里去?”

  “那你想干嘛?”

  “我雖然狡猾,可也不至于連親妹妹也算計,”弗萊:“我想要你生下那個家伙的孩子,然后我們一起培養他,讓他成為摩爾迪家的新家主!”

  伊蕾娜:這不是算計?你說這不是算計?

  如果別人說這話,伊蕾娜可能會嗤之以鼻,但她的哥哥弗萊真的很聰明。

  嗯,顏值上的屬性,全部點到智慧上去了。

  “我知道,風險很大,”弗萊:“我們需要先斗的過那頭肥豬的侍妾和正妻,再斗過他無數的子嗣,這會耗費我們十年,甚至一輩子的時光。”

  但他們只是貧民窟里的下等人,弗萊為了成為騎士的扈從,花了多少心機?

  這在貧民的眼中,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可弗萊成功了,成功達成了第一個小目標。

  “我,我不想這樣。。。”

  弗萊很想說,如果他能長得好看一些,憑他的本事,釣幾個寂寞貴婦,那不是手到擒來?

  可惜,顏值讓弗萊感受到了世界的扭曲,以及殘忍。

  “這已經是最好的了。”

  弗萊說:“你應該清楚平民的日子,如果你選擇過自己的生活,結果會怎么樣,不需要我多說吧?”

  以伊蕾娜的美貌,她肯定會被人覬覦。

  什么過自己的生活,平平凡凡過一生。

  別妄想了,根本不可能。

  哪怕有了丈夫,若是丈夫無能,她的下場會有多悲慘,無需弗萊提醒。

  所以弗萊的決定和選擇并沒有錯,伊蕾娜有這樣的姿色,注定了她的命運會與權貴牽扯。

  弗萊會保護好她,讓她避免成為玩物,甚至以女主人的身份,掌控自己的命運。

  “一定要被肥豬壓嗎?”

  伊蕾娜相信哥哥,從小到大,為了保護她,弗萊不知犧牲了多少。

  他的卑躬屈膝,低聲下氣,都是為了生存,為了保護她,不得不如此。

  至于說弗萊一早就覬覦伊蕾娜的美貌,想要拿她為自己換取榮華富貴,這個,有點搞笑。

  要知道,伊蕾娜小時候長得很難看,直到14歲才慢慢長開,然后越來越漂亮。

  “想保護自己,就必須擁有力量。”

  弗萊說:“以前你只是個黑丫頭,我這只下水道里的老鼠,拼了命就能保護好你。”

  “但現在,你成了白天鵝,只憑現在的我,保護不了你。”

  這就是弗萊拼盡全力也要成為騎士扈從的理由,因為只有這個身份,才能勉強守護住妹妹。

  “對不起。”

  伊蕾娜知道哥哥不是想利用自己,他說的沒錯,唯有成為人上人,他們才不會被人欺負。

  “就當被狗咬了吧。”

  弗萊撫了撫妹妹的頭發,他知道自家妹妹的情況,她其實就是個花瓶。

  既無大兇,又無大志!

  好在,弗萊知道一個祖傳的秘方,可以讓她變得更大一些。

  “放心吧,一切有我,你只要,只要被狗咬幾次就夠了。”

  所以伊蕾娜就是個工具人,被豬壓,工作,被豬壓,生孩子,吃飯,被豬壓。

  一切壓力都由弗萊去背負,他會布好局,掌握好這里面的度。

  “我有信心,最多十年,”弗萊說:“肥豬會死,摩爾迪家會成為我們的東西。”

  伊蕾娜知道這個哥哥的野心,她的孩子不可能一直擁有摩爾迪家,但伊蕾娜不貪圖權利和地位,她只渴望平靜的生活。

  而且她也相信弗萊不會虧待她。

  弗萊有很多壞毛病,卻從不背叛家人。

  哪怕母親從來沒管過他們,可弗萊一樣費盡千辛萬苦為治療生病的母親而奔波。

  他是個卑鄙小人,卻是個好哥哥,好兒子。

  “能吃到雪絨球嗎?”

  雪絨球,類似于泡芙一樣的食物,是上位者才能吃到的美味。

  伊蕾娜有幸看到過這種食物,而她的追求并不高,能吃到它就心滿意足了。

  “到時候,想吃多少吃多少。”

  “你放心吧。”

  弗萊保證道:“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鐺鐺”

  古都希路恩的鐘聲被敲響,那是一座有著數百年歷史的古老鐘塔,似乎是當年亞頓人上岸時,在這里建造的建筑。

  “最好的魚都在這里了嗎?”

  “是的,弗萊老爺。”

  “嗯,你這聲老爺叫我的很舒服,有我當年的三分功力。”

  弗萊抬手,拍了拍魚販子的臉:“以前你打我的那巴掌,我就既往不咎了。”

  “哪里的話,小的以前有眼無珠。”

  魚販子連忙自己打了幾個嘴巴子:“別臟了弗萊老爺的手,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啪!啪!”

  “好了好了。”

  弗萊很滿意對方的態度:“我家老爺今晚宴請大人物,把你們這里最好的東西拿上來吧。”

  飛揚跋扈,無比張狂。

  這并非弗萊的本性,他其實是個很穩重的人。

  可這樣的人,如何能獲得信賴?

  哪怕是肥豬家主,他也不是傻子,只有弗萊足夠無能、小人得志,他們才會更加放心。

  因為囂張的家伙,隨手就可以弄死,毫無威脅可言。

  “這條狄魚不錯啊。”

  “弗萊老爺真有眼光,”魚販子說:“這是今早剛進的狄魚,少說也值30個銀幣。”

  “忘了跟你說了,”弗萊:“今晚我家主人要宴請的大人物,是摩爾迪家的家主。”

  “這!”

  魚販子連忙說:“如此罕見肥美的狄魚,只有摩爾迪先生這樣的人才能享受。”

  “多少錢?”

  “您,您說笑了,拿去,盡管拿去,這是我的榮幸。”

  “我會把這件事告訴兩位大人的。”

  弗萊這么說,可魚販子卻很清楚,這是敷衍,他根本不可能提到自己的名字。

  “多謝弗萊老爺美言,小的絕不會忘了您的恩情。”

  魚販子一臉激動,哪怕心里把弗萊罵了個狗血淋頭,還是不得不裝出這幅感恩戴德的模樣。

  弗萊和伊蕾娜離去,一起帶走的,還有魚販子等人手中,最好的海鮮。

  不只是一家,而是每一家。

  “該死的老鼠!”

  “真夠惡心的!”

  “靠著女人上位,小人得志!”

  這事,很多權貴都會做,并不稀奇。

  市場里的大部分頂尖食材,幾乎都是為他們準備的。

  哪怕沒有弗萊,也會有埃萊、塞萊。

  另外,弗萊以前沒少手這些魚販子的欺負,現在回來報仇,完全符合他的人設。

  “老板,奴隸市場來拿今天的份額。”

  “那邊,自己拿。”

  魚販子還在氣頭上,于是隨手一指,而小販看了那邊堆積如山的海魚,說:“那,那好像是昨天早上的。。。”

  “讓你拿你就拿!”

  魚販子怒道:“又不是我們的奴隸,死了跟我們有什么關系?煮熱一點,誰吃得出新鮮不新鮮。”

  “還不快去!”

  “哦哦,好,我馬上就去。”

  小販讓人將這一大堆的魚運送到了奴隸市場,那里擺了一大堆的熱鍋,煮著沸騰的熱水。

  “都倒進去。”

  魚是不洗的,也不去鱗,就這么丟入沸水中煮,煮的差不多了,一鍋鍋的撈出來。

  很快,一些大漢將盛滿魚湯的帶向了關押奴隸的牢區。

  牢籠分為兩種,一種是監獄式的,一間一間隔開,每一間住七八個人。

  這屬于比較好的待遇,是給價格昂貴的奴隸準備的住處。

  “食物,食物來了。”

  “給我,給我食物。”

  “再給一些吧,求求你,再給我一些。”

  他們被給予了魚湯,雖然難喝,腥味很重。

  可只要能填飽肚子,不管什么,他們都能塞進嘴里。

  “來食物了,有飯吃了。”

  另一邊,牢房被建立在下方,只有頭頂的鐵欄能看到天空的顏色。

  這里的奴隸,喝的是天上落下的雨水,吃的,也是其他奴隸吃剩下的東西。

  “下面的,都讓開。”

  不止如此,只見奴隸市場中的看守將大鍋放下,就這么對著鐵柵欄倒了下去。

  “嘩啦啦。”

  魚湯落下,下面的人拼命涌向中央,他們高舉著手里的容器,張大嘴,拼命爭搶。

  大量的鱗片、魚骨頭、魚鰓、魚鰭,混著魚湯,在奴隸們骯臟的雙腳下,踩的到處都是。

  一時間,惡臭彌漫。

  可奴隸們不管,他們搶不到頭頂落下的,就趴在地上,渾然不顧骯臟,瘋狂的尋找魚肉,將其塞進嘴里。

  “哈啊!哈啊!”

  還有些奴隸,伸出舌頭,拼命舔舐著地上的污穢。

  而上面的人俯瞰著這宛若人間煉獄般的畫面,眼中不僅沒有半點憐憫,反而充斥著戲謔和嘲弄:“卑賤的家伙,跟家畜一樣惡心,令人作嘔。”

  “鐺鐺”

  鐘塔敲響,夕陽西下,火紅色的傍晚,籠罩了這座城市。

  “哈哈哈哈!”

  希路恩,荒區的酒吧中,一群不知從何而來的冒險者正在這里暢飲。

  “喝!”

  “干杯!”

  “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這才幾杯啊,這就不行了,你是娘兒們嗎,啊?哈哈哈哈!”

  “聽說了嗎?”

  另一張桌子上,一個身披兜帽風衣的男子對同伴說道:“有不少船隊,在海上遇見了海獸。”

  “不可能吧?”

  “按照神話傳說,海獸似乎只會在暴風雨中出現,可最近,貌似也沒什么大的風暴啊。”

  “也許那不是海獸。”

  “什么?”

  眾人向著一個身影看去,那是個中年人,也是這支冒險團的團長:“聽說,這些天,總有人從深海中打撈起古怪的魚。”

  “哦,我聽說過!”

  一個冒險者說:“那些魚,身上長滿了眼睛,十分滲人。”

  “嘶”

  凡人冒險者不明真相,但對于如此可怕的事,還是感到敬畏。

  “客人們,你們要的魚。”

  剛說完魚,他們哪里敢吃,連忙讓服務員端走。

  “不吃,也要給錢的啊。”

  “給給給,給錢給錢。”

  對于這些常年在大海上冒險的勇士,海上的鬼故事,他們從來不敢輕視。

  他們很清楚,大部分的鬼故事并非空穴來風。

  海洋上的神明(奇跡之主)有好有壞,并非每一個都對人類抱有善意。

  就像南海之王摩根,在傳說中,他養著無數的海怪,而觸怒他的人,便會被拉去喂他的小寵物們。

  “有點像,曾經的海獸之災啊。”

  正在這時,一位盲眼老者杵著拐杖走了過來,冒險者們很感興趣,團長有眼力見,連忙讓老人坐下。

  “服務員,上菜!”

  團長:“海獸之災是什么,與海獸有什么關系嗎?”

  “呼”

  “嘶溜嘶溜。”

  老人喝著肉湯,只覺得身心暖洋洋的,他說:“海獸之災,就是200年前海獸剛誕生時引發的災害,你們沒聽說過,也很正常。”

  “那個時候,”老人自顧自的說道:“海洋里先是出現了兇暴無比的大魚,有一些漁民打擾上了猙獰無比的海洋生物。”

  “不久后,大海上出現了可怕的海獸,并且越來越多。”

  “當時的人們不明所以,以為海獸也可以吃,但吃下海獸肉的人,一個個的都生了病,拉肚子,發燒。。。”

  老人說:“我之前來的地方,那邊發生了詭異的疫病,雖然沒有引發大的災害,也沒多少人死去,可災禍的源頭卻找到了。”

  “魚?”

  “不只是魚,”老人:“各式各樣的海產,里面似乎都帶著詭異的東西。”

  “大海正在被某種力量污染,”老人抬起頭,白色的眼眸‘看’的在場的冒險者,心里發毛:“新的災難,即將降臨這片海域”

  “老爺,小姐,吃飯了。”

  華麗的好似宮殿般的洋房別墅中,一個女仆推著車,將今天的晚餐放在了餐桌上。

  這是一張長桌,一左一右,分別坐著一位貴族打扮的紳士,以及一個如同洋娃娃般精致可愛的金發女孩。

  女仆的手隱隱發顫。

  沒辦法,實在是眼前的兩人在希路恩的傳言中,太過可怕。

  “我可愛的艾米麗,這是爸爸送你的生日禮物。”

  紳士是希路恩六大家族之首,斯格羅特家族的族長,艾格特·斯格羅特。

  而女孩,正是斯格羅特家族的掌上明珠,他的獨女,艾米麗。

  “是什么,是什么?”

  金發小蘿莉打開了盒子,只見里面坐著一個華麗無比的人偶。

  “哇啊”

  “好漂亮!!”

  金發小蘿莉將人偶抱了出來,它有著一頭銀色的頭發,眼睛宛如寶石一般璀璨。

  女孩的手拂過人偶的臉蛋,那彈性,宛若真人。

  還有手腳,簡直就像是一個活著的女孩,被制作成了人偶一樣,太真實了。

  “漂亮吧?”

  紳士說道:“這可是爸爸從白樺樹之主那里買來的禮物哦,猜猜看,它用了哪些材料?”

  “我知道我知道!”

  艾米麗開始如數家珍的說道:“這銀發,是那個姐姐的,這眼睛,是還有一個姐姐的,艾米麗最熟悉,然后是玩偶的皮膚,跟菲爾拉姐姐的一模一樣。。。”

  “啊,我的艾米麗真聰明,沒錯哦,這都是爸爸為你搜集的寶貝。”

  聽著父女倆的對手,一旁站著的女仆害怕的瑟瑟發抖。

  她聽說過的,斯格羅特家族的家主是個瘋子,喜歡購買漂亮的女孩,但不是為了享用她們的身體,而是純粹的,為了她們的身體。

  漂亮的眼睛,華麗的銀發,如絲綢般柔順的肌膚,小巧精致的舌頭。。。。。。

  “莫奈,不用害怕。”

  艾格特微笑道:“你身上并沒有我家艾米麗想要的東西,所以你可以放心,你暫時是安全的。”

  “是,是的。。。”

  莫奈嚇的差點哭出來。

  不是安全,而是暫時安全。

  艾格特在暗示莫奈,如果有一天莫奈身上有什么他們想要的東西了,她隨時可能變成下一個受害少女。

  “爸爸!”

  忽然,艾米麗拖著人偶跑到了艾格特面前:“這個人偶還差一些東西,她不會說話,怎么才能讓她說話?”

  “放心吧,我的小可愛。”

  男人將艾米麗抱起,把可愛的女孩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撫摸著她的金發:“爸爸已經找到她了,一個擁有天籟般聲音的女孩,只要得到她,你就會有一個人偶朋友,她會跟你說話,也會陪你玩。”

  “好呀好呀。”

  艾米麗拍著手:“謝謝爸爸,爸爸最好了!艾米麗,最喜歡爸爸了哦!”

  “對了,爸爸。”

  說完,艾米麗說道:“聲音是怎么取出來的呀?也像上次那樣,挖出那個姐姐的眼睛嗎?”

  “爸爸看!”

  艾米麗舉起人偶:“這是艾米麗挖的眼睛,挖的好不好?這次也讓艾米麗來吧!”

  “當然。”

  艾格特把女孩舉高高:“我家的小可愛,最棒了!”

  一旁的莫奈聽著父女倆的話,幾乎要被嚇暈,而在她所不知道的角度,艾米麗手中的人偶,正自己轉過腦袋,死死盯著莫奈。

  “咔!”

  人偶的嘴微微張開,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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