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書信,滿寵轉身。
走出兩步,滿寵又折返過來,遲疑數息后還是說道:“令君,又一事寵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荀彧挑眉看著滿寵。
“令君,近些時日寵發現董承與朝中不少大臣私交甚密,其中例如校尉王子服,詔信將軍吳子蘭,侍中種輯等。”
滿寵臉上略顯擔憂,幾人最近的動作的確有些頻發,常常以各種宴會而碰面長談。
聞言,荀彧挑眉,神情略帶凝重,“伯寧可知他們議論何事?”
荀彧乃曹操的左膀右臂,這般時局他必須比所有人都警惕,因為許昌不容有失。
“屬下不知,許昌衛暫時未能探查。”滿寵低頭,有些愧疚說著。
荀彧眼神帶著沉思,半晌后開口道:“這樣,你且安排許昌衛多將留意這些人的動向,若有必要,可動用兵卒圍了他們府邸。”
“諾!”滿寵得到肯定,闊步離去。
望著滿寵離去的背影,荀彧陷入了沉思,良久后,荀彧對著府外高喝道:“來人,準備馬車,我要入宮面圣。”
吳郡,吳縣。
吳郡現乃孫氏根基。
孫府,金碧輝煌,巍峨大氣。
府內廂房處,只見一女子衣著干練,暗紅色的束腰勾勒出那纖細腰肢,其身體不算豐腴,扎著一根獨辮,很颯。
女子正是孫尚香,她靜靜的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心中有些痛苦。
一側,床榻上。
吳氏,也就是孫尚香親生母親。
此時她有些憐惜的看著孫尚香,不停的寬慰著孫尚香。
聽著自己母親的話,孫尚香淚眼朦朧看著吳氏,旋即抽噎道:“母親,若是父親在他一定不會拋棄女兒的,對么?”
“香香,你不用多想,伯符和我說了,此番只是讓你假意和張繡聯姻,到時候等張繡中計后自會安排你脫身的。”
吳氏連忙撫摸著孫尚香的手掌,寬慰道。
“真的是假意么?”孫尚香自喃的說了句,她清楚,自己出生就已經決定了她要為孫氏做出犧牲。
也就是所謂的政治聯姻。
只不過她沒想到會這么快。
至于讓自己脫身,設伏張繡這些話,孫尚香根本不知道該不該信,她只知道若是那個嚴肅卻又慈愛的父親在,絕對不會讓她與敵人聯姻。
無他,沒人愿意將自己的下半輩貢獻出去。
后世她比現在年長的多,有些事比現在看的更加透徹。可此時的她不過是及笄之齡的小女子,是被父親和一眾兄長呵護的孫家小妹。
此時,房門被推開了。
進來的是孫權,只見其紫髯碧眼,目有精光,生的略顯奇特,不過看上去卻是一個積善心機的人。
“小妹,馬車已經備好,可以出發了。”進來的同時,孫權開口喊道。
見孫尚香略顯憔悴,沒了往日那股干練,孫權也是一愣,又是開口道:“小妹,不用擔心,大哥說公瑾已經安排好計策,必然萬無一失,你就放心吧。”
孫尚香沒有說話,而是擦拭掉眼角的淚珠,她取出自己父親為她打造的佩劍,默不作聲的出府。
孫尚香雖然不知是不是真的嫁人,可不管有沒有成功,那她都算是嫁過了,這對她而言很不公平。
不過她心中清楚,她必須做出犧牲。
“好了,仲謀你且去送送香香。”吳氏心中同樣難受,從小她就把孫尚香捧在手心,只希望此番可以順利歸來。
“嗯,”孫權連忙跟了出去。
出府,一輛馬車靜候,旁邊還立有數十甲士,這些皆是孫氏家將,各個武藝高強,負責護送孫尚香西去。
提著裙擺踏在木梯上,孫尚香卻是停頓了下,轉頭看向隨行丫鬟,柳眉微蹙問道:“琳兒,你可知張繡那人如何?”
“不知道,不過應該很厲害吧,他短短兩年時間就一統荊州,還多次敗退過曹操,據說年紀也就比伯符將軍稍長兩歲。”
聽著丫鬟的話,孫尚香腳步不做停留。沒人知道她問這句話的目的,或許也就是隨口一問罷了。
數日后,襄陽地界。
城外,漢江處,此時停了不少船只,樓船三艘,斗艦二十艘,艨艟走舸等百余,雖然在江面上算太大陣仗。
可用來迎親卻綽綽有余。
此番,張繡為表誠意、同時為了自身安全,帶了三千宣威軍團,宣威軍團的戰斗力絕非一般步卒。
除了三千宣威軍團外,再有就是五百親衛營,以及兩千水軍,用于擔任水手。這么多人分布在樓船斗艦上不算多。
當然,此番張繡可是有著自己打算。
此番他最主要的并非撤離,而是要拖住孫策三軍,到時候他自會安排奇兵直取彭澤水寨。
江邊,人頭攢動。
夏風拂過,令人躁動。
賈詡帶著眾文武前來送行,此行危機重重,賈詡心中焦慮,此時鄭重道:“主公,萬事小心。”
“放心,”張繡輕笑。
賈詡說完,將目光看向了趙凡、刑道榮以及胡車兒三人身上,此行他們三人與張繡同行。
“胡將軍,趙將軍,刑將軍,此番汝等務必保護好主公,若是主公有什么意外,汝等提頭來見。”
賈詡神情格外的嚴肅,很鄭重。
三人點頭,沉聲應下,倍感壓力。
“好了,登船。”張繡不敢怯懼,反而有些興奮,只要此計能成,無論是牛渚大營,還是攻破彭澤大營,那對孫氏而言都是致命的。
轉眼,又是數日。
柴桑水寨內,眾將齊聚。
張繡看著帳下那甘寧、徐庶等人,已經很長時間沒見了。
只見那甘寧變化很大,沒了開始見他時候的游俠、浮躁,反而多了幾分沉穩,甚至就連肌膚都有些發黑。
一看就是常年與水打交道的原因。
張繡暗暗點頭,此時的甘寧到是有一方將軍的樣子,早年的他輕浮、以俠義聞名,比現在相差甚遠。
掃視了一圈,都算是親信。
張繡當即開口道:“此番迎親,孫氏定會調集麾下人馬設伏圍殺,而此也是我軍一個機會。”
“我意,將計就計,釜底抽薪。”
“此計,吾已與賈詡商討過。后日清晨我領船只及甲士赴約。而頭天夜里,甘寧你則領水軍出寨,潛藏與彭澤其他水域。”
“到時候我會將蛙人借給你們,你只需令蛙人前面開路,然后悄然潛伏過去,給我一舉擊潰彭澤水寨,如此大事可期,能做到么?”
說完,張繡目光灼灼的看著甘寧。
后者雙目同樣看著張繡,抱拳沉聲喝道:“寧定不負將軍所托。”
“元直,你且居中持重,探查敵軍動向,可當機立斷,隨時準備出兵。此戰,可勝不可敗。”
“就算未能攻取彭澤水寨,也能滅了東吳的氣焰。更何況孔明那邊估計會有所進展。”張繡看向徐庶,沉聲說道。
徐庶點頭,同時遲疑道:“主公,若是我們先動手會不會落人口舌?畢竟孫氏俯首聯姻,而我們卻攻取盟友。”
“元直無需擔心,我已經安排好了細作,只要這邊開戰,荊、揚乃至其余州郡,皆會傳出流言。”
“而流言便是孫氏意圖利用聯姻之便,謀害與我,待我得知后,率軍反計。我要讓他們打碎牙也得往肚里咽。”
張繡眼中帶著殺意,沉聲說著。
當然,讓他不知道的是,周瑜同樣是這么打算的。只不過周瑜是想拿下張繡后,反咬一口說張繡圖謀揚州。
然后在大義凜然的說一波因為姻親關系,可與張繡冰釋前嫌,不過需要在揚州待上一段時間之類。
他同樣在想著如何算計張繡,從而吞并荊州。
“吾等必助主公掃平揚州六郡。”眾將也是興奮抱拳,此戰又是斂戰功的好時候。
“好了,都且下去安排吧。”張繡揮手道。
隨著眾人退去,張繡也是出了水寨,站在那船板上,張繡單手背負,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不禁有些感慨。
風景真的挺好,張繡甚至不時可見江豚躍出水面,互相嘻嘻,天空中的水鳥在盤旋,它們用著銳利的眸子掃視下方水域。
接著,它們捕捉到了魚兒的身影,旋即一頭俯沖下來。
一條肥美的魚兒被飛鳥琢起,張繡甚至在想,若干年后,他帶著自己一眾嬌妻隱居這種山水田野之間,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
或許釣釣魚,種種田,也挺好。
后日,清晨。
天色很早,天剛亮,江面上霧氣濃郁,張繡笑了,簡直是老天都幫著自己。
江面起霧可以很好的掩蓋甘寧三軍的動向,再加上蛙人的配合,估計甘寧只要偷偷的,摸到水寨邊上他們都不得而知。
“主公,江面起霧了,此時出發恐怕容易迷失方向,而且船只容易發生碰撞,要不要出發?”趙凡快步趕來,神情凝重道。
他從小出生在江邊,對此也算熟悉。
“不用,霧氣一會就散了,傳令三軍,準備拔錨。”張繡擺手,他有夜視儀,同樣可以窺探霧氣。
只是略微降低些能見度罷了。
當即,三艘樓船,周遭游曳著不少小船,緩緩向彭澤南岸那小廟處進發。
小廟為河神廟,
是早年周遭百姓修建的,意圖讓河神保佑他們可以風調雨順,為此每年周遭村子都會在雨季給小廟進貢一些豬牛羊之類。
無他,古人信神,
尤其是可以主宰命運的神。
而此時,河神廟內。
河神廟不算多大,不過也圍了個石墻,院內此時收拾整齊,甚至還貼上了一些喜慶的東西。
廟內,孫尚香身著紅衣,靜靜候著。只不過其他地方卻潛藏了數十死士,估計只要張繡踏入廟內,就會將他碎尸萬段。
至于廟外,孫策周瑜靜候著。
他們不遠處,密林的樹上還有一些地坑內,皆是藏著無數甲士,只要孫策一聲令下,這些甲士眨眼間就能將破廟給圍住。
太陽升起,日上三竿。
空氣中的霧氣漸漸消退。
就在孫策焦慮時,只見不遠處一甲士狂奔而來,俯首道:“報,啟稟主公,張繡已經靠岸。”
“哼,終于來了。”
孫策眼神冷冽,帶著殺意,此番他必須要讓張繡知道什么叫精銳,真以為他軍力強盛就可為所欲為?真是癡人說夢。
他麾下的精銳各個能征善戰,皆是一把好手,必須要讓張繡知道什么才是絕望。
“此番其帶了多少人?”周瑜問道。
“回大都督,張繡此番共乘了三艘樓船,二十艘斗艦,初略估計應該不下于三千人。”
“不過他只帶了鑼鼓迎親的隊伍兩百余人下船,還有一支五百人的親衛,看樣子他只打算帶這么多人過來。”
探馬快速解釋道。
“只有一支五百人的親衛?”孫策冷笑了聲,“這個張繡,還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帶著區區五百人就敢前來,真是好膽。”
聽著探馬的話,周瑜反而撩起了雙目,他總感覺有些不對,不由道:“主公,切不可大意。”
“據我所知,張繡向來心思縝密,絕不是輕敵冒進之輩,主公當小心為上。”
“公瑾無需多慮,其不過區區五百人,就算他心思縝密,也絕非我麾下勁卒的對手。”孫策擺手,頗為不屑。
在這之前他還憂心忡忡,生怕張繡出什么幺蛾子,可現在看來,到是他高估了張繡。
“蔣欽,去整備三軍,準備迎戰。”
“諾!”蔣欽抱拳退去。
此時,小船搖曳靠岸。
一口口木箱被搬了下來。
接著,張繡領著兩百余迎親隊伍,外加五百親衛,向著密林中間的道路走去,隨行的還有趙凡和胡車兒。
走在那幽靜的密林中,卻是令眾人神情緊繃。尤其那五百甲士,面甲下皆是閃著陰冷,左手更是一刻不停的扶在腰間佩劍上。
撲棱棱 飛鳥騰起,讓寂靜的密林更加陰冷。
密林中霧氣還剩一些,看的不是太清,但是張繡清楚,這密林中恐怕埋伏了不少的甲士。
一側,趙凡卻是用夜視儀掃了一圈,當即皺眉,手掌抓握長槍,警惕看著周遭,頭沒有偏側,沉聲道:“主公,林中有埋伏。”
“估計不下于三千人。”
聲音不大,眾人卻聽得真切。
當然,他們沒有怯懼,反而更加興奮,唯一擔心的就是張繡的安危。
“無需多慮,繼續前進。”
張繡擺手,不以為然。同時給甲板上的刑道榮回了句消息,大概就是說了下密林中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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