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爺,里面請,還是老樣子么?”
“張道長早。”
“道長早。”
張奎微笑地穿過酒樓大堂,各種不認識的人都會起身恭敬地打招呼。
兩名辟谷境老妖被滅,可不是件小事,陳都尉要準備各種公文上報,包括蘆城尸災的經過,以及組織人手運送尸體。
對于張奎來說,主要是等待用老妖尸體換來的兩瓶玉華芙蓉丹。
“河王”與那老僵尸想比,終究是差了點,只獲得了六個技能點。
張奎沒急著用,而是想等丹藥將法力提升一截,畢竟越往南,情形越是兇險,多點準備總是沒錯的。
這家酒樓經營蘆城特色菜品,張奎發現后很是喜歡,沒兩日就成了老主顧。
很快,小二就端上了菜。
蘆城特色爛肉鍋,上好的肘子切塊燉的稀爛,再輔以茭白、豆腐、金掌和粉條,香氣撲面而來,很像前世的大燴菜。
主食則是蓬松香軟的糜子糕,中間還包著棗泥餡兒,香甜誘人。
“哈哈,好。”
張奎陶醉地聞了聞,滿心歡喜。
前世對穿什么名牌開什么車一點兒也不講究,唯獨這饞嘴的毛病,怕是即便成了仙也改不了。
就著糜子糕大口吃菜,張奎悠閑地透過木窗看著街道上的人來人往。
小販的吆喝聲、還價的爭吵聲、熊孩子嘻嘻哈哈的笑聲、鐵匠鋪的叮叮當當聲…雜亂而喧囂。
正是邪祟盡除,陰霾散去,油鹽醬醋亦是樂事,就著繁華品一壺老酒,不亦樂乎。
神仙為何思凡?
獨愛人間煙火。
張奎喜歡這種感覺,若不是遭逢大難,他估計還是會當著殺豬佬,做一個隱于市井的修士。
吃到一半,他突然一愣,左手攤開,那顆得自三眼巨尸的古怪石球已出現在掌心。
此時,這石球正在嗡嗡震動。
這是連日來的第四次,張奎已不再驚訝,重要的是,終于摸清了一點兒門路。
心神沉入,石球內隱約傳來各種聲音,有男有女,恍若天邊又如近在眼前。
“張道長大恩大德,必早晚供奉…”
“感謝仙長庇護蘆城…”
“謝謝道長救我全家…”
沒錯,這東西竟然能收集愿力。
從他第一次當街祛疫救人,這東西就有了反應,至如今消滅二妖,那陳都尉張貼告示大肆宣傳后,終于顯出異象。
是功德么?
張奎根本不信,大道無情,自有其規律,不會受人道意愿左右。
所為的功德,只不過是人定下的而已,況且這里面也不光是好的。
“賊道士,不得好死…”
這是那河王廟勾結妖魔的老頭,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正在大牢內受苦,日夜詛咒他。
張奎想起當初在古秘境所見壁畫。
起初還以為,是和前世一般,是對部族英雄領袖的神話。
但現在看來,在那個久遠的年代,是真的存在某種神道修行,這個石球應該就是神道修行的器物。
神道為何?
集信仰香火之力,挾眾生以致超然,卻又為眾生所裹挾,何來逍遙?
張奎嘴角露出一絲不屑,將石球收起不再搭理。
“小二,來壺老酒!”
青州西南某境。
山林間古柏蒼松郁郁蔥蔥,老干虬枝橫斜,細碎的陽光透過樹冠,滿地斑駁,枝葉隨風搖曳,颯然有聲。
一座古剎隱于其中,墻皮斑駁脫落,石縫滿布青苔,分不清何時所建。
只是這寺院不遠處,胡亂扔著幾具和尚尸體,早已肉腐骨露,一群烏鴉覆在上面,輕輕一啄,眼珠子就掉落下來。
書生秦易深吸了口氣,望著眼前陰森古寺,眼底出現一絲陰郁,低頭走了進去。
大殿之內,磷火幽幽,九子鬼婆正用枯手摸著一口青銅小鼎,鼎內黑煙滾滾,隱約有孩童哭鬧聲傳來。
秦易進去不敢抬頭,拱手道:
“干娘,血尸王在蘆城沒了,出手的,正是張奎那廝。”
“哦…”
九子鬼婆先是一愣,隨后怪笑著嘲諷道:“那頭老僵尸活該,不聽老身的勸,當有此劫。”
秦易一臉的憤恨,“那張奎也是囂張,干娘,您是否要出手?”
九子鬼婆端起青銅鼎深吸口氣,那滿是小孩哭聲的黑煙盡數被吸入腹中。
“出手…我為何要出手?”
這白發老嫗發出夜梟般的笑聲。
“那幫蠢才,看那天機子不找麻煩,早就沒了聯合的心思,我到希望那小道士更兇些,讓那些家伙明白聽老身的話才是對的。”
“專心準備秦山古道的事,如果成功,到時候自有你好處。”
“是,干娘。”
秦易低頭回道,心中卻滿是疑慮。
比起聯合眾妖鬼尋找“轉世之人”,這老妖婆似乎更加在乎秦山古道會盟的事。
那里究竟有什么?
秦易不敢多問,心中卻打起了算盤,準備私下查清楚這件事。
正當他準備離開時,九子鬼婆卻微微一笑,“乖兒,明日再走。”
秦易心中頓時一陣惡心,
“是,干娘。”
另一邊,黑水城欽天監內。
“果真如此?!”
吳思遠一臉驚喜,拍案而起。
“好,好,張道長果然威武。”
蘆城的消息傳來后,尹太監立刻拿著一摞記錄來找他商量。
“開光之境,連斬三名辟谷老妖,這事即便在京城,也會引起轟動。以張道長的年紀,恐怕陛下又要急著挑公主了。”
尹太監心情也不錯,罕見開起了玩笑。
吳思遠也是樂得直笑。
當今這位陛下,不知是什么原因,除了三位皇子,剩下的全是公主。所以一看到哪家少年英才,總要拉來當女婿。
這可苦了京城一幫勛貴女兒,若是有如意郎君,總要搶先下手,不然就會被公主搶先,成為京城一大樂事。
說笑了一會兒后,吳思遠的臉色漸漸變得陰郁,狠狠一拍桌子。
“若是那天機子能擔半分責任,青州局勢也不至如此,真不知那妖女有何重要。”
傳聞北境山區發現妖女痕跡,天機子帶著一眾人馬追去,要不然他倆也不敢明目張膽討論。
尹太監眼神微動,
“那妖女…會不會就是‘轉世之人’?”
吳思遠一愣,若有所思,
“說不定還真是,不過天機子口風緊的很,他若不說,你我難道敢問?”
尹太監眼神突然變得詭秘,
“是不是,對咱們其實不重要,但若是那些妖魔邪祟認為是呢?”
“你的意思是…”
吳思遠先是一驚,隨后連忙搖頭,
“不妥,此舉太過冒險,要是讓天機子知道,你我性命恐怕不保。”
尹太監眼中出現一絲狠辣,
“吳大人,你我奉的是皇差,若青州這局勢持續下去,皇上不愿動鎮國真人,讓咱倆頂罪是遲早的事。”
吳思遠沉默不語,臉色漸漸難看…
美美一頓,又溜達消食后,張奎哼著小曲兒回到了客棧。
剛進院,就看到了守在里面的葉飛,穿著嶄新的袍子,臉上陰晴不定。
“你怎么來了?”
張奎微微一笑,他對這少年劍客觀感不錯。
葉飛深吸了口氣,一下跪倒在地,
“葉飛懇請道長收我為徒,侍奉左右。”
張奎一愣,隨即搖頭,
“你我無緣,我的法門你學不了。”
葉飛頓時臉色慘白,身形搖搖欲墜,滿臉苦澀,“是…是我孟浪了。”
張奎無奈,自己說的是實話,除非系統會產崽,不然注定孤家寡人一個。
見少年絕望,張奎眨了眨眼,
“笨啊,隔壁不是有個劍修么,找他不是更合適?”
少年眼中浮起一絲希望,跪地磕頭后向隔壁跑去,張奎著有興趣地跟了過去。
劍修竹生正抱劍打坐,聞言后竟毫不猶豫點頭,“可吃得了苦?”
“我什么苦都能吃!”
跪在地上的葉飛連忙點頭。
竹生面無表情點了點頭,
“那好,你去山上采些礦石,自己打一柄劍來給我看,什么時候合格,什么時候就可入我門下。”
葉飛滿臉驚喜,跪在地上重重叩首后,一溜煙跑了出去。
張奎微笑點頭,
“這就是劍修入門么,到也有趣。”
竹生沒有回答,而是點上了一根香,又靜靜地煮了一壺茶。
“道友可知何為劍修?”
這是要論道么?
張奎一愣,隨即微笑,
“愿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