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武隘中，云澤與厲百川相對而坐，兩人中間放著一盞茶幾，厲百川為云澤斟了一杯水，伸手示意云澤品茶。
云澤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點了點頭道：“好茶！”
厲百川卻笑了，擺擺手道：“你師父對人族有大功，你也不需拘束，從你剛才端茶的姿勢就能看出，你并不懂茶，也無須刻意奉承！”
云澤尷尬的笑了笑，他確實不懂茶。
“晚輩孟浪，讓前輩見笑了！”
“無妨！”
厲百川擺了擺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輕抿一口，然后將茶杯放下，沉聲道：“云澤，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當然，這是晚輩的榮幸！”
“云澤，可以和老夫聊聊你師父的事嗎？”
云澤神情一頓，陷入了沉默。
厲百川并不催促，只是淡淡的飲茶，顯得極有修養和耐性。
片刻之后，云澤感覺火候差不多了，輕輕點了點頭，低聲道：“可以。”
厲百川手微不可查的抖了抖，水杯中的茶水蕩起一陣細小的波瀾，顯然他的內心并不像表面這樣淡定。
“師父是一個神秘的人！”
云澤臉上露出追憶的神色，低聲道。
“當初我父親剛剛戰死，而我又文不成武不就，卻要接任父親留下的百戶官職，心中正彷徨迷茫，遇到了師父！”
“那是一天夜里，我在家父墳前守孝，師父如仙人一般凌空而立，來到我面前，開口就問這是何時何地。”
“我不敢隱瞞，一一回答了師父的問題。當時師父顯得非常的迷茫，直呼為何會一夢三千年。”
“待師父清醒之后，便稱我和他有緣，問我愿不愿意拜其為師，我當他是仙人，自無不可。不過師父性情高雅，不喜世俗繁華，終日在山林中隱居，只有每天夜里才會教授我武功。
在師父的教導下，我武功突飛猛進，幾個月的時間就進入了先天之境。后來也是在師父的幫助下，我建立了清風軍，授予他們《百戰凝煞錄》。師父還給了我不少的高深武學秘籍，說要拜托我將之發揚光大。
后來我詢問師父的來歷，師父卻一直避而不談，直到傳出了妖龍和旱魃的消息。
當時師父找到我，主動提出要隨行出征，并說這是一場宿命之戰，是他的最終歸屬。
直到前幾天，我們臨出發，師父才向我透了底，他是三千年前的上古人物，不知為何，一夢千年，再醒來就是現在了！”
“師父修為通天，在大能紛出的上古時期也是一方豪杰。不過神通不敵天數，三千年的沉睡，師父的精氣神幾乎完全枯竭，非到萬不得已，師父從不出手。”
說到這里，云澤面露痛苦之色，緩緩閉上雙目。
厲百川也沉默了，過了片刻，低聲道：“節哀！”
又過了一會兒，厲百川緩緩開口：“果然和我猜測的一樣，九先生確實是上古時期的大能！”
聽到這句話，云澤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忽悠成功了。
事實上，林九“犧牲”之后，云澤就在思考如何給林九編造一個合理的身份。
林九是大宗師，還是那種能揍厲百川的大宗師，他“活著”，只要他自己不愿意，沒人可以強迫林九說出他的來歷。
可現在林九已經“死了”，至少云澤短時間內也搬不出一位新的“師父”，而以云澤目前的實力地位，顯然是沒有權利像林九那樣任性。
所以給林九編造一個合理的身份，就成了云澤的當務之急。
受旱魃和妖龍的啟發，云澤靈機一動，想到了“上古遺仙”這層身份。
因為林九是上古遺仙，所以他對武道有令人難以想象的深刻理解；因為他是上古遺仙，所以能拿出《百戰凝煞錄》、《玄冰凝真訣》在內的一大堆神功秘籍；因為他是上古遺仙，所以云澤才能源源不斷的拿出效果神乎其神的“丹藥”和海量聞所未聞的知識……
所有的不合理都可以用“上古遺仙”的身份掩蓋過去，反正也沒人知道真正的上古時期是什么模樣，這還不是任憑云澤胡說？
什么？你反對？那你有本事搬個“上古遺仙”出來遛遛啊！沒有？沒有那就別逼逼！
“尊師可曾提過，除了他，當今可還有上古遺仙存世？”
想了想，厲百川面色凝重的說道。
九先生品格高尚，性情偉大，甘愿為人族犧牲，無人不尊敬愛戴，但厲百川可不相信上古時期的人物都如九先生一般，若是有個魔頭一般的人物和九先生一樣活到了今天，危害性比旱魃有過之而無不及！
“沒有！至少師父不曾感受到有同類的氣息！”云澤搖了搖頭，斬釘截鐵的說道。
云澤明顯感受到，厲百川因為這句話放松了不少。
“云澤，你接下來有何打算？有沒有進入廟堂的意愿？你治下的清風城治理的非常不錯，老夫都聽說了，被稱為王道樂土！”厲百川為云澤添了添水，繼續問道。
云澤聞言連連搖頭：“大宗師謬贊了，小小一個清風城，人口不過數萬，方圓不過幾十里，小子就已心力交瘁，可不敢貪戀權勢，誤國誤民！”
見云澤拒絕，厲百川也不介意，繼續道：“不來廟堂也好，居廟堂之高，看起來威風八面，卻難免沾染了廟堂的齷齪，你大有可為，不應被這些東西束縛了手腳！”
頓了頓，厲百川繼續道：“不過以你的才華，區區一個清風衛也太過大材小用。興州都指揮使貪鄙無能，興州各衛除了你的清風衛，無一勘用，連剿滅些剪徑毛賊都做不到，完全是武朝軍人的恥辱。
云澤你治軍頗有成效，以老夫看，這興州都指揮的位置，就由你來坐吧！”
此刻，厲百川將權臣的一面展現的淋淋盡致，都指揮使這種封疆大吏，說廢就廢，連和皇帝商量一下都不用。
沒人懷疑厲百川這話的分量，他說興州都指揮使是廢材，那興州都指揮使就必然得滾蛋，幽月女帝親自出面說情都沒用！
厲百川輕易不插手朝政，但一旦插手，那就是最終裁定結果，就連皇帝都必須遵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