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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五章 不該殺的人

  陸景對于那張字條上所謂的邪魔出世,一開始其實是有些懷疑的。

  倒不是懷疑邪魔出世這件事情本身,而是關于邪魔出世的時機和地點。

  要知道今晚的狀元樓中可是匯聚了將近二三百位正道高手的,而且其中還有數十位一流高手,包括韓石、李不凡、秋墨離……在內的武林宗師。

  正道武林近半數的力量差不多都在這里了。

  即便魔道傾巢來攻,都未必能拿的下樓內這二百多號人。

  所以一般的邪魔,除非是嫌自己命長,照理說也不會選在這里出世。

  直到目睹了苗副門主的身死,才算解開了陸景心中這第一重疑惑。

  這是……真心話大冒險?

  懸空寺眾僧與苗千尺這一問一答,讓陸景回憶起了前世聚會上某個一直頗受歡迎的小游戲。

  當然慧通方丈這邊屬于是強制真心話了,苗千尺就算玩兒大冒險也沒得選。

  而且慧通方丈這真心話不好好答是會鬧出人命的。

  雖然從苗副門主到韓石,樣本還不算多,但是陸景也已經看出了不少東西來。

  首先,慧通方丈的身上應該是藏著一樣詭物的。

  否則就算懸空寺里的幾項絕學再怎么神乎其神,也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碰都沒碰就傷到苗千尺的,更不用說還讓韓石這個“當世武林第一人”也無故吐血了。

  不過陸景觀慧通方丈之言行,發現他并不像是被詭物給附體了,反倒更像是有些什么難言之隱。

  而且就如秋墨離所說,他現在這么做,等于是與武林正道為敵。

  懸空寺數百年積攢下的名聲與威望,說不要就不要,這代價未免有些太大了。就算這老和尚自己有這么瘋,他身后跟著的其他懸空寺眾僧也沒道理跟他一起瘋。

  但是現在以智真為首的眾僧,顯然依舊視慧通為首領。

  這就說明他們對慧通今晚的所作所為至少是有心理準備的,這么多人,總不可能都被詭物給附身了吧?

  綜上,陸景還是更愿意相信眼前這個慧通方丈的確是慧通本人,他只是在使用詭物的力量,并沒有喪失神智。

  而且他現在這個樣子,多半也是被人給脅迫的。

  至于脅迫他的人……陸景暫時還摸不準那人的來路,所以現在的他還是決定繼續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另外,陸景這會兒也被慧通勾起了好奇,韓石究竟殺了哪些無辜的人。

  “二十三歲那年,我一人一劍,大破燕子塢,殺光了水寨里的所有水賊,不分男女老幼,一共一百二十九人,都成為了我的劍下亡魂。”韓石開口緩緩道。

  “不過我不覺得他們不該殺,燕子塢里都是些陳年老賊了,祖孫數輩輩輩為賊,即便其中的幼童,長大后也必然還是會子承父業,干起在江上燒殺搶掠的勾當來,這種人,留著也是個禍害。”

  韓石的話聽起來有些冷酷無情,但也不是沒有道理。

  狀元樓內諸人雖然覺得韓石連老弱婦孺都不放過,行事有些過激,但是死在他劍下的畢竟都是水賊,也還是能算在替天行道的范疇里。

  況且韓石自己說了,這些人他并不覺得他自己殺的有問題,所以大家都在等著他的后文。

  韓石頓了頓,繼續道,“不過我沒想到,這群水賊里面還藏著個官府的臥底,我沒給他什么辯解的機會,就一劍結果了他。

  “出了燕子塢,眼看天色已經不早了,我就在附近村子村里找了戶人家過夜,那戶人家一男一女,還有個幼童,吃飯的時候那女主人注意到了我衣襟上的血跡,就問我是從哪里來的。

  “我也沒有隱瞞,說是燕子塢,我知道附近村子里那些水賊的眼線有很多,但我不在乎,而晚上那一男一女果然摸進了我的房間里,可他們都沒習過什么武藝。

  “被我一劍一個輕松砍倒了,結果過了不久卻是有官兵進村,我不想和那些官兵起沖突,就找了地方藏了起來,沒想到他們剛一進村就向這里奔來。

  “我有些奇怪,一開始還以為這些官兵也和那伙水賊有勾連,但是后來找了他們的縣太爺問話后才知道,燕子塢里有臥底的事情,也知道了村子里那戶人家是那臥底的兄嫂家。

  “他們都是很清白的人,估計是想捉了我報官,此乃我生平第一憾事,一口氣殺錯了三個人,而且還是一家子,到最后只剩下了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幼童。

  “為了彌補我犯下的錯,我從縣太爺那里要走了那個幼童,把他帶回了洗劍閣,等他長大一點,將他收做了洗劍閣的弟子。”

  “那人叫什么名字?”慧通方丈問道。

  韓石再次沉默了,直到又吐出一口鮮血,而且劇烈的咳嗽起來,韓石揮手制止了靠過來想要幫忙的弟子,然后才抬頭吐出了一個名字。

  “魏子羨。”

  “什么?!”這一次輪到洗劍閣的弟子們驚呼了。

  魏子羨,韓石的親傳弟子,洗劍閣的大師兄,年輕一代中僅次于陸景,與晏筠的少年高手,被很多人視為洗劍閣的下一任閣主。

  誰都沒有想到,他會和自己生平最尊敬,也最崇拜的人有著殺父殺母之仇。

  人世間,大概沒有比這更殘酷的事情了。

  “魏子羨知道這件事情嗎?”慧通方丈繼續問道。

  “不知道,除了那位縣太爺,我從沒和任何人說起過。”韓石道。

  “阿彌陀佛。”慧通方丈雙手合十,嘆息一聲,“貧僧暫時沒有什么要問的了,還請韓閣主好好養傷。”

  說完他的目光在樓內掃了一圈。

  而這一次竟然沒幾個人敢和他對視。

  因為眾人都已經發現了,這老和尚并不是說著玩兒的,他是真的有辦法能逼得被他問話的人沒法說謊。

  而眾人的心中又有哪個沒有秘密的?

  當眾吐露自己的秘密就和大庭廣眾脫衣服一樣,羞恥感還是其次,像韓石這樣一個搞不好,不但自己名望大損,而且很可能還會引得師徒反目,甚至門派內部動蕩,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而眼見無人出面,慧通方丈便又開始點名了,“呂莊主,你下一個來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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