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戴著眼鏡的斯文青年，幫林懷恩檢查了下身體：
“胸口的肋骨稍微有些骨裂，其他地方沒什么問題。”
林懷恩一直沒見過地下城里的醫療職業是怎么工作的。
這位看上去年紀不大的青年，沒有像他想象中那樣，眼睛一閉，伸出雙手，一句“諸神庇佑著你”，佛光在他傷口上一罩。
而是認真地檢查了他身上的外傷，隨后詢問他有沒有感覺哪里有什么不適，最后才使用技能，探測了下他身體的情況。
森妍似乎是看出來林懷恩心中的疑惑：
“因為‘治療藥劑’，大部分探險者，都不會在新人階段，就學習治療類技能。”
“相比之外傷，內傷才是更棘手的東西。所以我團隊里的三位醫師，分別學習了‘透視’，‘制藥’以及‘止血’。”
“‘止血’也是為了治療體內的傷口。”幫林懷恩檢查身體的這位醫師，顯然就是擁有‘透視’技能的那位了，他接過了森妍的解答，“我本人是醫療影像專業的，學透視也算是專業對口。”
“啊這……居然還真是醫生嗎……”林懷恩稍微有些吃驚，他沒想到這幾年內卷這么嚴重，連醫生都跑到地下城探險公司任職了。
“在地下城內，探險者們都稱我們為‘醫師’。”青年簡單回答著：“聽說國外都流行持槍型的戰斗牧師，不過我們國內的‘醫師’大多是一些帶有治療能力的輔助職業，治療藥劑雖然好用，但如果想要去20層以下的中層空間，僅靠身上背的治療藥劑肯定是不夠用的，這時候就需要我們‘醫師’出場了。”
聽上去，青年在話語間，還隱隱有些自得。
“所以說，淺層地下城的‘醫師’，還沒治療藥劑好用就是了？”
但林懷恩卻聽出來了另外一種意思。
“呃……你想這么說也沒錯。”青年頓時有些尷尬，不過他還是拍了拍林懷恩的胸口：“我去幫你要點藥去，我有一位同事是藥理學的。沒有她，我就只能切開你的傷口，再倒治療藥劑了。”
“切開傷口倒治療藥劑……怎么聽上去跟刮骨療傷一樣……”
為了治病，先要“致病”，聽得林懷恩一愣一愣的。
一時間，倒也意識到治療藥劑的缺憾。
“確實，在淺層地下城，大家可以隨便受傷，只要有治療藥劑就能治好。等到了中層地下城，甚至更深層的地下城，如果每次戰斗都指望著用治療藥劑，有多大的背包都不夠消耗的……”
林懷恩默默思考著，對地下城的認識，又更深了一層。
而在他之前，森妍就已經接受過醫師處理。
此時她默默地看著林懷恩，突然開口道：
“林，你有考慮過，你和袁小樂他們要怎么辦嗎？”
“‘要該怎么辦’？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林懷恩稍微愣了一下。
“我是說……”長耳朵的精靈小姐仔細斟酌著話語：“我是說，我有權，越過人事部門，將你們招募成新隊員，如果你和袁小樂愿意的話，我想讓你們加入我的隊伍。”
“……袁小樂與木丫丫也就算了，我不覺得我和肥騎士，能對你的隊伍有什么貢獻。”林懷恩仔細思考了一下，略帶試探地詢問道：“袁小樂有地下城的知識，木丫丫有企業勢中也很罕見的金色技能，而我和肥騎士卻比較普通，尤其是我的技能，不在35層之后，也發揮不出太大的價值吧？你想像那些醫師一樣培養我到35層？”
“不是你想的那樣的。”然而森妍卻搖了搖頭，“比其木丫丫與袁小樂，我更看重你的價值。”
“我的價值？”林懷恩愣了一下，有些不太明白。
“對。”森妍點了點頭，“林，你不明白自己的真正價值，你可以用一只詛咒抗性+5的護身符，召喚出一只像是可可這樣的咒骸，就說明，你身上有著遠超我和其他人的潛力。”
“潛力……”林懷恩咀嚼著森妍的話語，卻只感到了有些莫名其妙 企業高層常見的畫大餅嗎？提到畫大餅我可就精神了，就一點都不困了！
林懷恩心中幽默感四處亂飛，但森妍卻認認真真地回答起了他的這個問題：
“對，你知道企業要想成功，必備‘資源稟賦’要素嗎？”
“‘資源稟賦’？”林懷恩隱隱地覺得以前聽說過，卻想不清楚具體的意思了。
“對。”森妍主動向他解釋了起來：“簡單來說，在一個充分競爭市場內，同樣的貨物，你想要賣得比對手更好，更便宜，那么你就必須考慮自己的競爭優勢在哪里。”
“是你雇員的工資更便宜，是你拿貨渠道給貨價格更低？還是你有更高效的倉儲效率？”
“同樣是一家鞋店，憑什么顧客要到你這里買鞋，而不是去其他相同品牌，相同供貨商的店鋪買鞋？”
“因為距離比較近？”林懷恩有些猶豫地問道。
但森妍卻搖了搖頭：“如果只是距離遠近，那么熱門地段的門店，租金必然會變得很高，而地段很差、租金很便宜的門店，每天經過你門店前的顧客門可羅雀，可能連租金都掙不回來。”
“那么網店呢？”林懷恩思考了下。
“網店的競爭更加激烈，馬太效應*更加嚴重。”然而森妍卻搖了搖頭：“很可能你的售價比其他店家便宜一塊錢，能得到的訂單就是其他家加起來的十倍。”
“普通的小店主，面對這樣的充分競爭市場，更是一敗涂地，很多時候只能賠本賺吆喝。”
森妍淡淡地說道：“當然，你也可以說，有些店家是故意先降價沖銷量，等銷量上去了，再用廉價的次品，以次充好，故意宰客。但這些都不在我們現在的討論范圍內。”
森妍一字一句地強調道：“我們此時所談的‘資源稟賦’，本質上就是企業的護城河——憑什么，一項事業，你來做，能成功，其他人來做，不行。”
“‘企業護城河’的話……我稍微有點印象。”林懷恩思考了下，想起來了一部分東西：“我記得當時跟我講課的老師，提了一下國內的血庫供應。這幾家企業，通過政府監管，擁有了其他公司難以逾越的護城河，是非常穩定的投資對象。”
“對。”森妍點了點頭，“所以，我現在說的‘詛咒之體’，就是你潛力所在，你能理解了嗎？”
“……”林懷恩默默地思考著，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簡單來說……現在市面上的所有詛咒物品，都是以它們目前所顯示出來的屬性來定價的……而我的詛咒之體，若是能夠挖掘出它們的潛在能力，就意味著我可以以相當廉價的價格，去買到非常強力的裝備？！”
“對！”森妍用力點了點頭，“就好比如說你手上的那枚護身符，如果只是詛咒抗性+5的護身符，大概只值5萬元。但是如果它具有召喚同等級咒骸的能力，那么價格翻上五倍，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用5萬元錢，買到價值25萬的裝備嗎……”林懷恩感受著森妍向他描繪出來的前景，心中充滿了震撼與興奮。
“對！”森妍用力點了點頭，“就像是今天這樣的場合，我的團隊中，缺少一位能在關鍵時刻打開局面的‘王牌’！在探險者之間，我們稱這樣的角色為團隊的‘ACE’。而根據我這段時間的接觸和觀察，我覺得，有我們公司幫你補足詛咒裝備，林你完全有能力，勝任我們隊伍的‘ACE’！”
“‘ACE’……‘王牌’！”
林懷恩從來沒想過，這樣的詞匯，居然會和自己掛上鉤。
他品味著森妍的說法，卻有些可惜地搖了搖頭——
“對不起，森隊長，可能要辜負你的好意了，你的邀請雖然讓我心動，但我本身也是從大企業中辭職出來的人，這一次，我不想再繼續為大公司打工。”
林懷恩下意識地摩挲著手中的劍柄：“你的話，給我指明了一條方向，我會通過自己，配齊那些裝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