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懷恩感覺自己有點懵。
他的腦海里“嗡”地一聲,感覺之前建立起來的好多結論,都一下子消失了。
他就連說話都變得有些猶豫:
“你說你們殺死了……忒拉瑞絲……是怎么回事?”
安魯森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答道:“生產圣鹽的機器快壞了,而有些人又不想像畜生一樣地,在這里茍活。”
“所以我們謀劃并暗殺了忒拉瑞絲,拿著她的尸體,進行了圣鹽替代品的研究。”
“然后我們得到的,就是日記本里記載著的‘黑鹽’。”
林懷恩張了張嘴巴,勉強消化著眼前的信息:
“所以‘黑鹽’的真相是——”
“‘黑鹽’的真相,就是忒拉瑞絲的身體。”
“由世界上最純凈的‘圣鹽’,所組成的血肉。”
安魯森一邊說,一邊猛地扒開了自己的衣領。
林懷恩看到,安魯森雖然自稱“圣靈”,但在他的衣服下,卻變成了和黑煙怪物一模一樣的焦黑皮囊!
在焦黑的皮囊下,有著蛆蟲一樣的東西在不斷蠕動,顯得異常地恐怖。
安魯森松開手,讓衣領彈回去,用尸體一般的眼神看著林懷恩:
“我們分食了忒拉瑞絲的身體,然后再將剩下的部分制作成黑鹽,交給了圣鹽教的前教士們,煽動他們,讓他們去反對愛莎多娃的統治。”
“我不明白……”林懷恩感覺有種令人發寒的東西,在他的體內蔓延,“你們為什么要反對忒拉瑞絲與愛莎多娃?你們想要的是永生?還是對忒拉瑞絲本人的復仇?”
然而讓林懷恩驚訝的是,聽到他的話,安魯森本人卻顯得有些茫然:“……為什么呢?是仇恨?還是恐懼?明明我們早就明白,吃了忒拉瑞絲大人的我們……根本沒有進入永生國的資格……”
“但是……你們還是將剩余的黑鹽分發給了其他避難所成員……”
林懷恩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劍柄。
“對……”安魯森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述說,又似乎是在辯解:“因為愛莎多娃比我們想象的還能干,她把避難所管理得很好,在忒拉瑞絲失蹤后,下層上層的居民都很聽她的話……”
“我們本來放棄了其他的打算……但是我們沒想到,愛莎多娃居然一直在暗中調查忒拉瑞絲失蹤的真相……”
林懷恩深深地吸一口氣,接下了安魯森的話茬:“所以……為了防止被她發現忒拉瑞絲被你們吃掉了,所以你們將殘余的黑鹽發下去,煽動了教士與民眾,制造了慘案?!”
“對。”安魯森同樣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我們是這么做的。”
“然后你們把通往下層的道路封閉,再把愛莎多娃和上層區的人們一起軟禁起來。”
“不僅如此,你們還偷偷在送往上層區的飲用水中混入黑鹽,然后將他們變成和你們一樣的怪物——”
“你們這些人——”
“簡直罪該萬死!”
林懷恩猛地把灰青之怒拔了出來。
而安魯森早已經拔出長劍,在等著他了:“你說的都沒錯。”
安魯森瞇起了那對狹長的眼睛,神情陰暗地看著林懷恩:“可惜,最后死的是愛莎多娃,而不是我們。”
“我們甚至獲得了永生。只有那個愚蠢的女人,和她那更加愚蠢的丈夫,變成了沒有神志的怪物,像是畜生一樣,趴在在101號艙室的地上不斷嚎叫。”
“我每次看到他們的樣子,都會渾身上下,禁不住地全身發抖!”
“像是你這樣人,就該去死!”
林懷恩握緊了手中的長劍,沖了出去。
而咒骸緊跟在他的身后,也撲向了安魯森。
然而安魯森只是一揮長劍,便從上面冒出一道漆黑的幽光,向林懷恩彈射而來!
“黑暗法術——”
林懷恩心中一驚,啟動烏濡之羽,閃到了一旁,躲開了幽光的攻擊。
安德魯的這記攻擊,讓他飛快地冷靜了下來。
雖然他的心中仍舊很憤怒,但林懷恩卻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批判的武器,替代不了武器的批判。”
林懷恩將灰青之怒舉到眼前,他鬢角的兩側,因為憤怒而皮膚緊繃,但視野卻無比開闊,能夠看到所有的一切。
“我對你的憤怒,只有一種釋放手段——”
“那就是殺了你,結束你們所謂的永生!”
安魯森笑了:“如果你能夠做得到的話,那就來啊。”
他輕輕一揮長劍,從長劍上冒出的黑光,再次擊倒了沖向他的咒骸。
“敵人的武器是側劍。”這一次,林懷恩看清了安魯森手中的武器,比木乃伊劍士手中的長劍還要短一截,有著護手與指環,連手半劍都算不上,只能叫單手劍。
使用側劍的劍士,往往有著刺劍(迅捷劍)劍士的速度,同時又能像軍刀那樣,用劈砍封住敵人的進攻線路。
是一種相當難纏的對手。
但……如果對上林懷恩擅長的雙手長劍,那么側劍的劈刺優勢都發揮不出來,劍長上還會被壓制,所以林懷恩才是武器的優勢方——
如果不是安魯森的側劍,可以發射出那種不明真相的幽光的話。
被安魯森擊中的咒骸彈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似乎沒有受到什么傷害。
但這更加讓林懷恩不敢大意。
可可是詛咒生物,不僅不怕流血與窒息,還對黑暗系法術有著極強的抗性。
所以安魯森的技能,對可可作用不大。
但林懷恩是活人,即便有了“愛莎多娃的注視”,他也不敢硬吃一記鎮守者級別的未知能力。
“快想想,到底該怎么做……”
林懷恩拼命攪動著腦汁,回憶著這段時間以來得到的知識。
“去描繪勝利的路徑……去描繪勝利的路徑……”
“但是描繪不出來,該怎么辦啊?!”
林懷恩感到了絕望。
他下意識地看了眼背后的螺旋樓梯。
說實話,他想逃跑了。
有句話說得到好,青山常在,細水長流,打不過就跑,是件很正常的事。
但,安魯森似乎是看出來了他的意圖,退后一步,在操作臺上按了什么。
隨后只見螺旋樓梯那邊散發出嗡嗡的聲響,入口就被封閉上了。
監控室里的光線變得更昏暗了。
林懷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收起心中的失望,放棄了逃跑的打算。
他將手中的灰青之怒,變成了和安魯森一模一樣的側劍——
他看向安魯森,輕聲說道:“這是你逼我的。”
他把手伸進小背包里,將從森妍那里得到的狂暴藥劑掏了出來,然后用大拇指挑開安全帽,用力按在了脖頸上。
一股近乎灼燒的熱流,注入了他的身體。
讓他一時間有些恍惚。
他覺得自己開闊的視野,變得狹小起來,僅僅只能夠看到面前很狹小的一個范圍。
而在那個范圍內,只有一樣東西,能夠吸引他的注意力。
那就是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金發男人。
他搖擺了兩秒,露出獠牙,獰笑著向黑衣人撲了上去。
從黑衣人手中的側劍上再次冒出來的黑光,變得異常地緩慢,他猛地向前一個騰躍,使黑芒的攻擊擦身而過。
黑芒在空中轉了個向,對準了他的后背。
但他只是盯著眼前的敵人。
他踹了腳地面。
他感到自己的腳腕有什么不對勁,似乎有什么東西繃斷了。
但是無所謂,因為他感不到疼痛,也想不了那么復雜的事情。
他躍出五六米的距離,將迅捷劍刺入對方的胸膛,卻被對方一腳踹了出去。
還不夠。
他看到對方吐了口血,意識到對方不是人,僅僅是刺開胸膛,還無法讓對方的身體停止運轉。
對方隨手一劍,劈開了什么,那東西飛到自己的身邊,摔在自己腳邊。
他想要攻擊,但是卻被絆了下。
他低頭去看,卻是腳腕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拖在了地上。
怎么辦?眼見對方手中又亮起了黑芒。
他看了眼身邊的東西。
變得極其狹隘的大腦,用最有效率的方式,得出了結論。
他揮劍刺入咒骸的身體,在咒骸的慘叫聲中,獲得了2點咒怨力。
他看著3點咒怨力跳到了5點,隨后發動了技能。
黑芒從他的身體中穿了過去。
他的身體化作一團黑云。
當他顯出身形,對方的側劍,從他的左肺穿了過去。
但他手中的側劍,也劈開了對方的腦殼,將他左眼連同左半張臉削了下來。
林懷恩往后退了一步,安魯森側劍從他的體內抽了出來。
然后吐了口血,跪在地上,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