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對付的,是偷獵者的一處聚集地。”
津叔用筆記本,在上面涂涂抹抹著什么。
林懷恩只是看了眼,就將地形復刻在了忒拉瑞絲的地圖上,津叔有些贊賞地看了他一眼,便指著活化地圖講解起來——
“他們大約有三四十個人,都是被‘拉克西斯的使徒’給逼到一起的,每天晚上,‘使徒們’都會到處出沒,如果他們不聚集到一起,根本活不下去。”
“‘拉克西斯的使徒’?那是什么東西?”
原夕暮湊在林懷恩身邊,有些好奇地看了津叔一眼。
而津叔古怪地笑了笑,刀刻般的臉頰上劃過一絲戲謔——
“是‘蝮蛇’。”
津叔頓了頓,說道:“確切地說,是十米多長,可以一口吞下一名人類的巨蝮蛇。”
津叔旁的一位青年,平靜地看了原夕暮一眼:“我們將迷宮花園命名為命運花園可不是隨性而為,第一層克洛索之墻內主要遍布著各種毒蜘蛛;而第二層開始的拉克西斯之墻內的怪物,主要是蝮蛇屬;而第三層阿特洛波斯之墻的最強毒物,是一群骷髏天蛾。”
“……命運三女神嗎……拉克西斯是出自于巨蝮屬的拉丁語詞源?”
林懷恩點了點頭,在思維記憶增加到5.0之后,他的記憶力也上升了不少,只要是看過的東西,就會有很大的概率直接記住。
“對。”青年點了點頭,向林懷恩伸出了手:“雷蛇(lachesis),上都市地協記錄部一級研究員,同時也是‘鴻流’常營分會,偵察部負責人。劇毒花園的調查報告,就是我所屬的小隊撰寫的。”
“林懷恩。”
林懷恩和雷蛇握了握手,兩個人沒有客套,將注意力重新轉到了地圖上。
“所以,入侵者一共三十六個人,等到入夜之前,應該還會再增加一到兩個小隊……但其中也有普通的上都市探險者吧?我們要將其一網打盡嗎?”
“按照偷獵者以前的習慣,誤入其中的普通探險者,會被他們滅口,所以我們完全沒必要同情他們。”
雷蛇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全干掉就好,留幾個活口,問問來路,具體做到什么程度,交給我和津叔就好。”
“你們能做到多少就做多少。”津叔在一旁補充道:“能留人性命最好,做不到也無所謂。”
“我們是警,他們是匪,沒必要對他們太過客氣。”
雷蛇最 后總結道。
看了看林懷恩等人的表情,覺得沒有其他問題之后,津叔就站起身來:“具體情況就這樣,很簡單是不是?干掉他們,這就是你們今天晚上的任務。”
清場處理(dessert)。
這是津叔告訴林懷恩他們的說法。
根據雷蛇的說法,津叔私下的愛好是做菜,雖然看不太出來,但對于迷宮花園里的這些偷盜者,他也是這么處理的。
“大部分新晉協會探險者,都對‘對人戰斗’沒什么經驗,所以你們只需要負責一些比較‘甜’的工作就足夠了。”
林懷恩他們,被布置在了整個戰斗防線的最外圍,專門負責那些從包圍網中逃出來的漏網之魚。
而負責主菜與開胃菜的黑鋼行動隊與特別行動隊,則分別由津叔與雷蛇率領,大規模的閃光震撼彈開路,一瞬間就破壞了偷獵者們的感知能力。
因為互相戒備,而分割劃定的扎營方式,成了津叔他們的突破口,從庇護所主入口切入進來的特別行動隊率先干掉哨兵,然后手持重盾的黑鋼行動隊,則如同戰車一樣,舉著鋼盾與步槍平推進來,凡是倉促起身的偷獵者,全部一槍掃倒。
“趴下!趴下!想要活命,就把手里的武器全扔掉!”
林懷恩聽到津叔他們的怒吼,而夾雜其間的,還有各種語言的國罵與慘叫聲。
但是和極淺層的庇護所不一樣,迷宮花園內的庇護所是開放式的。
看到庇護所正面情況不妙,就有不少探險者,想要從側面的副入口逃走。
而這些人,也被鴻流的職業探險者們堵了回去,而林懷恩這邊的防線,因為接近津叔他們的來路,所以沒什么人過來。
只是,幾位稍微有些眼熟的身影,突然從林懷恩的視野中跳了出來。
看到那幾位和白日竊賊小隊防御的方向,南轅北轍的人影,林懷恩猶豫了下,和塔妮婭與原夕暮打了聲招呼,就潛伏進了陰影中。
鬼面少女拼命喘息著,在樹籬墻壁間疾馳。
從拉克西斯之墻開始,命運花園的墻壁不再像一層時那樣,全部由高聳的有毒荊棘組成,有些植物明顯是無毒屬的普通灌木,點綴在高聳的樹籬其間,只要能夠辨認出它的危害,就可以安全地從中穿過。
“御坂椿”就是通過這種方式,從龍王會的追殺者中,數次逃了出來。
但是即便如此,切斷左腳的痛楚,再加上連日 趕路的辛苦,都已經將她的體力透支殆盡。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處女神宿營地,她顧不上那些不懷好意的探險者,靠著一處安全的樹籬墻壁,就昏睡過去。
因為大部分偷獵者,都無法辨別有毒植物與無毒植物的區別,所以看到半個身體都埋入灌木里的鬼面少女,都不敢接近她——
生怕被她身邊的毒灌木沾染到而突然暴斃。
然而剛剛沉睡了不到三個小時,御坂椿就被突如其來的爆炸聲驚醒,睜開眼睛一看,正好聽到那些漢式英語的勸降聲。
和外界傳聞的和善儒雅不一樣,負責突襲這只女神宿營地的上都市探險者,表現狠辣且絕決,只要是攔在他們面前的,無論是沒反應過來,還是真的想要抵抗。
全部被一槍放倒,槍槍要害,甚至會沖著胸口這種容易命中地下城通行證的地方直接打去。
雖然知道地下城通行證都不會因此就簡單地損壞,這種做法,卻違背了普通探險者間,一種“禮儀式”的準則,看得人不寒而栗。
也非常清晰地暴露了來人的身份——
“這些人是職業的清道夫!不能硬抗,得想辦法逃出去……”
鬼面少女猶豫了下,摸了摸身邊的無毒灌木,咬了咬牙,直接鉆了進去。
密集的樹枝劃破了她身上的衣服,幸好就如她判斷的那樣,這是一株無毒植物。
在爬行了約半米之后,她終于鉆了出來。
然而就在這時,她身后的灌木突然燃燒了起來——
“果然,我之前就奇怪了,為什么每次將你堵進死角,你都可以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見……看來就出在這些樹籬上了。”
天城帶著他身后的四五名武士,微笑著出現在了御坂椿的面前。
讓少女隱藏在鬼面下的神情有些不寒而栗——
“天城!你想要的山姥切清光并不在我的身上!”
御坂椿下意思地豎起了薙刀,將其對準了青年武士。
而右手插在和服衣襟中的慵懶青年,只是有些隨意地揮了揮手:“無所謂,反正你是天水館僅剩的戰斗人員了,殺了你,天水優那個小家伙,就再也沒有逞強的本錢了。”
“無論山姥切清光到底在不在你的身上,都會成為我們龍王會的囊中之物。”
“……可惡。”
御坂椿看了天城一眼,意識到多說無益,深吸一口氣,突然身上銀芒微閃,故伎重施,試圖直接從樹籬墻壁 上翻越過去。
然而她才剛剛躍到半空,鬼面下的眼瞳就猛地收縮了起來——
不知道什么時候,天城已經跟在了她的身后,有些慵懶地抬起左手,輕輕一揮——
御坂椿感到身體就像是撞到了某種無形的墻壁,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哎呀……不好,用力太猛了。”
天城有些隨意地感慨著:“而且我沒想到這小丫頭,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借力打力……”
天城落到地上,單膝微蹲,然后有意無意地看了眼遠處一塊花園石柱的最頂端——
“你們,給我包抄上去,別放跑了她。”
“是!”幾位武士屬下大聲應喝道。
但天城的目光,卻有意無意地,看向樹籬腳下的陰影中。
“呼……呼……”
御坂椿感覺自己呼吸得就仿佛風箱一樣劇烈。
大概是天城的隨手一擊,打斷了她的肋骨,碎骨刺破了她的肺葉,再加上落地時,撞上了一株有毒植物,她現在渾身都有些綿軟無力。
連呼吸中都帶著濃濃的血氣——
“我要結束了嗎……不行,優君還在等著我……我必須得到五彩鹿,不然的話……”
御坂椿踉踉蹌蹌地走在樹籬間,過重的傷勢,讓她沒有注意到,她渾身的血腥味,已經引來和很多不速之客。
冷血的訪客,用扁平的身體在地面上滑行著,不斷向少女的身后接近。
就在它張大嘴巴,沖著御坂椿的腦袋,一口咬下的瞬間——
無聲的刀光斬開了它的頭顱。
足足有一人多高的巨大蛇頭,在空氣中化作兩截。
“是誰!”
潑灑的蛇血,刺激到了奄奄一息的御坂椿,她強打起精神,向前一撲,轉過身來,將薙刀對準了身后——
“主公給我們的命令,是把你活著帶回去,雖然我等還想等你力竭之后,再帶你離開……但以眼下形勢來看,已經沒有這個機會。”
從仿佛空無一物的陰影中浮現出來的,是四五名身穿黑色和服的蒙面男子。
御坂椿只是看一眼,就知道他們是天城豢養的“黑蛇”,也就是俗稱“忍者”的那些人!
“可惡……你們這些卑鄙的家伙……”
御坂椿很清楚,在紅卡階段,忍者的戰斗力大多不會很高,主要任務還是追蹤與偵察,換了她狀態正常的情況下,別說五個人一起 上,十五個忍者都不會是她一人的對手。
可惜現在她才是被逼入末路的那一個。
“可惡……我不甘心啊!”
御坂椿奮力猿叫著,向忍者們發動了沖鋒,但黑蛇們也很清楚自己和鬼面少女的差距,在數米外的地方,不緊不慢地綴著她。
一旦等她露出破綻,立馬投出手里劍等遠程道具,在少女身上切開一道道新的創口。
說來也奇怪,每當這些暗器刺入少女的脊背,御坂椿都會隨著一聲吃痛的怒吼,將手里劍拔出來。
而冒著毒水的傷口,也很快就會在一兩分鐘的時間內逐漸愈合。
所以當黑蛇將身上的所有暗器投完之后,仍舊只能無奈地發現,鬼面少女除了后背的衣物光禿禿地全部被刺破之外,居然逐漸恢復了精力。
當黑蛇的領頭者覺得再這樣下去,也沒有意義的一瞬間,御坂椿突然找準了一個方向,一個箭步,撲進了樹籬中。
“該死!是無毒樹籬!”
黑蛇頭領怒罵了一聲,就想要追著御坂椿穿過樹籬。
然而他的右手剛剛深入樹籬一半,他就有些驚恐地抽出了手臂——
“不!這是有毒植物!”
只見他的半只手臂都浮腫起來,變成了黑色。
下一秒,黑蛇頭領往后退了一步,仰頭暴斃。
“咳!”
御坂椿大口吐著黑血。
從有毒樹籬內強行穿出來,刺激了她原本就潛藏著的傷勢。
但她仍舊憑借著本能,踉踉蹌蹌地向前狂奔。
一雙女鞋跑壞了也不自知,等到她回過神來,腳上只剩下一只白色的短襪,而整個人也泡在了山泉里,渾身的血污混著黑血,在池水中彌散開來。
她的身體靠在池水旁的樹根旁,而一只似鹿非鹿的奇怪生物,正用有些好奇的目光盯著她,然后緩緩低下頭,舔了舔她身上的傷口。
下一秒,御坂椿感覺到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強烈生機,從她的傷口處彌散開來。
身體里的毒素也好,因為失血導致的虛弱也罷,全部快速地消退了下去。
等她回過神來,自己已經站了起來。
渾身的傷口,除了破破爛爛的衣物之外,仿佛就如同幻覺一樣,徹底消失不見。
就連傷疤都沒有留下來。
看著自己赤裸的胸膛,少女下意識地想要找些東西遮掩下。
然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