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
風云激蕩三千里,金雕長嘯九重天,伴隨著一聲尖銳的鷹啼聲,一道足足有山丘大小的鵬鳥便呼嘯著接近了浮云山,而隨著其高度的拉低,劇烈的狂風和滾燙的熱力也如浪潮一般席卷而來。
“停停停!收斂一點收斂一點!”
只見那鵬鳥的雙爪中,盡管岳晚成不斷大叫著讓其不要搞出這么大聲勢,但以吞日金雕的野性,又怎么可能會乖乖聽話?事實上這一路下來,這頭大妖已經幾次三番地對岳晚成表示出不滿了。
理由則是:之前陸行舟答應它的血食至今沒著落。
若非有敖澤這么一個翻譯官幫忙緩和其情緒,說不定半路上吞日金雕就把岳晚成從空中給丟下去了。
如今眼看到了目的地,又餓了這么多天,終于可以美美地飽餐一頓,吞日金雕自然是大為興奮,哪里還會顧及岳晚成的話,當下就是振翅俯沖,直接朝著浮云山的方向飛落,然而就在這時----
“嗯?”
就在吞日金雕沖進浮云山地界的剎那,正在掌門主峰上修持的裴尋真便心有所感,陡然睜開了雙眼:
“呼......”
蒲團之上,裴尋真端坐不動,嘴唇輕啟,接著就見一道煙氣自他頭頂冉冉升起,而后以迅捷之勢沖出掌門大殿,涵蓋半空,最后突發一聲雷霆轟響,從中顯出一柄通體晶瑩的法劍,照徹青空。
和此前不同的是,裴尋真的拳意心念已經不復浩然正氣那般充塞天地的氣勢,而是化繁為簡,將其全都凝煉成了這么一柄法劍,其所著的正氣歌,更是作為劍銘印刻在劍身之上,美輪美奐。
此劍非是殺伐之兵,而是禮儀之器。
劍光一展,冥冥中自有朗朗讀書聲傳出,而劍氣所過之處,不斬生靈,不殺草木,只是在空中那么一轉,周遭所有天地靈氣便全部消失,原本意氣風發的吞日金雕更是猛地發出了一聲驚叫:
“唳-----!?”
在吞日金雕的感應里,懸在空中的那把劍只是拿劍身對著它一照,它體內的氣血就瞬間沉寂了下去,空有一身修為,卻施展不出半點,一時間竟是控制不住身形,就這么朝著地面跌落了下去!
這種變化甚至讓吞日金雕發出了難以想象的怪叫:
“嗷嗷嗷嗷!!!”
天地良心。
要是真的就這樣摔死在地上,那它恐怕就要作為有史以來最丟人的禽鳥,被刻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了!
狂叫中,吞日金雕也是瘋狂扇動羽翼,想要挽回自己的跌落之勢,但奈何剛剛俯沖得太猛,速度太快,以至于現在根本來不及再變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一頭狠狠撞在了掌門主峰的山壁上。
轟隆!
山石碎裂,吞日金雕長長的脖子和頭顱全都鉆進了巖壁之中,雙翼頹然,爪子也無力地放開,反倒是岳晚成僥幸逃過一劫,安安穩穩地落在了地上,而后便看向巖壁里的吞日金雕,有些頭疼:
“敖澤,它不會掛了吧?”
“怎么可能。”
長生鎖中,敖澤很隨意地說道:“你們這位掌門力道控制得很好,在最后關頭解除了對這禿鷲的壓制,所以摔不死的,不過摔個七葷八素應該跑不了,最好再摔出個心理陰影,也算是給這禿鷲一點教訓,真以為會飛就了不起了,我看它之前十有八九也是這么被北原那幫人給捉住的。”
對于身懷鯤鵬精血的吞日金雕,敖澤可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可偏偏之前為了讓它帶自己飛回浮云山,敖澤作為翻譯官,被迫放下自己身為一條真龍的尊嚴,不知道對其說了多少好話,幾天下來心中早就憋屈難耐了,如今自然是樂得看吞日金雕吃癟。
與此同時,裴尋真也是悄然走出了掌門大殿,收了天上的法劍后,駕起君子游,幾個縱身就找到了岳晚成。
岳晚成見狀也趕緊收回視線,躬身行禮道:
“見過掌門。”
“免禮。”
裴尋真抬了抬手,隨后道:“師祖此前和安長老交待了你的事情,具體事宜你待會兒去天柱峰找安長老就行了,至于這頭妖鳥,就由我來負責招待吧。門內早就準備好了師祖答應給它的血食了。”
“另外....岳家的岳燁給你發了封戰書。”
“戰書?”
岳晚成聞言頓時抬頭,而裴尋真則是繼續說道:“此事如今已經傳遍了天下宗派,約戰地點也定在了我浮云山外,這是從岳家那邊寄過來的戰書,我沒有拆開,你拿回去看看,看完后自己決定。”
說著,裴尋真就將一封書信遞到了岳晚成手里。而見到岳晚成神色凝重,裴尋真復又輕松地笑了笑:
“你也不用那么大壓力。”
“你若應戰的話,宗門這邊自然全力支持你,而你若不應,無非就是折損些名聲罷了,宗門也并不在乎。”
岳晚成聽罷,沉思良久,這才再度行了一禮:“弟子明白了。”
“明白就好。”
裴尋真點了點頭:“你風塵仆仆地趕回來,如此灰頭土臉的也不像樣。先回去洗個澡,換一套衣服,看完這戰書后再去天柱峰吧,安長老怎么說也是位女子,你這樣過去她搞不好會生氣的。”
言罷,裴尋真自己反而笑出了聲,不過很快他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因為就在不遠處,一道白衣倩影已是飄然而至。
見到對方后,岳晚成趕緊低頭道:“見過大長老。”
“免禮。”安月瑤對岳晚成點了點頭,而后先是冷冷地瞥了裴尋真一眼:“我不會因為這種小事生氣。”
“呃.....”此時此刻,裴尋真也只能干笑以對了。
不想安月瑤在擠兌完裴尋真后,卻是不再理會他,直接轉頭看向了岳晚成:“師祖讓你回來后立刻去后山見他,禮數這種東西就算有所欠缺,事后再賠罪也無妨,我們逆天觀不興那些東西。”
岳晚成趕緊點頭:“弟子明白。”
不過安月瑤可不會如先前裴尋真那樣和藹,見岳晚成應聲,反而朝著他瞪了一眼:“明白還不趕緊去?”
“呃....是!”
岳晚成下意識地站直身子,隨后又對著裴尋真拱了拱手,這才馬不停蹄地朝著后山石室的方向趕去。
而在送走岳晚成后,安月瑤卻沒有如裴尋真想象中那樣直接離開,而是在原地站定,側著臉面對裴尋真。
既沒有去看他,也沒有離開。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安月瑤才非常僵硬地轉過身子,一臉冷漠地看了眼裴尋真,這才終于開口道:“武圣大成,凝練的神通也還可以,算你沒有故態復萌,但不想被我趕下臺,就不要松懈。”
“..........”
裴尋真張了張嘴,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畢竟任何承諾在這個時候都是蒼白無力的,而安月瑤似乎也沒有指望聽到什么回復,但是就在其轉身準備離開之前,裴尋真卻是話鋒一轉,開口道:
“安長老。”
“嗯?”
安月瑤聞言停頓腳步,斜眼一瞥,卻見裴尋真一臉鄭重地說道:“安長老也是,可不要被我給甩在身后了。”
“....絕無可能。”
言罷,安月瑤便縱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