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氣大潮滾滾分開,陸行舟的身影從裂隙中浮現。
卻見那劈開了大半個靈潮的銳光,此時就在陸行舟頭頂三尺停下,初時看好似一抹刀光,但隨著其上光芒漸漸分割,眾人才總算是真正看清,哪里是什么刀光,分明就是一尊始終在不停旋轉的寶輪。
而陸行舟腳踏虛空,目光一轉,就落在了不遠處天圣帝所化的金鱗真龍身上,旋即卻是突然失笑出聲:
“趙循康,你和你爺爺在武道上的天賦倒是如出一轍。”
“笨的很有特色。”
趙循康就是天圣帝的本名,而他的爺爺,自然就是大周朝的太祖趙循義,此時卻是被陸行舟直接道破。
“放肆!”
天圣帝怒喝一聲,便駕馭龍身直沖云霄,而后抖動鱗甲,再度卷起千丈靈潮,以天崩之勢朝著陸行舟俯沖而下。
“沒用的。”
陸行舟見狀完全不為所動,甚至連躲避的意思都沒有,任由那滔天靈潮落在他身上,結果無一例外,那看似浩大的靈潮還沒能夠接近他,就被其頭頂的寶輪在旋轉間騰轉開來,沒有半點建樹。
見到這一幕,天圣帝的神色自然愈發難看。
但與此同時,陸行舟卻是輕笑一聲,再度開口道:“你還不明白么,看來你悟性比你爺爺還要差勁啊。”
天圣帝:“........”
如果說陸行舟只是在口嗨那也就罷了,天圣帝也不會在意,但問題是,人當年確實和自家爺爺談笑風生過啊!而且眾所周知,陸行舟當年可是震撼了一個時代的絕世天才,十七歲的巔峰武圣。
所以當他說你蠢的時候.....也許是真的認為你蠢。
偏偏你還完全沒法反駁。
這就很氣。
天圣帝是越想越窩心,一股無名火由然而生,所化真龍在空中一個停頓,而后竟是轟然崩解開來,化作道道黃煙,而天圣帝的身影則是在煙中浮現,除此以外,還有一方印璽在黃煙里上下沉浮。
“妙心!你還想等到什么時候?”
“動手!”
與此同時,另一側的妙心也終于是將神意積蓄到了極致,天圣帝話音剛落,他便猛地從蓮臺上站了起來,而后僧袍一展,同樣主動散去了藥師如來金身,轉而在空中顯出了一柄通體琉璃的禪杖。
然而陸行舟見狀,卻是一臉的不出所料:“七寶琉璃禪杖,承天印,你們果然把自家的法寶都帶在身上了。”
“去死吧....!”
天圣帝完全沒有再聽陸行舟廢話的意思,神意一動,承天印便猛地升騰而起,再度聚攏起了千丈方圓的靈氣,融入印璽周遭的黃巖之中,而后演化出山川地脈,江河湖海的景象,朝著陸行舟砸落!
名為承天印,但其真正承載的,卻是大周百年來的國運。一印砸出,登時就勾勒出了一副江山社稷圖,而陸行舟置身于圖中,只覺得全身骨骼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目光所至,舉世皆敵。
“承天印,承天印,大周百年國運,今天卻成了我的敵人.....”
陸行舟搖了搖頭,完全不在乎身上的重壓和近在咫尺的承天印,嘴唇輕啟間,就聽其口中吐出了兩字:“....天意!”
話音剛落,陸行舟頭頂的寶輪就飛速旋轉了起來。
輪上光暈在旋轉間勾勒描繪,最后連成一片,不消片刻,此前那劈開了靈氣大潮的銳光便重現世間。
道一聲天意。
天意如刀!
“錚!”
銳光于霎時間橫縱千余米,所過之處無物不斬,直接將承天印所化的江山社稷圖從正中央裁開,而后更是沖霄而起,余威不減地狠狠劈斬在了承天印的本體上,將這件社稷法寶打得倒飛而起。
“阿彌陀佛!”
幾乎同時,妙心祭起的七寶琉璃禪杖竟也呼嘯而來,這位藥師院首座雖然鮮少在江湖上行走,但絕不缺乏斗戰經驗,出手的時機剛好卡在了陸行舟擊退天圣帝,舊力剛去,新力未生的節點上。
而七寶琉璃禪杖在砸落的同時,也激起了一陣清揚的鈴聲。鈴聲入耳,恍惚間,陸行舟更是看到了無數畫面。
只見一位老婦,正在佛像前燒香祈禱,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高中秀才。
又見一位老農,在功德箱前幾番猶豫,最后還是拿出了一塊碎銀擲入箱中,求佛祖保佑自己遠在邊疆的兒子。
有紅妝女子,持玉佛而拜,期冀能嫁到個好人家。
有佝僂老者,撥念珠而拜,為來生求個榮華富貴。
有童子沙彌,敲木魚而拜,懵懂間不知平生所求。
..........
只是一個眨眼,陸行舟就看到了無數燒香拜佛的人影,他們的香火,最后全部化作了一點神意,加持在了七寶琉璃禪杖的上面,如今顯化出來,卻是直攻心靈,遠比直接的轟砸來得更加恐怖。
“萬家生佛,萬家燈火,最樸素的愿望,卻變成了殺人的兇器......”
千般景象不過一瞬,早已經過永世城洗禮的陸行舟,呼吸間便從幻境中脫離了出來,口中一聲嘆息:“....人心!”
言罷,陸行舟的神意便傾瀉而出。
神意變動間,同樣有諸多幻象衍生,卻是陸行舟那三年時光的點點滴滴,映照出萬萬人如一的心意。
論一世人心。
人心如輪!
“轟!”
只見陸行舟把身子一晃,身形登時隱沒在了原地,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尊煊赫寶輪,轉動間便有一股“不斷進取,永無止境”的大勢由然而生,和那從天而降的七寶琉璃禪杖硬生生對碰了一擊。
霎時間,不知多少幻象轟然破碎。
七寶琉璃禪杖高高揚起,和承天印一般倒飛而去,但那煊赫寶輪卻是不動不搖,甚至反而縱身而起,便和此前劈飛了承天印的銳光合二為一,緊接著,那始終在轉動的寶輪卻是突然停頓了下來。
------然后時間也跟著停下了腳步。
無論是承天印,七寶琉璃禪杖,還是各自馭使他們的天圣帝和妙心,又或是地上的李京翰,妙覺,曹貂,影廟廟祝,甚至連裴尋真,安月瑤,岳晚成,乃至神都禁軍,金剛院群僧,還有玩家們,
全部都凝滯在了前一瞬。
而對他們而言,陸行舟神意所過,一切仿佛轉瞬即逝,但又好像過了很久,對時間的感應也變得模糊,只覺得好似墜入了深淵之中,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甚至連意識都一同停止了。
人心如輪,所以寶輪旋轉凝滯,人心思考自然停止。
天意如刀,一斬之下,在劫難逃!
“你們壓根不是靠自己突破的人仙吧,雖然功行上差距不大,但你們對人仙的理解還是太過淺薄了。對人仙而言,法寶始終只是輔助。真正的手段,永遠都是法身與神明相合后衍生出的神通。”
“六級不學大,活該被我打死。”
“可惜了。”
陸行舟的聲音悠悠傳開,而直到這一刻,天圣帝才終于從凝滯中掙脫而出,倉皇后退的同時,卻見妙心跌坐在虛空中,七寶琉璃禪杖飄在他頭頂,垂落無數琉璃光華,可依舊遮不住他臉上的苦澀。
見到這一幕,天圣帝心中一跳,頓生不祥之感:“....妙心?”
“阿彌陀佛。”
妙心低誦一聲佛號,隨后看了眼天圣帝,卻又悲苦地搖了搖頭,雙眼一閉:“不曾想,最后竟是這般結局。”
話音剛落,就聽轟隆一聲炸響,妙心的軀體便在所有人驚駭的注視下,
陡然炸開!
霎時間,穹天之上竟是出現了雙日同天的奇景,噴薄的赤霞直接染紅了大半個地平線,原本浮云山四周的封禁更是被人仙的煌煌氣血給當場炸了個粉碎,而七寶琉璃禪杖則是在哀鳴聲中跌落云霄。
人仙妙心。
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