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飛仙崖。
陳易生一身藍衣,腰間佩劍,頗為唏噓地走上了這座曾經的東海劍宗山門,如今此地已然是人去樓空。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無妨。”
陳易生對這一點看得很開,東海劍宗傳承未失,自己也還在,加入玉京觀又如何?天底下多少人想加入都沒機會呢!更何況自己現在還真正得到了陸行舟的信任,這么粗的大腿不抱簡直浪費。
雖然頭上多了個老大,但人修為高,當老大又怎么了?
而且陸行舟這位老大對自己也不錯。
起碼,他對自家東海劍宗的開派祖師在東海所得造化,就沒有任何覬覦的意思,甚至可以用坦蕩來形容。
“你可自取之。”
簡單的五個字,這既是信任,也是自信。陸行舟信任自己,這才愿意讓自己自取造化,甚至出力幫忙,但同時,陸行舟也很自信,自信只要他在,他就是昔日逆天觀,如今玉京觀最大的造化!
這樣的豪氣,陳易生心向往之。
不知不覺間,陳易生已然走上了飛仙崖的巔頂處,站在崖前極目遠眺,眺望著遠處的東海碧波,潮漲潮落,這位曾經的東海劍宗宗主,現在的玉京觀萬劍冢劍首,心中不禁生出了滿腔的豪情。
數百年前,
東海劍宗的開派祖師,便是這東海邊上的打漁人,而一次出海,讓他誤入了一處地域,更得到了一場大造化,出來后便開創了延綿數百年的東海劍宗,同時他也為后人指引了那場造化的方向。
“錚!”
漁歌子出鞘,陳易生將這件升華為法寶的掌門佩劍投至頭頂,隨后就見天上陽光落在這柄宛若水晶鑄就的長劍上,光線在劍身中不斷穿梭,最后卻從劍柄射出,落在了陳易生腳下的飛仙崖上。
一光照得萬華生。
從劍柄中射出的光線沒入飛仙崖的地面機關,隨后整座飛仙崖各處,已經人去樓空的原東海劍宗諸多關鍵建筑紛紛綻放出了光芒,層層疊疊,道道相連,最后一路從飛仙崖山腳蔓延至了山頂。
飛仙崖。
顧名思義,傳聞有仙人在此飛升,而其模樣頗俱人形,因此在傳言里不少人認為這是那位飛升仙人留下的機緣,所以飛仙崖的崖頂風光,亦有“仙人指路”的美稱,但以往始終只是徒有虛名。
但這一刻,隨著漁歌子牽引陽光入內,整座飛仙崖,卻是真正展現出了“仙人指路”一般的曠世奇觀!
無數光線匯聚在一起,蔓延至山頂,最后又反過來注入劍柄之中,引動化作法寶的漁歌子劇烈震顫,最后甚至脫離了陳易生的掌控,在空中旋轉一圈,最后遙遙擊出了一道天河般的恢弘劍光。
“.....找到了。”
陳易生心中已然有了明悟,漁歌子擊出的那道劍光終點,恐怕就是昔年開派祖師所得的造化所在。
記住了劍光所指引的方位,估算了大致位置后,陳易生旋即收起了漁歌子,一個縱身便躍入了東海。
與此同時,東海,某座孤島。
虛空開裂,就見從浮云山離開后的太裕王擺動袖袍,推開虛海,一步從中走出,落在了孤島之上,而花楹則是怯生生地跟在了他的身后,見太裕王從始至終都是一副肅然神色,不禁輕聲喚道:
“王爺......”
沒等花楹說完,太裕王便冷然開口打斷了她:
“沒有下次。”
“.....是。”
盡管花楹低頭認錯,但太裕王仍舊沒有放松,繼續道:“此番是本王在暗中運作,才讓你萬壽仙宗得到了這次撈功績的機會,但這并不意味著你們可以隨便行動,從而破壞了本王布置的局面!”
“花楹知錯了。”
花楹低聲道:“只是宗主想要更多地為王爺效力,所以才想趕走此方人仙界的本土勢力,獨占此界隱秘.....”
“哼!”
太裕王聞言不禁冷笑一聲:“虧你們也想得出來,這里怎么說也是曾經的正皇天,你真以為這里的本土勢力,和其他人仙界是一回事么?為我效力?多做多錯,你們少添亂,就是為我效力了!”
“況且獨占此界隱秘?你們根本不懂陛下的心思。”
“有隱秘最好!”
“有雄心最佳!”
“昔年正皇天之事,讓陛下懊惱了足足千年,如今正皇天再起,以陛下的心胸,又豈會有為難的道理。”
言罷,太裕王再次抖了抖袖袍:
“從今日起,你還有萬壽仙宗之后派來的人,就在這里替我布置界空大陣,陣一成,此戰便大局已定了。”
“花楹明白。”
見花楹回應,太裕王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后又看向了遠處的東海海域,心中卻是不禁想起了來之前,在蓬玄界聽到的傳聞:據說這一次欲界天那邊的主事者,是前不久剛出關的魔師王鴻。
圣皇天和大業魔朝互相牽制已久。
若是自己此番能在布局上擊敗那位以“算無遺策”著稱的魔師,功勞怕是能讓自己借此回歸帝都了。
而好消息是,
這次他勝算非常大,且不是他自以為的,而是經由帝都那邊諸多高層認定后,才一致做出的判斷,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以一個外放王爺的身份,主使代表四皇天和欲界天爭鋒這么大的事情。
同時,正因為這事關太裕王自己的前途,他才無法忍受花楹等人自作主張,而且還是去對付陸行舟等人。
“這么強的本土勢力,簡直沒有比他更適合的靶子了,正好可以用來吸引欲界天和魔師的注意不是么?”
北原極北,界河河畔,之前剛剛在西域受挫的螟燭,現在確實神色平靜地設壇擺架,似是在迎接客人。
片刻后,
“轟隆!”
伴隨著整條界河的動蕩,兩道身影先后推開虛空,從界河中走出,最后落在了螟燭所設的法壇之上,不過隨著兩人進入這一方世界,原本兩人身上的龐大神意和氣血立刻就開始了大幅度跌落。
這等氣象,唯有在地仙法修士身上才可見到。
螟燭也不奇怪,依舊輕掃袖袍,起身道:“見過兩位道友。”
“有禮。”
那兩人也隨之還了一禮。
螟燭一眼望去,卻見這兩人的面容毫無特征,恍若大眾常人,且不僅在樣貌,更在精神氣質上,本來只要是修士,錘煉神意,氣質性格或多或少都會體現在眉宇間,但眼前這兩人卻并非如此。
普通。
凡人。
身上的氣息在跌落后,甚至一路跌倒了煉體境以下,哪怕以螟燭的眼力,居然也看不出絲毫的問題來。
這很恐怖。
因為這意味著,眼前的這兩人甚至有能力屏蔽掉螟燭這等人仙的感應,哪怕他們都走到了螟燭的面前,螟燭都察覺不到哪怕絲毫的危機感。而很多人,往往就是在這種一無所知中失卻了性命。
念及此處,螟燭不禁發自內心地感慨道:
“黑冰臺果然名不虛傳,只是不知兩位道友姓名?”
“鼎荒侯過獎了。”只見兩人神色平靜,低頭道:“在下潘鋒,這是我師弟俞舍,此番乃是魔師有令,我等自然要遵從,還請侯爺告訴我等,那位陸行舟,還有其所屬玉京觀,近期的具體動向。”
“應盡之事。”
螟燭趕忙點頭,旋即微笑道:“有潘峰俞舍兩位道友在,我也能松口氣了,想來那陸行舟這次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