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氣,略帶幾分沉悶,穹天上,濃厚的烏云,仿佛滴入清水中的濃墨在翻滾著。
壓抑,逼仄,讓人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蜀山大坪。
玄組第一擂臺。
擂臺周圍,圍堵著不少人,相較于第一輪的無人問津,第二輪的比試,已經算是萬眾矚目,一些在第一輪中被淘汰的書院,教習們都會帶著學子來觀看第二輪。
這樣的觀賽,對學子們也有不少的學習作用。
更何況,這一場玄組首戰,乃是在第一輪中的兩支以全勝戰績晉級的書院隊伍。
洛江書院和東魯書院,其中東魯書院更是能夠有資格叫板長安書院的老牌書院,所以,這一戰,不少學子都頗為期待,覺得這一戰應該會很精彩!
擂臺下。
溫教習一席白衣,背負劍匣,在看都站在擂臺上的林云的時候,眉頭微蹙。
戴著面紗的姜靈瓏亦是眼眸一凝:“東魯書院的這個學子……”
姜靈瓏還沒有說完,溫教習便扭過頭看了過來:“你也感受到了?這個林云……身上的血腥味很濃。”
姜靈瓏鄭重的點了點頭。
一旁的方浪聽得二者的對話,亦是收起了笑容。
“殺過人么?”
溫教習瞥了方浪一眼:“殺過人很奇怪么?修行……可不是什么風花雪月的事情。”
溫教習只是一句話,便讓方浪深吸了一口氣。
方浪抬頭看擂臺,看著站在林云對面的柳不白,面色微微凝重,這么說來……柳不白很有可能會敗?
好慘……
首秀就遇到這樣的對手。
方浪不禁為柳不白心中默哀。
一個想要帶他躺贏的少年,運氣不太好。
擂臺上。
柳不白一席勁裝,手握華貴長劍,面容清秀,揚著頭顱,帶著自信。
“洛江書院,柳不白,九段劍徒。”
而柳不白的對面,東魯書院的林云則是咧嘴直笑:“細皮嫩肉的,等會劍割起來,聲音應該會很好聽。”
柳不白抬起頭,瞇起眼,渾身緊繃,嗅到了一股危機感。
“東魯書院,林云。”
林云拖著生銹鐵劍,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沒有報修為,臉上帶著幾分似笑非笑。
柳不白不加理會,舉起手中華麗長劍,擺開劍術起手式。
事實上,在這溫教習的三天特訓里,柳不白的劍術水平亦是提高了很多,他很有信心。
不過,林云莫名給他一股壓抑感。
天穹上,黑云滾滾。
仿佛有怒雷在其中咆哮。
有低沉的風呼嘯起來,吹動滿地的沙石都在滾動,發出沙沙聲響。
擂臺上的戰斗瞬間爆發。
柳不白手中的劍抽出,發出了音爆,兩者都不動用修為,但是,單憑劍術,其實也是危險萬分,稍有不慎,便會涉及生命安全。
柳不白的出劍攻勢如狂風驟雨,而林云只是提起那把生銹的鐵劍,輕松格擋著。
“太慢了,太弱了。”
“這就是洛江書院的水平嗎?”
“真是讓人失望!”
林云單手握住那厚重的生銹鐵劍,臉頰半掩在劍后,盯著不斷出劍的柳不白,冰冷的笑出聲。
柳不白冷著臉,越打越凝重,臉色亦是越來越難看。
因為,柳不白能夠感受到,林云的實戰經驗非常的豐富,能夠以最小的氣力和代價,擋下他的攻擊,此消彼長之下,柳不白的體力消耗極快,而林云卻是仍舊游刃有余。
而林云口中亦是不斷的迸出奚落話語,不斷的刺激著柳不白。
柳不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手中的劍術章法倒是依舊沒有變得紊亂。
洛江書院的劍術天才,畢竟不是浪得虛名的。
林云亦是察覺到了這一點,無趣的撇了撇嘴。
下一刻,原本防守的姿態一變,像是猛虎一般,身上的血腥氣噴薄,沖擊的柳不白動作亦是一怔。
而林云趁著這個機會,瞬間欺近柳不白的身軀。
手中那沉重無比的生銹鐵劍驟然拋出。
狠狠的砸向了柳不白。
柳不白色變,手中的劍架起,擋下這一劍。
一聲脆響,柳不白只感覺自己握劍的虎口在發麻,連退數步。
林云的劍乃是重劍,這么一砸,柳不白差點扛不住,不過,若是換了以前的柳不白可能已經吃虧了,但是,經歷了三天特訓,柳不白也提升了許多,立刻轉攻為守。
細劍甩動,密不透風。
“喲,還知道防?”
林云咧嘴,露出森然的笑,像是一只一切盡在掌握的豺狼,看著獵物一步一步踏入自己布置的陷阱中。
林云反手握住了生銹鐵劍,一劍刺出。
柳不白以劍架開。
然而,下一刻,柳不白色變。
卻見那林云猛地將劍拋出,那金屬劍柄劃過弧度,狠狠的敲砸在他的腦袋上。
皮開肉綻!
染著血的劍柄彈回了林云的手中。
鮮血劃過弧度,沾染在林云的臉上,像是刺激了林云的興奮情緒。
濃云在咆哮,壓抑無比。
柳不白被林云的重劍劍柄給砸的有些懵,甩了甩腦袋,鮮血滴濺在擂臺上。
“你不會要認輸了吧?”
林云握著重劍,露出夸張的表情。
柳不白抬起頭,握住手中劍,認輸?
他不可能認輸,這是他的首戰!
賽前他還說要帶方浪躺贏,結果第一戰就慘敗……他還有什么臉?
難不成他柳不白反而成為被帶躺的那位?
他怎么可能安然的選擇躺贏?!
那不是他的風格!
“繼續。”
柳不白抹去鮮血,堅韌的握住劍,冷冷道。
林云咧嘴一笑,瞬間俯沖而出,壓迫力十足。
拖著的生銹鐵劍,亦是狠狠甩出。
柳不白眼眸中倒映著林云的動作,下一刻,身形一側步,手中劍刺向地面。
劍身彎出一個極大的弧度。
這是柳不白的壓箱底劍技。
一聲清冽的劍吟。
劍光一閃,林云感覺到危機,鐵劍揚起,然而,那劍光抽在他的鐵劍上,卻是一彎,彎起一個弧度,掃過林云的胸膛。
林云胸膛瞬間炸開一朵血花。
林云盯著自己流血的胸膛,眼眸逐漸浮現出幾許怪異而瘋狂的笑。
林云的速度驟然變快,重劍掄起,當頭劈下,柳不白亦是一劍刺出,可是,很快,柳不白色變,因為林云根本不躲不避,仿佛不怕死一般。
柳不白面色蒼白,只能執劍回擋!
然而,林云故技重施。
生銹鐵劍砸下,劍柄彈出,又砸在了柳不白的腦袋上。
鮮血綻放!
劍柄彈回,林云再度一拍,劍柄再度砸向柳不白的腦袋!
噗!噗!噗!
一次!兩次!
三次!
骨裂的聲音,瞬間從擂臺之上傳開。
擂臺周圍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諸多圍觀的書院學子都看懵了。
這等血腥的畫面,看的許多學子都是身心顫抖。
擂臺下。
溫教習的眼眸瞬間變得萬般鋒銳,周身更是彌漫著無盡的低氣壓。
姜靈瓏戴著面紗,看不清面容,但是可以發現她的眼神,越來越冰冷。
方浪攥起拳頭。
空氣中都彌漫著濃郁和焦灼的血腥味。
還有擂臺上傳來的,林云那瘋狂的笑聲。
這是一場戲弄。
柳不白咬著牙不愿認輸,他倔強的揮著劍,而林云一直用劍術技巧,戲耍般的砸出劍柄不斷叩打柳不白的頭顱。
哪怕鮮血飄灑,臉色煞白,柳不白依舊沒有認輸。
沒有觸及生命危險,劍蜀宗的裁判并未選擇出手。
可是,這樣的畫面,卻是看的所有人沉默。
擂臺下。
溫教習一掌拍在了擂臺邊緣,擂臺的磚石都裂開了縫隙。
“認輸。”
溫教習低沉道。
在溫教習認輸的瞬間,擂臺上,劍蜀宗的裁判宛若瞬移似的出現在了林云身前,抓住了林云那已經被鮮血沾染滿的劍柄。
“夠了。”
“第一場,東魯書院,勝。”
裁判看了林云一眼,道。
而另一邊,柳不白鼻青臉腫,額頭上血肉模糊,鮮血不斷順著臉頰滴淌,腳步踉蹌。
“來啊,你……你再過來啊?!”
柳不白還在喊著。
方浪和姜靈瓏同時出現在柳不白的身邊。
兩人的神色都非常的不好看。
“我來?”
方浪和姜靈瓏幾乎是異口同聲。
二人一怔。
爾后,姜靈瓏長長的睫毛一顫,后撤一步,沒有和方浪爭。
溫教習也已然飄到了擂臺上,翻出一粒藥香濃郁的丹藥塞入了柳不白的口中,提著柳不白便走下擂臺。
在路過方浪身邊時,柳不白鼻青臉腫,此刻他在意的不是自己的傷勢,眼眸中帶著幾分悲傷:“浪子,我帶躺不了了……”
方浪和煦一笑,接過了柳不白手中的劍。
左手一把,右手一把,方浪雙手握劍。
“沒事,你還能躺。”
方浪道。
柳不白閉上了眼,不想說話。
毀滅吧,我累了。
溫教習則是深深的看了方浪一眼。
姜靈瓏亦是蓮步輕移,走到了方浪的身邊,淡淡道:“往死里打?”
方浪沒有多說。
就回了一個字。
“好。”
姜靈瓏沒有久留,翩然下了擂臺。
擂臺上。
林云拖著生了銹還在滴血的鐵劍,咧嘴一笑。
“聽說你們洛江書院喜歡一串三?”
“好巧……我也喜歡。”
雷鳴撕裂蜀山天穹,密布和翻滾了許久的烏云,終于憋不住。
有豆大的雨珠從黑云中滂沱而出。
飛泄砸落。
“啪嗒”脆響。
方浪雙手反握長劍,看著林云,沒有回應。
只是,手拄雙劍,面無表情,微微揚起下巴。
“洛江書院,方浪,七段劍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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