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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 你就是那個方浪

  大唐天下。

  帝京,長安。

  今夜的長安城下了一場綿延的秋雨。

  淅淅瀝瀝,讓這座有著悠久歷史的老城,浸潤在了濃而不散的詩意煙雨之中。

  伴隨著長安城外,千年歲月的古剎鐘聲,像是一副深嵌在宣紙中的水墨丹青。

  夜,漸深。

  秋雨無聲。

  一柄飛劍裹挾著信書,撕破了寂寥的夜空,扯開綿延的秋雨雨幕,鉆入了煙雨長安。

  姜府。

  深處小院。

  趙無極雙眸在黑夜中猶如兩團火,他探出手,猛地一抓,牽引那柄從天而降的飛劍。

  “小姐,是洛江城傳來的消息。”

  “應該是與方浪有關。”

  趙無極掃了一眼飛劍信件,轉身,躬身對著院內房屋說道。

  緊閉的院墻內,久無動靜的朱紅雕花木窗紛紛打開,有氤氳的檀香自屋內飄蕩而出。

  “哦?洛江書院剛剛結束了最后一次院考,要篩選‘蘊靈塔’的名額,看來是出結果了。”

  有一份慵懶的如銀鈴的聲音自屋內傳來。

  一襲霓裳的姜靈瓏從屋內赤著白皙如雪的小腳,踩著平鋪在地面的絨毯走出,望著滿城煙雨,眸光熠熠如星輝。

  她沒有再戴著面紗,那精致絕美的容顏暴露在空氣中,仿佛讓秋夜都為之傾倒。

  趙無極將信件遞給了姜靈瓏。

  姜靈瓏接過,展開信件,一邊看信一邊笑,嘴角梨渦綻放,像是驚艷了春雨的一樹梨花。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姜靈瓏銀鈴般的聲音,輕輕誦念,寂靜的院落中,回蕩著她的聲音。

  許久,她收起了信,輕挽白皙額前垂落的一縷青絲,輕笑。

  “小浪子,好像認真了。”

  “他,拔劍了。”

  少女披著白氅,佇立在檀香悠悠的屋內,帶著盈盈笑意,舉目眺望。

  恍然見少年自城外,踏著朦朧,對著長安的滿城煙雨,拔劍遙指。

  火紅的灶爐旁,有火星不甘寂寞的蹦跳而出,遠處裝滿了水架在火爐上燒的滾沸的水壺從氣孔中噴射著水汽,發出刺耳尖嘯。

  方浪不再后退,只是稍稍警惕。

  買把劍而已,要不要把氣氛搞的這么凝重?

  打鐵的少年不再打鐵,而是看了方浪一眼,古銅色的肌膚上,滿是細密汗珠,他放下了鐵錘,走向了燒的滾沸的水壺,將熱水倒入事先灑茶葉的瓷杯。

  爾后,少年捧著瓷杯,遞給了坐在搖椅上的老人。

  一切過程都靜默無言。

  老人接過茶,茶蓋輕輕摩挲著杯沿,那渾濁而老邁的眼眸,半睜著盯著方浪。

  哧溜一口茶后,老人才是緩緩開口:“溫庭叫你來的?”

  感受著空氣中彌漫的濃郁無比的靈念。

  還有那掛在墻上的,一把把懸浮而起,劍尖對準他的利劍。

  方浪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和煦笑容:“是的呢。”

  老人抬起手,輕輕一撥,像是空氣有一副古琴,被他一撥蕩起琴音悠悠。

  而方浪周圍,一柄柄劍像是項鏈一般,劍尖內指,環繞著方浪的脖子。

  “溫庭那小子答應過老夫,不會告訴第二個人老夫的位置……”

  “他食言了。”

  老人淡淡道。

  “殺了你,老夫再去宰了溫庭這個嘴巴不牢的家伙。”

  方浪深吸一口氣,道:“溫庭是我的教習,我是洛江書院的學子……”

  老人眉毛一挑,煞氣滿滿。

  如干枯黃連老根的手指于空中一叩。

  霎時,每一柄懸浮的劍,愈發的逼近方浪,其中一柄的劍尖,更是都抵在了方浪的下顎處。

  “崔老頭掌管的書院?”

  “你跟姓崔的死老頭還有關系?”

  老人冷冷道。

  方浪都要哭了,前輩,你是不是與全天下都有仇啊。

  你跟誰沒仇,你直說,我盡力不踩雷。

  不過,雖然心中慌得一批,但方浪面容上卻依舊笑靨如花,掛著和煦笑容,望著老人,道:“前輩,我只是想買把好劍。”

  “你叫什么名字?”

  老人喝口茶,咀嚼著茶葉,道。

  “方浪,方得始終的方,浪子回頭的浪。”

  嗯?!

  方浪剛介紹完。

  遠處,那赤果著上身的少年眼眸微動:“你就是方浪?”

  “殺了林云的那個方浪?”

  方浪一怔,我已經……這么出名了嗎?

  而少年卻只是咧嘴露出了憨厚一笑:“長安中,關于你的消息有不少,長安書院,以及國子監中不少天才都盯著你,叫囂著你若是敢踏入長安半步,必定打折你的腿。”

  方浪眼皮跳了跳。

  少年憨厚的抓了抓滿頭寸發,笑道:“整個大唐天下就一個靈瓏姑娘,最好的靈瓏姑娘。”

  “靈瓏姑娘為了你,晚回長安兩時辰,多遭了十八場刺殺,險象環生,他們都說……你何德何能。”

  方浪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了,微微怔然。

  爾后,沉默。

  他想起那雙眸如繁星的少女。

  長安,多了一個不得不去的理由。

  就在方浪沉思的時候。

  那老人卻是發出了輕咦之聲:“你就是方浪,拔了‘蓮生’的方浪?”

  老人一叩手,所有利劍紛紛回掛,一切宛若從未發生過似的,鋪子內重新恢復寂靜,只剩下爐灶上的火星跳動聲響依舊。

  寶劍出鞘的聲音,方浪身后劍匣中的蓮生劍,竟是直接出鞘,飛向了老人。

  懸浮在了老人的面前三寸處。

  老人顫抖的手,欲要撫摸卻又不敢撫摸。

  “好一把蓮生劍,劍意內斂,軒轅太華……以女流之身,蘊養出此等寶劍,不得不服啊。”

  老人感慨萬千。

  下一刻,拂手,蓮生劍回歸,重新回到了方浪的劍鞘內。

  “溫庭那小子敢讓你來果然還是有些道理的,看在這把蓮生的面子上,給你個買劍的機會。”

  老人道。

  鋪子內,緊張的氣氛驟然消失,方浪亦是感覺身上的壓迫散去。

  驀地,方浪還未松氣,卻發現自己的身形不由自主的移動向了老人,而老人抬起手,抓住方浪的手掌,攤開,輕輕撫過,感受著方浪手上的繭子。

  “嗯?好厚的繭子,小小年紀居然有如此劍繭,看來吃了不少苦,后生可畏。”

  老人臉上竟是難得浮現出一抹欣賞之色。

  仿佛看到了方浪勤奮努力練劍的畫面。

  “晚輩擅長雙手劍,如今有蓮生,還缺一柄左手劍,故來買劍。”

  方浪道。

  老人眉毛一挑:“雙手劍,大唐天下會的人不多,你小子有點野心。”

  “不過,你手握蓮生,另一把劍也不能太差了。”

  “至少,不會被蓮生的劍意所壓迫才好,否則……你的雙手劍會不可控的失衡。”

  老人淡淡道。

  爾后,端坐搖椅,抬起手,五指一抓。

  嗡——

  一陣清冽無比的劍吟,從鋪子深處震蕩而開。

  似乎有激蕩的劍意,沖擊在鋪子的每一個角落。

  下一刻,一柄漆黑如墨的劍飆射而出,像是一條猙獰的黑龍撲來!

  老人手指指肚點在懸浮的劍身之上,這柄黑劍方是安靜下來。

  “此劍名‘黑曜’,乃是用當年大唐攻打南海妖闕時,斬殺一頭妖魔天下黑龍的逆鱗所鑄。”

  “蓮生劍性溫和,黑曜劍性暴戾,宛若一陽一陰,相輔相成。”

  老人摩挲著黑劍劍身,道。

  方浪眼睛徹底被這黑劍所吸引。

  “小子,想要買劍,此劍最適合。”

  “花多少錢你看著給,不過,老夫只有一個考驗。”

  老人道。

  方浪聞言,正色拱手:“前輩請說。”

  “溫庭那小子來找我買劍,在我手中抗下了五招,半死不活,方是過了考驗。”

  “你小子太弱了,老夫沒興趣出手。”

  “這樣……”

  老人伸出如皺巴的黃連老根般的手指,指著那壯碩少年:“這是老夫弟子,也準備參加科考,他在長安書院就讀,八段武師,今年兵部舉辦的武道大賽第二名。”

  “我讓他壓境至九段武徒,你與他打一場,能堅持一盞茶的功夫,就算通過考驗。”

  “若是堅持不了,你可以滾了。”

  “黑曜,你不配擁有。”

  “蓮生……你亦不配。”

  “敢嗎?”

  方浪聞言,體內有股熱血微微上涌。

  他舉目看向了撓著后腦勺,朝著他咧嘴憨笑的少年。

  武道大賽第二?

  絕世天才?

  十五歲的八段武師!

  喲,新鮮韭菜!

  “我方浪……最喜歡與天才交流了。”

  方浪眼眸一亮,溫潤笑道。

  老人“嗤”了一聲,捏住黑曜劍,身下的搖椅竟是徑直的挪移,挪移到了鋪子的角落。

  將鋪子場地空出給了方浪和憨厚少年。

  “兄臺,我方浪最愛與人結交,敢問兄臺……姓甚名啥?”

  方浪笑著問道。

  然而,憨厚少年不說話,只是憨笑著撓了撓后腦勺。

  驀地!

  憨笑間,少年竟是從后腦勺后掏出了一把如墨長刀,驟然劈下,空氣隱有撕裂聲!

  方浪眼眸一凝,亦是掃出蓮生!

  刀與劍相撞!

  火星摩擦著蹦跳!

  恐怖的力量,順著少年刀身蔓延,沖撞向方浪握劍的手。

  少年眼眸如火,壓著方浪,方浪腳步踩地,不斷的后撤,后撤……

  一人前壓,一人后撤!

  方浪的背狠狠的撞在了鋪子的木門上,少年輸入長刀中的氣血所形成的勁氣,在方浪背后,宛若一朵黑色荊棘花咆哮盛放,使得木門瞬間炸的四分五裂,木屑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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