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骨司南,是專門用來檢測根骨品質的儀器。
每座書院都會擁有一件,由禮部分發,非常珍貴,唯有每三年一次的書院招生檢測的時候才會使用。
方浪也是沒有想到,溫教習居然真的把這儀器給弄來了。
看來自己這紫品根骨,或許并不是什么垃圾根骨,能讓溫教習這般驚訝,品質應該不會太差。
方浪不由松了口氣,根骨問題總算是解決了,科考最大的隱患至此徹底消弭。
“這是跟院長借的‘根骨司南’,你小子應該也對自己的根骨很困惑吧?正好測一測,心中有個底。”
溫庭期待道。
崔院長亦是慈祥的笑著,捋著胡子:“聽溫庭說,你小子可能根骨變異,所以來好奇看看,根骨變異之事可不多見,老夫來漲漲見識。”
“方浪,放輕松。”
溫庭說道。
隨后,手持根骨司南貼在方浪的背脊處,徐徐下滑。
司南上的勺子開始緩緩轉動,其上,有點點光芒開始逸散而出。
嗡……
紫意蔓延,一抹紫光自勺子中心擴散,最后,璀璨明亮。
司南盤上刻錄十分,司南勺子轉動到了六分位置,代表了根骨在這一層級的品質程度!
溫庭被司南中迸發出的紫光給射了一臉。
他瞳孔微縮,震撼不已!
“紫色根骨?!”
“特娘的還真是變異根骨!”
溫教習倒吸一口氣。
哪怕是見多識廣的崔院長亦是流露出幾許震撼,若是白品變紅品,紅品變金品的根骨變異還算常見,但這種超出根骨評級外顏色的亙古變異,那可是極其少見!
怕是整個大唐天下都獨此一人吧!
溫庭看向了崔院長,吸氣道:“院長,你有見過紫品根骨嗎?”
崔院長搖了搖頭,捋了捋胡須,奇異的看著方浪,笑了起來:“見倒是沒見過,但曾翻過異骨錄,其中倒是有關于紫品根骨的記載……”
“三千年前,八朝天下時期,有紫品根骨的妖孽出世,可惜,那位妖孽最終隕落在妖魔天下的九品大妖手中……”
“但可以確定的是,紫品根骨定然不俗,應該不弱于金品。”
崔院長下了論斷。
他渾濁蒼老的眼眸閃爍著光芒,不愧是能夠被姜妮子欣賞的小家伙。
姜家在此子身上的投資……倒是不虧了。
崔院長笑道:“紫品根骨,再加上你在蘊靈塔中的表現……這次科考,只要不是太拉胯,天下頂級宗門應該都搶著擇你。”
“甚至,你還有機會沖擊一下科考金榜前十。”
“有可能成為老夫執任洛江書院以來,第一位金榜前十。”
崔院長說到這,亦是開懷大笑了起來。
溫庭亦是收起了根骨司南,上下打量方浪,玩味而笑。
“朝小劍還在蜀山之上眼巴巴的等著你科考落榜,然后乖乖上劍蜀宗呢。”
“你小子突然根骨變異,到時候被其他宗門搶走,朝小劍會不會后悔沒有抓緊你?”
“紫品根骨、蘊靈塔扛天威七層、劍術蓋絕同輩,嘖嘖嘖……科考一結束,你小子絕對會成為香饃饃啊。”
“與我這君子劍的當年有一拼!”
溫庭笑道。
方浪聞言,亦是笑了起來。
恍惚間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他竟然也有擇取宗門的資格了。
但方浪,并不想僅是如此。
秋意漸濃,入秋以來的第三場秋雨,自長安古城上空,瓢潑而落。
飄飄灑灑,宛若柳絮輕揚。
長安籠罩在煙雨朦朧中,悠揚的鐘聲敲響,傳蕩在長安古城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塊磚石,宛若深藏水墨畫中的剪影。
長安古城,大唐天下拱衛的中心,中心御道狹長二十里有余,御道為軸,布局兩側的各宮闕為符文,使得古城猶如坐落術陣之上,暗合天地之象,厚重,古樸。
而在這寸土寸金的城池御道中,一輛華貴至極的馬車徐徐行駛,車輪碾碎滿地秋雨,直入長安深處。
臨近科考,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國子監,亦是籠罩上了一層緊張的氣氛。
駛入深宮的馬車停下。
車簾掀起,親手撐開油紙傘,姜靈瓏戴著面紗,穿著國子監的衣袍,從車廂內走出,朝著國子監的宮闕行去。
國子監和長安書院不同,國子監中的監生學子都是家道興盛,乃是大唐朝廷中的官宦子弟,身份尊貴。
但按大唐鐵律,他們未來想入朝為官,亦是要參與科考。
姜靈瓏入了宮闕,國子監的婢女接過油紙傘,瀝干了秋雨。
宮闕內,一位位子弟的眸光皆是掃了過來,姜靈瓏氣質清冷,宛若生人勿進的冰山,徐徐走到了自己的桌案位置,翻看教本。
諸多學子收回了目光,窸窸窣窣的討論聲便響徹不休。
一位英俊少年,眉飛色舞的和周身的同伴聊天,音量高亢,似乎想要引起姜靈瓏的注意。
“我爹昨日歸家,提及了一件事,你們肯定不知道,我這可是第一手消息!”
“昨日,分配到洛江書院的蘊靈塔,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一位踏足七樓的學子,居然引起了蘊靈塔發聲慶賀!”
這位英俊少年目光熠熠,道。
周圍不少學子聞言,亦是好奇不已:“蘊靈塔發聲慶賀?不應該啊,咱們國子監里有不少人踏足過七層,蘊靈塔并不曾發聲啊。”
“你爹是禮部尚書,應該知道其中的貓膩吧?”
英俊少年感受著周圍聚焦的目光,頓時一笑:“我爹沒有解釋,大抵上是不信,我覺得這消息簡直笑死人,沒準是那人在塔外事先故意布置了擴音術陣,嘩眾取寵呢。”
“引起蘊靈塔發聲的是誰?”
有監生學子蹙眉問道。
英俊少年瞥了一眼,遠處安靜看著手中教本的姜靈瓏,頓時“啪”的一聲拍案,提高聲音道:“就是那個方浪!”
國子監中,頓時有驚呼聲起伏,不少人瞥向靜若處子的姜靈瓏。
“那寫出‘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方浪?”
國子監中,有幾位官家少女好奇問道。
英俊少年撇嘴:“我爹說了,此人的表現,有待商榷,我覺得這人嘩眾取寵,舉措惡心,這詩是不是他作的都值得懷疑……”
宮闕之內,驀地有冷厲的秋風吹拂而來。
英俊少年話語聲越來越小,在他的身后,姜靈瓏戴著面紗,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他身后,那宛若星辰的眸子,淡淡的注視著他。
“靈瓏……”英俊男子露出儒雅的笑。
然而,話語剛開口,便被打斷。
“閉嘴。”
“演武場,跟上。”
姜靈瓏冷漠道,說完轉身便走。
英俊少年臉色驟變,可被姜靈瓏冷冷掃了一眼,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跟上。
一刻鐘后。
少年鼻青臉腫,一瘸一拐,牙掉了一顆,帶著嗚咽的哭聲回來了,卻是不敢再胡亂傳謠。
而姜靈瓏風輕云淡,重新坐回桌案前,繼續看書。
國子監中的不少監生身軀輕顫,心中對名為方浪的少年,愈發的好奇。
古城煙雨濃。
少年未至長安,其名卻已流傳。
洛江城的街巷墻頭,探出的綠植,被秋意染黃了枝頭。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月末。
科考臨近,氣氛愈發的嚴峻,每日從書院放課歸家的學子們,臉上都滿是凝重和肅然。
連教坊司的生意都比平日里冷清了三分。
自從上次測試過根骨,方浪心頭的一塊大石落地,如今身心皆是沉浸于榨倪雯和柳不白。
這段時日,從倪雯身上榨出了四張沖段卡,在柳不白身上則是刷出了五張鍛體卡。
頻率比以前低了,因為隨著修為的提升,一些尋常的修行交流,都很難再觸發被動,再加上之前觸發過被動的問題和舉措都無法在觸發,所以,榨出的東西少了。
還有一個好消息,在方浪慢慢磨礪中,原本卡在二段劍師巔峰的修為,終于捅破了隔膜,將靈氣三成,轉化為劍氣,踏入三段劍師。
方浪對科考的把握也越來越大,至少金榜題名不是問題,但方浪要的,不僅僅只是金榜題名。
洛江書院內。
第七書樓,三層。
學子們于書案前,挽袖執筆安靜的書寫著給禮部的科考投狀。
投狀寫完后,方有資格參加科考。
方浪亦是在聚精會神的寫著,他的字跡頗為灑脫,洋洋灑灑于宣紙上,筆走游龍。
投狀寫完,學子們紛紛上交了科考投狀,并且從教習那兒得到了科考的考貼,其上有標注科考時的考場信息。
方浪也得到了自己的考貼,收入袖兜中。
他回到桌案前,正襟危坐,神色復雜而肅然。
書樓的主位桌案后,溫教習今天特意修了邊幅,剃了胡茬。
他滿臉帶笑著看著樓層里的百位學子,眼眸間罕見的浮現幾許溫柔。
底下,紛紛鬧鬧的學子們亦是安靜了下來。
“從今天起,你們便真正結束了在洛江書院的三年修行。”
“修行路漫漫,修行苦累多,感謝爾等三年陪伴。”
“我溫庭愿你們,今后修行路無阻。”
“我溫庭祝你們,人人金榜可題名!”
話語落下。
每一位學子皆是從書案后起身,疊掌落袖,朝著溫庭躬身。
“感謝先生三年教誨。”
“師恩重如山。”
聲音洪亮,整齊如一,劃破撕裂了籠罩整座書院的濃濃秋意。
夕陽如血。
火紅的霞光潑灑于長街,巷弄之間。
楊正義和柳不白早已分道揚鑣回各自府中籌備明日科考,倪雯這一次沒有急匆匆的離去,特意走的緩慢,猶如小尾巴般吊在方浪身后。
洛江城繁華的主街道上,人流往往,形色匆匆。
倪雯的臉頰被夕陽給映照的似是撲了腮紅。
她看著方浪,咬著唇,小聲問道:“浪……浪子……科考后,你準備去哪個宗門?劍蜀宗嗎?”
方浪回過頭看了她一眼,看到少女眼眸中的期待,亦是感慨萬千。
科考,人生的分水嶺。
今此一別,可能此生再無交集。
畢竟,人生難得一朋友。
方浪和煦一笑,道:“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備考,全力以赴。”
“讓人生不留遺憾。”
那年,那日,那夕陽。
倪雯咬著下唇,眼眸波動劇烈,藏在袖兜中的小手,攥的發青。
不留遺憾么?
方浪灑然一笑,伸出手,拍在倪雯的頭上,輕輕揉動,如瀑青絲自指尖流淌。
“噹哐!”
驀地。
有瓷碗打碎聲撕破了這份難得的清凈。
遠處。
一位挑著扁擔,裹著頭巾的美婦怔怔的看著夕陽余暉下的畫面。
面色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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