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江書院。
秋雨如絲,如牛毛灑下,浸潤的整座書院充滿了詩情畫意。
溫庭穿著一身素藍長衫,劍著鞘,掛在腰際,垂落流蘇,有幾分瀟灑與不羈。
褪去教習身份,溫庭似乎又成了當年那風流了半個長安的君子劍。
“都與家人道別了?”
溫庭手中捧著個葫蘆,葫蘆中裝的非酒,而是溫熱的枸杞茶。
方浪看到溫庭吐出個枸杞殘渣都無語了。
溫教習的人生不僅有劍和遠方,還有枸杞?
倪雯背著一個厚厚的粗布行囊,里面塞著不少干糧,撐著傘,羞赧的低著頭。
方浪則是好說歹說后,才從她手中接過行囊,收入了空間戒指內。
柳不白也來了,昂首闊步,由內自外的散發著無邊的“我是天才”的信心。
見人都到齊,溫庭召出了豪華飛劍。
方浪三人爬上了飛劍后,溫庭取出御劍令,駕馭飛劍炸裂漫天秋雨,像是將籠罩天地的雨幕撕開,朝著長安方向飆射而去。
“先生,我們這是直接去長安嗎?”
柳不白好奇問道。
溫庭一邊馭劍,一邊搖頭:“算是,也不算是。”
“帶你們去一個地方特訓,能夠短時間內提升一些你們的實力。”
溫庭笑道。
方浪亦是有些好奇:“蘊靈塔?”
溫庭失笑:“當然不是,蘊靈塔由禮部掌管,不向外界開放。”
“那是哪里?”
“妖闕。”
溫庭的話,讓方浪瞬間愣住,不僅僅是方浪,倪雯和柳不白亦是都流露錯愕之色。
從教本上,他們可是知道妖闕的恐怖。
那是連接兩座天下的重要戰略之地,以他們這種實力前往妖闕……那基本是去送死!
“當然不是真正的妖闕,是已經被大唐攻破的‘廢棄妖闕’,被妖魔天下所舍棄,封閉了天下界壁,但是,其中有不少妖魔天下遺留的妖物,以及妖闕所特有的壓迫力量,所以大唐天下占領后,便改修成了獵場,供天下各宗各派的弟子歷練修行,及一些權貴游獵散心所用。”
“以你們的實力,最多只能在廢棄妖闕的獵場外圍進行修行。”
“若是運氣好,還能遇到幾頭妖魔氣息稀薄的獵物,磨練自身的戰斗技巧。”
溫庭笑著解釋道。
話語落下,方浪三人頓時有些激動和振奮。
廢棄妖闕?
那也是妖闕!
“這一次你們榮登金榜,書院各獎勵你們十枚下品靈晶,供你們修行。”
溫庭說完,便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了三十枚靈晶分發給了方浪三人。
方浪倒是無所謂,畢竟以他的身家,十枚下品靈晶不算什么。
但是對于倪雯和柳不白而言,這卻是驚喜。
“另外,你們只能在妖闕獵場修行三日,三日后,不管你們是否煉化完靈晶,都必須進入長安,殿試考核需要提前五日抵達長安,向禮部報備,這是鐵律規矩,不得違背。”
“三日時間,借助妖闕獵場的壓力,應該足以讓你們煉化十顆靈晶,提升些實力,運氣好能在殿試上,多攀升幾名。”
溫庭道。
飛劍在天穹之上破空橫行許久,終于,抵達了距離長安城不過三百里之遙的妖闕獵場。
方浪端坐在飛劍上,劍匣平放于膝,手掌輕撫著蓮生劍的劍柄,丹田氣旋內的劍意種子,似乎與此劍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給方浪一種,此劍……仿佛活過來似的古怪感覺。
方浪極目遠眺,甚至能夠看到籠罩在朦朧煙雨中的長安古城。
不過,他收回了投注古城的目光,看向了身前不斷放大,懸浮于空,宛若坐落云端的宮闕。
一座廢棄的妖闕。
帝京長安,古老而恢弘。
作為大唐天下當之無愧的中心,這座古老的城池在充滿令無數詩人向往的詩意的同時,亦是具備著讓人匍匐的威嚴。
城外古剎回蕩千年的鐘聲敲響,縈繞在古城的每一條街巷。
順著街巷,蕩入古老城池中央的皇城之內,皇城中,宮殿如繁花點綴,像是一朵朵盛開在大地上的花朵。
重重深宮,黃色的琉璃瓦在霞光下泛著貴氣的金黃,朱紅色的高墻隔絕內外,散發著獨一無二的壓迫。
殿內花園,水榭長廊。
三皇子李連城緩緩行走在幽靜的長廊之中,而在他的身邊,一位英俊無比的白衣男子,渾身充斥著儒雅風氣,緩緩隨行。
三皇子止步,望著滿庭秋意下的蕭瑟,負手,淡淡道:“這一次的金榜魁首,不是你。”
“元真,你讓吾有些失望。”
儒雅男子那英俊的臉上浮現出些許的歉意:“殿下,讓您失望了。”
“方浪的詩才,不弱西門羨仙,我的確是不及。”
“至于武試卷面,此子三科皆是答滿,亦是讓我不曾預料。”
李元真道。
“我草率了。”
三皇子轉過身,冷著的臉盯著李元真,許久,貴氣逼人的臉上浮現出抹笑容:“你啊……還是這么的隨意,跟你爹學學,萬事都要計劃周全,莫要小覷天下人。”
“謝殿下指點,元真受教。”李元真笑道。
三皇子點了點頭:“對你,我很放心,不過,這次金榜未曾奪魁,的確是丟了我的臉,此次殿試,定然要全力以赴,不可再失手。”
“喏。”
李元真微微作揖。
三皇子伸出手,修長的手指拈住一片被秋風裹來的枯黃落葉。
“方浪此子……紫品根骨,難得一遇的變異根骨,倒是出乎本殿下預料。”
“難怪于近日一鳴驚人,姜靈瓏還真是好眼光。”
“元真好好準備,盡管此子修為與你相差甚遠,但依舊不可掉以輕心。”
三皇子瞇起眼,望著手中的那片枯葉,道。
儒雅男子嘴角微翹,梨渦淺淺,暈散如冬日傲寒之梅。
他并不言語,似不屑言語,只作揖應之。
“讓我猜下,方浪實力不夠,只能臨陣磨槍,在殿試上搏一把,所以,溫庭應該是準備帶方浪去‘妖闕獵場’進行特訓,借壓力修行。”
“既然如此,當多給些壓力才好,吩咐下去,讓長安書院和國子監那些金榜五百名后的那些學子,皆是去獵場走一走,誰若挑戰贏了此子,吾保他入十大宗門。”
“特訓就該有特訓的樣子。”
三皇子笑道。
“正好,吾也該去散散心,便去見一見這位……詩詞才情驚了半座天下的金榜魁首。”
話語落下。
三皇子一撣指。
那枯葉瞬間一顫,化作細密粉末,飄灑湮滅。
長安城古老的城門悠悠打開。
數十道的撐傘身影從城門之后走出,那是長安書院和國子監金榜五百名后的學子,對于他們而言,金榜五百名后,便是落榜。
失去擇取宗門的機會,未來飄搖不可知。
如今,三皇子的承諾,讓他們重燃了希望。
他們想去試試。
挑戰此屆科考的文武金榜第一。
他們服方浪的詩才,但未必服方浪的實力。
在長安內,他們這些金榜五百名后的沒有資格挑戰,但若是在妖闕獵場,就未必不可。
若是能贏了方浪,不僅僅會成為一段佳話,更能得到三皇子的承諾,何樂而不為?
哪怕方浪實力真的非常的強,他們亦還是要選擇挑戰,畢竟,這是科考落榜的他們,為數不多的改變結局的機會,搏一搏,又何妨?
這是他們重燃的希望之火,輕易不愿其泯滅。
咻咻咻!
在教習的帶領下,學子們三三兩兩的馭劍沖天起,激蕩著氣流,朝著長安東方相距三百里的妖闕獵場飛馳而去。
在學子們消失了影蹤之后。
一輛華貴至極的馬車徐徐從城內行駛而出,驅車的是一位裹在紅袍兜帽中的身影,車輪碾碎了長安城前的滿地枯葉以及揚灑于地的秋雨余韻。
在守城將士恭敬行禮間。
馬車出了城,蹄聲踐踏,騰空而起,馳騁雨幕之間,亦是往長安外三百里之遙的妖闕獵場而去,似是要去進行一場陶冶情操的狩獵。
卻不知……
獵的是獸,還是人。
長安,武王府。
深處小院。
趙無極恭敬的站立在小院之外,身軀筆挺,氣血磅礴。
讓漫天落下的飄搖秋雨,都驚懼的扭開了身形。
院內,王妃裴氏與姜靈瓏坐在屋內,檀香悠悠,有茶香彌漫。
姜靈瓏穿著一襲霓裳,為裴氏泡了杯清茶。
裴氏雙手捧著茶,一邊偷瞥自己女兒,一邊小口小口的啄著杯沿,清冽的茶水潤喉而過,讓她長長睫毛微顫。
裴氏對于自己這個女兒是越來越看不透了,女兒大了愈發的像她父親,威嚴無雙。
而她總感覺自己像是個沒長大的女娃,在他們父女面前,總是怕怕的。
“靈兒,聽老趙說啊……你與那金榜第一的方浪很熟?”
王妃輕咳一聲,小聲問道。
姜靈瓏絕美容顏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美眸瞥了一眼院外的探頭探腦的老趙,嚇的老趙抖了一個激靈。
姜靈瓏唇角微翹:“娘親,方浪拔了太華宗主的蓮生劍,你說……孩兒該不該與他打交道?該不該保他?”
王妃裴氏聞言,不由掩嘴驚異:“太華的蓮生么?”
“呀,那這小家伙很厲害的嘛。”
“有空介紹給娘瞅瞅。”
姜靈瓏不由撫額,她這娘啊,多大的人了,總是如此的……天真爛漫。
“好。”
王妃頓時笑彎了眸子,興趣沛然,道:“靈兒,娘給你念念那小方的詩哦,這是他文試第一的詩,居然比那征服教坊司的西門羨仙的詩還厲害!”
姜靈瓏抿嘴而笑,王妃念詩,她便安靜的聆聽。
檀香悠悠,秋意綿綿。
姜靈瓏望向院外那穹頂閑散舒張的白云,紅唇微翹,美眸中有異色流轉。
長安有女盼君來。
看時間,方浪應該也快踏足帝京,來履行他們之間的承諾了吧。
不知道這個洛江小城的執劍少年,會以何種姿態踏足長安。
她,還真……有點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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