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舍離長嘯之聲威勢如此驚人,登時引起關上守軍震恐慌亂。
再聽他自報家門,乃是宴國副使,卻從衡國腹地方向來到關下。
守軍校尉自然不敢怠慢,立刻轉身下到關內,前去守將府通報。
片刻后,關城上閃出一個中等身材、脊背稍顯佝僂、面如淡金、年近五十,滿頭大半白發的將領。
他臉上透著掩飾不住的深深倦色,眼神卻仍然如同鷹隼般銳利。從關城掃向下方,一眼便盯住了段舍離。皺眉開口問道:
“你說自己是宴國派駐云京使團副使?可從云京到宴國,絕無途經我衡國腹地的道理。宴國之人,自背后扣關,據說還身懷異術?嘿嘿……。”
那將領說著,右手作勢向上舉起。關城上兵士久經訓練,見他手勢,便紛紛抬高所持硬弩,掛弦瞄準關下宴國眾人。顯然只待那將領舉起的右手向下一落,就會扣發弩機攢射。
關下宴國眾人見狀,當然個個緊張戒備。唯有段舍離行若無事般,溫言對那將領說道:
“你應該便是過文亭過將軍了?我身為宴國之人,從幼年時就聽聞你的大名,盼望能見上一面。
沒想到今日有緣相見,將軍卻身心俱疲入于骨髓。再這么耗盡心神操勞下去,怕是半年之內就要纏綿病榻,兩三年內便將離世。
一世豪杰,惜乎年命不永,可憐可嘆!”
過文亭在關城之上聞言微愣,他確實沒想到關下這位年紀輕輕的宴國副使。面對關上即將發動攻擊的情形下,竟會毫不在意。反而跳轉話頭,說起他身體問題?
關鍵他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這些年夜以繼日殫精竭慮,早已到了崩潰邊緣。全靠軍中醫方士用藥物撐著,才能勉強維持住。
過文亭久歷兵事,心志如鋼。雖被段舍離說中心底最大的隱憂,驚愣也只是瞬間,隨即便毫不留情將右手作勢下壓。
城頭上百架硬弩齊射,弩弦“嘣嗡”之聲大作,弩箭如飛蝗般朝關下宴國眾人而去。
然而以段舍離眼下修為,區區百余支弩箭簡直是小菜一碟。
他體內魔力運轉,施展出五爻“淵海”境界所獲本命異術“大地壁壘”。
那“大地壁壘”本可在大地上豎立起無數層堅壁防御。只要魔力未絕,堅壁數量近乎于無窮無盡。
此刻當然用不著如此大動干戈。僅僅少許魔力透過腳下地底“淵源海”,一道數十米長、三米高、半米厚的堅硬巖壁,便疾速從地底升起,擋在宴國眾人隊列之前。
那防御堅壁硬度遠超尋常巖石,弩箭射在堅壁上“咔咔”作響,箭頭直接損毀,紛紛掉落在地。而堅壁表面,只是多出上百個不起眼的小白點而已。
身在堅壁之后的宴國眾人,剛剛眼見關城上弩箭發射,自然免不了有些慌亂。但還沒等他們作勢躲閃,真正跑亂隊形,大地上及時升起的堅壁便已防護在前。
眾人這才想到,段少東家是誰呀?那可是大地神廷人間使徒,武道、術法皆可通神的真正大能。
大家伙跟著少東家,連數以千計的可怕邪祟異類都掃平過。眼前這些普通衡國守關兵士,還怕他們個錘子?
想明白這些,宴國眾人立刻抖了起來。朝著關城上噓聲連連,甚至做鬼臉、翻跟頭、扭轉身朝關上拍屁股的都有不少。
關城上衡國兵士隊列稍顯慌亂,過文亭冷哼一聲大喝道:“慌什么?不過是個會點術法的妖人罷了!這幾晚咱們殺的妖魔鬼怪還少嗎?”
穩住軍心,過文亭轉頭沖關下段舍離冷笑問道:“嘿嘿,別以為會點妖術,帶著幾百人就能跑來偷關!過某鎮守此關二十余年,挫敗過無數陰謀詭計。說,你到底是什么人?”
過文亭問得不客氣,段舍離卻并不氣惱。他撤去魔力,讓升起的堅壁撤回大地。而后把手一擺,笑吟吟請出身穿明顯宦者服色的虞有年。
將宴王進京穢亂宮闈,玷污天家血脈事發。他陪同宮內宦者,回宴國查辦涉案之人家族的故事又說了一遍。
過文亭與宴王國仇家恨集于一身,聽他因悖逆之行獲罪于大安天子,當然感到心下無比痛快。
但高興過后,他卻對段舍離提出的過關請求嚴詞拒絕。
道理很簡單:哪怕有天大的理由,哪怕段舍離所說句句為真。以“衡斷關”地位之緊要,也絕不可能讓幾百與宴國相關之人進入關城。
守城萬事以謹慎穩妥為先,沒必要的風險,一絲一毫都不能冒,根本沒得商量。
段舍離點點頭,并不覺得意外。自從得知守關主將便是大名鼎鼎的“衡斷將軍過文亭”,他便知道最終會是這等結果。
只不過面對當世名將,總不好上來就喊打喊殺,適當的過場戲還是要演。等到事實證明來軟的走不通,再來硬的才沒那么突兀。
他朝著關城上過文亭笑道:“既然過將軍執意不肯通融,那就沒辦法了。誰讓我一來趕時間,二來又愛惜過將軍這等人才呢?也只剩下毀關奪人的非常手段!
過將軍還請率領隊伍稍稍后退,否則待會兒死傷慘重,可別怪我事前沒提醒。”
過文亭聽段舍離這樣說,還以為他要率隊沖關。立刻下令讓衡國守關兵士戒備。
段舍離不再多言,當即運轉魔力,施展出本命異術“大地魔衛”。
只見關城下大地隆隆震動,地表四處開裂。赤紅滾燙的熔巖源源不斷涌出地面,凝聚成兩個十米高的龐大熔巖巨人。
段舍離控制異術施展范圍,地表開裂處多在關墻根部附近。兩個熔巖巨人凝聚成形之際,整面關墻已被震得布滿條條裂縫,距離坍塌不遠了。
那兩個龐大熔巖魔衛成型后,轉身便重重撞向關墻。
城頭衡國兵士如何能抵抗這等沖擊,紛紛奪路跑下城關。
僅僅沖撞了十幾下,兩個熔巖魔衛便令聞名天下二十余年的“衡斷關”關墻,徹底損毀垮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