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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甲骨現世

  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

  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逢雪宿芙蓉山主人》劉長卿唐  徐太傅在少林寺一住就是十幾日,每日和空見方丈等長老品茶論道,好不愜意。

  白復跟著徐太傅,聽高僧們講經說法,收益匪淺。

  武學方面,達摩院和羅漢堂的長老也破例從金剛伏魔拳法、一指頭禪和維摩詰身法等七十二絕技中挑出一些經典的招式傳授給出白復,彌補白復在拳腳功夫上的不足。

  但由于空咖長老的強烈反對,這些長老們只傳給白復拳腳的招式,沒有將這些招式的心法傳與白復。

  而少林武學中的至寶——大藏經、易筋經、洗髓經等典籍更是閉口不談。

  空咖長老的理由是:其一,沒有佛法駕馭,這些武功有益無害,倭人盜書就是前車之鑒。

  其二,將少林七十二絕技傳與少林以外的弟子,有違祖訓。

  空咖長老的意見也得到了大多數長老的支持。

  白復知道自己失手殺掉北條勝才是空咖長老此舉的真正原因。不過再給自己一次機會,自己也不會手軟。

  因北條衛門劫持唐離、峨眉盜書等事,白復對倭人深惡痛絕。

  白復既不后悔,也不低頭向空伽長老認錯。心道:“姜伯伯一再警告大唐,倭人乃是狼子野心。你們偏不信,將來有你們苦頭吃。”

  空咖長老與空見長老素來交好,一向敬重掌門,這次卻一意孤行。空見長老暗嘆一聲,也再不勸說諸位長老。

  他私下面對徐太傅,唏噓道:“我本希望大時代之后,能給少林多留點什么。然而大部分長老門戶之見甚深,達摩祖師影壁印可復兒之秘,又不能公開。

  也罷,一切都是緣法。

  我一生傳授佛法,勸大家離相自悟,渡人無數。沒想到,到頭來,自己卻放不下,著了相。

  其實哪有什么‘少林’,只是我的一個執念而已。今生被‘掌門’二字所縛,不得解脫。”

  我師父圓寂時曾說:‘憨徒兒,何為少林?一棍子搗毀,殘垣斷瓦,天下太平。’

  不破不立,如此大智慧,我今日才明。

  我這一輩子是趕不上他了,希望到了西天極樂世界,能繼續跟師修行……”

  徐太傅聞之,稽首合十,道:“大師所言,發人深省。如白云長空,亙古永存。”

  這一日,朝廷快馬來報。流星探馬見到徐太傅,翻身下馬。在靜室內,向太傅單獨密奏。

  徐太傅聽罷,臉色煞白,閉口不語。

  一炷香功夫后,徐太傅神色如常。他命子車裂等人趕忙收拾行李,即刻出發。徐太傅依依不舍辭別空見方丈,帶著白復等人匆匆趕赴相州。

  相州出事了!

  此前,徐太傅之所以比了空方丈晚幾天到少林寺,是因為臨行前相州發生巫蠱靈異事件。相州百姓人心惶惶,謠言四起,相州太守將此事上奏朝廷。圣上降旨,命徐太傅親赴相州查辦。

  原來,當地百姓在耕作中,近期發現不少龜甲獸骨,更靈異的是這些龜甲獸骨上還刻有詭異神秘的符號。

  百姓謠傳,這些刻字的龜甲獸骨,是閻羅王索命的鬼符!地現異象,大難將至。相州百姓偕老扶幼,紛紛逃離。相州太守以妖言惑眾之名斬殺了幾名蠱惑百姓,煽動鬧事的妖人。但謠言屢禁不止,已經從相州悄悄傳開,到了動搖國本的地步。

  圣上大怒,將相州太守革職查辦,下獄問罪。命徐太傅會同新任太守親赴相州查辦。

  徐太傅到達相州后,讓差役將刻有神秘符號的龜甲獸骨呈上來。差役們不敢用手觸碰龜甲獸骨,將其裝入銅盤,上蓋紅布,膽戰心驚地將銅盤端了上來。

  徐太傅仔細打量這些甲片,大概可以判斷出是龜甲和牛的肩胛骨。堅硬的龜甲或獸骨上用刀契刻著樸拙的符號。

  年代久遠的骨頭上怎會有刻劃的符號呢徐太傅頗為好奇,仔細端詳,越看越覺得這不是尋常的刻痕。

  徐太傅手書數封,請來洛陽一帶對金石文字素有研究的當世大儒。等待期間,徐太傅命人將能搜集到的龜甲獸骨全部清洗干凈,放在陽光下晾曬。

  大儒們接到太傅手書,即刻上路,馬不停蹄,陸續來到相州。大家對這批龜甲獸骨查勘考據,其形非籀非篆,應是一種從未現世過的上古文字。

  文字線條多直線,直落直起,中間稍粗,兩端略細,顯得瘦勁挺拔。

  字形以長方形為主,方圓結合,開合輯讓,或多或少具有象形圖畫的痕跡,古拙生動、形象逼真,應是殷商早期文字。個別文字與大小篆相似,應可以推測猜出。

  從龜甲上文字排列看,字間雖有疏密變化,但整片龜甲行字貫串、大小相依、左右相應、錯落有致。字跡結構,回環照應,井井有條,應該是記載內容的篇章。

  數位大儒興奮異常,經過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的考據整理、翻閱文獻典籍,釋讀出了幾位殷王的名謚,可以斷定這些有字甲骨確為殷商王室之遺物,并進一步推斷出相州小屯一帶正是上古文獻所載的殷墟遺址。

  徐太傅一邊趕忙將此事呈報上奏,一邊組織大儒們翻譯甲骨文字。

  安排妥當后,徐太傅馬不停蹄,趕赴少林,處理倭人道書一事。

  本以為此事暫時告已段落,靜候大儒們將甲骨文字全部譯出即可呈報朝堂,沒想到半路竟出了蹊蹺。

  趕到相州時,天色已暗,已近黃昏。徐太傅顧不上休息,進城后,直奔孔廟。大儒們就是住在這里,翻譯甲骨文字。

  廟門前,數百名兵士甲胄鮮明,持刀橫戟,守在門口。

  徐太傅冷哼一聲,目光如電,掃過眾將。眾將噤若寒蟬,不敢抬頭。

  徐太傅不理諸將,快步入殿。

  徐太傅一進廟門,血腥氣撲鼻而來,地上一群群烏鴉受驚而起,撲騰騰飛向廟宇屋檐,發出令人不安的栝躁之聲。

  孔廟廣場上,血跡斑斑,腥臭恐怖。可以想象在不久前,這里發生過令人發指的殺戮場面。

  徐太傅煢煢孑立,站在廣場中央。起初面沉似水,繼而,一行清淚從臉頰緩緩落下。

  白復認識太傅許久,從未見過太傅如此模樣。白復正要上前安慰,子車裂一把拽住白復臂膀,輕輕擺頭,示意白復不要打擾太傅,讓他一個人靜靜。

  半晌,徐太傅緩緩步出廟門,看都不看諸將,徑自登上馬車。

  車夫一聲長吁,揮鞭韁馬,太傅車駕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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