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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回 風口浪尖

  把酒直須判酩酊,逢花莫惜暫淹留。

  假如三萬六千日,半是悲哀半是愁。

——《寓題》杜牧  這日,楊府張管家來到虎賁軍營,帶話給楊亦蟬:“三夫人讓大小姐這兩天務必回府一趟。”

  楊亦蟬心知肚明是何事,她打定主意,這件事要讓母親大人主持公道。

  春暖閣內,尹三娘面沉如水,見到楊亦蟬入堂,視作不見。

  楊亦蟬噗通一聲跪倒在尹三娘膝下,放聲大哭。

  尹三娘冷哼一聲,道:“知道錯了?都要過門了,還由著性子胡來!你難道忘了,你能走到今天,為娘和楊大人花了多少心血!”

  楊亦蟬慟哭,道:“娘的一番心血,蟬兒何嘗不知。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你又割舍不下那窮小子?!”尹三娘惱怒不已。

  楊亦蟬哭泣道:“那倒不是。娘的話,嬋兒句句在心。這次,唉……永王他…他在外面還有別的女人!”

  尹三娘長嘆一聲,將楊亦蟬扶起,道:“傻孩子,哪個王爺沒有個三妻四妾?這種事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永王不太過分就好。”

  楊亦蟬止住眼淚,望著母親,道:“娘,永王這次亂搞的女人是虢國夫人!”

  尹三娘大驚,心道:“這永王吃了熊心豹子膽,宮闈的事,他也敢干?!這虢國夫人論起輩分,還是嬋兒的姑母。

  更要命的是,她是那個人的女人!

  永王這是嫌命長還是咋滴!”

  尹三娘起身踱步,狂扇畫扇,冷靜之后,她慢慢琢磨明白了其中的關節:“永王要的是雙保險。論起吹枕邊風,虢國夫人比楊釗更直接。

  而楊玉花呢,春閨寂寞,也不在乎多押寶一個皇子。倘若買中頭馬,新君登基后,還能繼續風光。

  說到底,哪有什么男歡女愛,都是利益交換和捆綁。”

  想明白這出兒,尹三娘目如蛇眼,兇殘陰毒。她對楊亦蟬道:“虢國夫人之事,我會親自找永王,還你個公道。否則,真以為咱們母女倆好欺負!

  沒有我和楊釗的支持,就憑這個既貪又蠢的女人,他李璘能上位?”尹三娘冷笑一聲。

  “不過,你和白復不能再有下次,否則日后李璘權力穩固,保不齊會借題發揮。到時候,為娘已經老了,手段也不如現在,沒有辦法制衡住他了。

  蟬兒,為娘一生凄苦,就壞在所嫁非人。你可千萬不要感情用事,耽誤了自己的前程。”

  說到這里,尹三娘自怨自憐,母女倆抱頭痛哭。

  安撫完楊亦蟬,尹三娘在女兒耳畔面授機宜。

  如此,這般。

  永王李璘在長安打探一圈,直到深夜,才返回府邸。他顧不上休息,喝了杯參茶后,將謀士薛鏐請入內書房。

  永王李璘噓寒問暖一番后,道:“李相吃了御醫開的藥后,依然臥床不起。看樣子確實癱了。這兩日朝廷的奏折全部都沒批復下去。”說罷,將今日了解到的情況細細講述一遍。

  薛鏐認真聽完,手捋須髯,道:“李相之事,來的路上,我已經聽說。”

  永王李璘嘆道:“李相乃國之柱石,父皇之宰輔,日理萬機,勞苦功高。他這一病倒,大唐中樞又當如何運轉?”

  薛鏐道:“圣上年事已高,文武百官誰也不忍心用繁瑣的政務勞煩今上。如今,李相臥床不起,王珉已死,滿朝文武中唯有楊釗年富力強,能堪宰輔重任。”

  永王李璘道:“據小王所知,李相素來輕慢楊大人。若父皇詢問他宰相人選,他怎肯推舉楊大人?

  薛鏐笑道:“當年,時任宰輔張九齡也看不上李林甫,又能怎樣?宰輔是天子的宰輔。誰來做這個位置,說到底,還是圣上說了算。

  更何況,李相現在最擔心的,不是宰輔的人選,而是……”

  說到這里,薛鏐剎住話頭,端起茶盞,低頭品茗。

  李璘率先沉不住氣,趨席湊近,道:“還請先生指點。”

  薛鏐笑而不語,用指尖蘸點茶水,在桌上寫下兩個字:“東宮!”

  李璘肅然道:“果真如此,我要力保太子無咎!不知先生,計將安出?”

  薛鏐先不急著應答,慢慢呷了口茶,瞇眼笑道:“殿下風流倜儻,英姿勃發,楊釗之女正是殿下諸多仰慕者之一。

  如此機緣,千載佳話,殿下何不好好把握?”

  兩人對望一眼,心領神會,哈哈大笑。

  李相病癱之事,驚動朝野,再一次把東宮推到風口浪尖。太子李亨坐立不安。

  李亨知道此事后,又驚又喜。喜的是,這個天天策劃扳倒自己的奸相終于逃不過歲月的懲罰。驚得是,不知道下一任宰輔的人選花落誰家?

  李亨深知,李林甫和自己仇深似海,斷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就像自己將來斷不會輕易饒過他一樣。李林甫雖然癱了,但畢竟沒死。這個可怕的老家伙只要有一口氣在,就不令人放心。誰知道,這口蜜腹劍的家伙會不會臨終前還倒戈一擊,相仿晉文公以死殺人,來個崤山之戰。

  想到這里,李亨不寒而栗。

  這兩年,為防止父皇猜忌,李亨閉門不出,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說是太子,其實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李亨打望四周,思量己身,今天自己踱步的時間過長了,再不收斂,恐怕一個時辰后,父皇就能收到關于自己的奏報。

  想到這里,李亨啞然失笑,趕忙回到書房,掏出一本圣人之書,大聲吟誦起來。

  慶王府內,又是另一番光景。

  李俅跪坐在慶王李琮面前,問道:“父王,我今日外出打探一圈,李相病重不起,已經無力操持朝務了。

  李林甫這一癱,未來誰會是宰輔的人選?”

  慶王李琮轉動著手中的手串,沉吟不語,半響道出一句:“事發突然,不可不防。咱們稍安勿躁,再多觀察兩天。”

  李俅驚訝,道:“父王,您是說李林甫裝癱?可是御醫都問診過了呀?”

  慶王李琮笑道:“偽裝中風不起,歷史上司馬懿等人都成功騙過眾人,也不稀奇。李林甫心機深沉,當前艱難形勢下,保不齊玩一手‘借尸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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