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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 各懷鬼胎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相見歡·林花謝了春紅》李煜〔五代〕

  白復天籟笛音,勾魂攝魄,通天徹地,讓一眾世家子弟慚愧汗顏。

  鄭廬幾番擠兌白復,此刻面皮羞臊,不等笛音奏完,便趁人不注意,灰溜溜躲入船艙。

  玉笛橫吹聽花落。

  青鸞公主美麗的眼眸現出迷醉之色,凝視著意中人,深情款款。

  一曲奏罷,青鸞公主走上前,與白復并肩而立,驕傲的像只高貴的天鵝。兩人站立舟頭,白衣黃裳,衣袂翻飛,宛如神仙眷侶,羨煞多少旁人。

  白復的笛聲還引來了其他聽眾。在世家大族的樓船外圍,又停泊了數艘華美的舫船。

  其中一艘,乃是楚王李俶的座船。他久久注視著白復,臉上現出復雜的神情。

  白復團滅眾世子這一幕似曾相識。數年前,上林春會,白復也是如此孤傲,憑著一幅驚世駭俗的白墻狂草,讓自己顏面掃地。

  既生瑜,何生亮……

  李俶身旁的楚王妃孤獨筱重也是心事重重。她望著白復出塵俊逸的樣子,心有戚戚。

  當年若不是以為白復被玄宗“誅殺”,她豈會聽從母親裴氏的安排,嫁給太子嫡長子?

  如今,雖然貴為楚王妃,卻在宮斗中步步驚心,遠不如當年種花弈棋來得自在。

  孤獨筱重輕咳兩聲,借口船頭風大,身體不適,早早返回客艙。李俶看著楚王妃落寞的背影,似乎覺察出了什么。

  失意的不僅只有楚王妃孤獨筱重一人,延光公主的座船上還有一人更加失落。她就是太上皇在益州招入宮中的妃子楊婕妤。

  前兩日,她趁著延光公主拜見太上皇的機會,央求公主殿下帶她出宮散心。

  俗話說,落難的鳳凰不如雞。被趕下龍椅的帝王,亦是如此。

  楊婕妤坐在客艙的梳妝臺前,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心如死灰:

  “這幾日太上皇脾氣大得很,讓自己不分白天黑夜地取悅他。一旦不能盡興,就拿馬鞭狠狠地抽打自己。

  自己幾次都想扼住這個老東西的咽喉,將他活活掐死,無奈高力士在旁窺探護駕,終不能得手。

  一到夜晚,這老東西咳嗽的厲害,吵得自己整宿整宿睡不著。常年失眠缺覺,不僅生出了許多白發,還大把大把地掉發,衰老的速度遠勝于同齡女子。”

  看著銅鏡,想想自己正值芳華,卻憔悴如斯,楊婕妤真恨不得推開窗欞,投水自盡,一了百了。

  好不容易心情才平復下來,楊婕妤精心梳妝打扮一番,這才走出客艙,緩緩走上甲板。

  坐在船頭,楊婕妤眺望曲江兩岸,桃花如許,風景曾諳。

  當年,就是這趟曲江之旅,讓自己萬劫不復。現在回想起來,當時仿佛中了魔障,陷進去,拔不出,為了一個禽獸,不管不顧。

  如今,自己人不人,鬼不鬼,有姓無名,連宦官和宮女都敢在背后譏諷自己。

  皇宮就是一座豢養金絲雀的牢籠,即使撞得頭破血流,也掙不脫,逃不掉,只有化成一具冰冷的尸體,才有可能被抬出去。

  就在自怨自艾的時刻,湖面上優美的笛聲將延光公主的座船吸引至此。而眼前這一切,卻是楊婕妤最不愿意看見的一幕。

  她盯著青鸞公主灑滿霞光的臉龐,心頭滴血,如萬蟻咬噬。干枯的嘴唇被牙齒咬出一排黑紫色的血印。

  青鸞公主高貴的身份,高挑挺拔的體態,青春無敵的氣息,都是她望塵莫及,更襯托出她的憔悴、衰老和凄慘。

  楊婕妤只覺小腹絞痛,喉頭一甜,一口血沒壓住,噴在絹帕之上。看著絹帕上烏黑的鮮血,楊婕妤眼前一黑,暈倒在甲板上……

  延光公主厭惡地瞟了楊婕妤一眼,命侍從將其抬下去。要不是楊婕妤偷偷將一顆夜明珠塞到自己手上,自己才懶得搭理這個克父克夫的晦氣女人。

  延光公主乃是肅宗之女,說起來,還是楊婕妤的親戚。

  當她還是延光郡主時,下嫁虢國夫人的兒子裴徽,生一子裴液。

  玄宗幸蜀逃難時,延光公主夫君裴徽在馬嵬坡之變中,死于陳玄禮嘩變的禁軍之手。

  肅宗登基,收復兩京后,將其進封為延光公主。

  然而,公主也分三六九等,也不是個個得寵。

  延光公主之母乃是當年太子宮中一名普通的宮女,連姓氏都沒有。不像青鸞公主之母吳氏,系出名門望族。

  此外,青鸞公主的同母胞兄,乃是肅宗嫡長子楚王李俶。將來一旦李俶繼位,青鸞公主肯定會被進封為長公主。

  更可氣的是,自己的夫君不僅在戰亂中被殺,公婆虢國夫人還被視為奸臣楊國忠的余孽,遲遲不予恢復名譽。虢國夫人名下的田莊、豪宅皆被收歸府庫充公。

  想到這里,延光公主狠狠地瞪了青鸞公主一眼。

  接著,延光公主的目光不由自主掃向了白復。這個白衣少年她也認得。

  夫君裴徽死后,她也沒閑著,一直為自己尋覓合適的夫婿。

  誥命夫人們常說,翰林學士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她便將目光鎖定在翰林院的年輕士子身上。

  一日駕臨翰林院,士子們聽說大唐公主前來擇婿,個個梳妝打扮,抖擻精神。或吟詩作對,或揮毫潑墨,都為引起自己的注意。

  就連不少家中已有妻室的翰林也不愿錯過這個攀龍附鳳、千載難逢的機會,簇擁身旁,曲意迎逢。

  唯有白復這個小小的翰林侍詔,壓根就沒搭理自己,旁若無人。將自己一干人等扔在他的畫室,自顧自地走了!

  想到此處,延光公主大恨,看著白復,心道:“原以為你是個清高的士子,原來是攀附上了青鸞妹子!

  哼哼,我倒要看看,堂堂的大唐公主會不會屈尊,下嫁你這個寒門庶族!

  青鸞現在還年輕,正是你儂我儂的思春年紀,滿腦子全是不切實際的幻想。等到了婚嫁年紀,明白身為公主的高貴,看她還搭不搭理你這個窮酸小子!”

  話雖如此,可當看見白復和青鸞站在一起,才子佳人,如此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延光公主還是恨得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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