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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四章 出將入相

  垂飲清露,流響出疏桐。

  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

  ——《蟬》虞世南(唐)

  金吾衛杖斃獒衛一事,也在太子府內引起軒然大波。

  嗣岐王李珍發動叛亂,東宮也有人參與。太子右司御率府率魏兆、試太子洗馬兼知司天臺工部主事趙非熊皆是李珍同謀,被梟首問斬。

  肅宗臉色鐵青,讓太子李俶反思己過。

  太子李俶惴惴不安,閉門謝客,整日擔驚受怕。

  諸王奪嫡,李俶本以為入主東宮,能長吁一口氣。沒想到當了儲君以后,成為眾失之的,是非反而更多。

  東宮正殿內,李俶踱步思考。他始終想不通,李輔國權勢滔天,連自己也得讓他三分,白復區區一個金吾衛大將軍,為何敢招惹這個不男不女的閹人。

  李俶的太傅李峴道:“殿下,獒衛陷害忠良,不得人心,我早就勸您參李輔國一本。可您瞻前顧后,就是不聽老臣之言。否則拿下獒衛的美名就歸東宮了。

  白復此舉,既收買百官人心,又震懾閹黨,可謂一箭雙凋啊!現在滿朝文武都在盛贊越王和白復。”

  李俶不以為然,道:“太傅,你可別把白復捧太高。他這是玩火,是鋌而走險!

  李輔國是那么好對付的?

  李揆出身世家大族,貴為宰相,不也在他面前執子弟之禮,畢恭畢敬地稱李輔國為‘五父’?

  太傅您本為宰輔,位列呂諲、李揆、第五琦等宰相之上,不也是因為得罪李輔國,才被貶為蜀州刺史嗎?

  這些都是血淋淋的教訓啊。

  白復乃是草莽軍人,行事孟浪,哪懂朝堂的刀光劍影。得罪了李輔國,后患無窮。”

  太傅李峴搖搖頭,道:“殿下,此言差矣。依老臣看,白將軍百戰百勝,絕非浪得虛名之人,沒有把握,他不會出手。

  得罪一閹宦,得朝臣之忠心、天下之民心。這買賣,很劃算,白將軍算得再清楚不過。”

  李俶冷笑一聲,道:“得朝臣之忠心、天下之民心,又能怎樣,他還敢稱帝不成?”

  太傅李峴臉色凝重,道:“民心對白將軍或許不重要,但是對他身后之人,就極其重要。”

  李俶臉色一變,道:“太傅此言何意?”

  太傅李峴緩緩道:“越王本就是天下兵馬大元帥,倘若得朝臣效忠、百姓擁戴,您的儲君之位就及及可危。

  殿下,屆時天下之大,還有東宮諸人的容身之處嗎?”

  李俶終于色變。

  李俶臉現焦慮之色,道:“太傅,既然李系、白復得罪了李輔國,咱們何不跟李輔國聯手,一起對付他們?”

  太傅大急,連忙勸道:“殿下,萬萬不可!李輔國狼子野心,與之結盟,乃是引狼入室、后患無窮。

  陛下身為一國儲君,當行正道,豈能與這種閹黨同流合污?

  以仁孝立身、以德行治國,才能贏得天下人的擁護。”

  李俶氣急敗壞道:“太傅,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讓本王怎么辦?坐以待斃嗎?”

  太傅李峴道:“殿下,眼前放著最合適的盟友,您為何視而不見呢?

  白復此人,謀略過人,殺伐決斷,將來定是一代權臣!萬萬不可小覷。

  他跟您的胞妹青鸞公主已有婚約,按這層關系來說,他還是咱東宮的人。相對于其他皇子,咱們更有優勢。

  殿下,聽老臣一句勸,務必要將白將軍拉攏到咱們這一邊。有了他的支持,您的東宮之位穩矣。”

  太傅李峴離開后,李俶更加煩躁。想到要跟白復示好,李俶如同吃了一只蒼蠅,惡心難受,百般不情愿。

  李俶不由自主望向殿內最黑暗處,他的貼身隨扈一直消無聲息護衛在那里。

  李俶開口問道:“太傅的話,先生怎么看?李輔國和白復,誰更適合做本王的盟友?”

  靜默無言的黑影終于開口:“殿下,行大事者應不擇手段,豈能被仁孝德行這種迂腐之言所束縛。

  誰能幫助殿下盡快登基,就跟誰結盟!”

  李俶眼中光芒乍現,深以為然。

  安祿山之叛后,長安城外盜匪成群出沒、城內豪強劣紳專橫跋扈。

  自從白復就任左金吾衛大將軍以來,長安治安得到明顯的好轉,混亂無序的局面得到大幅改觀。

  尤其是金吾衛杖斃獒衛之后,不但盜賊不敢作奸犯科,就連皇親國戚、豪門大族也紛紛約束家族子弟、家奴仆從,生怕撞在白復的手中,一不小心掉了腦袋。

  長安一百零八坊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重回太平盛世的局面。一時間,外國使節紛紛朝覲,拜服稱頌。

  肅宗大為滿意,顏真卿、劉晏、楊綰等朝廷重臣也贊不絕口。

  為增加白復的閱歷,肅宗下定決心加快拔擢,任命白復為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參與決策軍國大事。

  破格晉升大唐宰相。天子恩寵,無以復加!

  白復年紀輕輕就出將入相,令文武百官羨慕不已。

  圣旨送達金吾衛公廨,白復接旨后,頗為感慨。

  出將入相,乃是一名朝臣至高的榮耀。李光弼就曾經對白復道:“為將治一軍,為相治一國,孰重孰輕,不言而喻。”

  只是,白復沒想到這一天,竟然這么快就到來了。

  金吾衛將士歡欣雀躍,諸將心道:“白將軍高升了,咱們升官發財的日子還會遠嗎?”

  章仇窮愚一激動,跳上高臺,對諸將一抱拳,大聲道:“諸位稍安勿躁,先聽我一言。

  諸位有所不知,除李靖、李世勣那幾位開國元勛外,大唐立國以來,白將軍是最年輕的國公爺、節度使,也是最年輕的宰相。

  咱家將軍二十來歲就封侯拜相,照這個晉升速度,將來前途不可限量,不到三十,準能封王,位列凌煙閣!”

  眾將欣喜若狂,敲鑼打鼓,載歌載舞。一時間,往日肅殺的金吾衛公廨,成了歡樂的海洋。

  白復雖然覺得章仇言過其實,只是一種善意的恭維。但二十出頭就封侯拜相,還是讓白復深感自豪,多少有點飄飄然。

  如今叛亂尚未平定,還有再立軍功的機會。只要自己立下汗馬功勞,異姓封王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般驕人戰績,足以告慰師父和太傅。

  白復浮想聯翩,熱淚盈眶,青玄掌門和徐太傅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慈愛地看著自己……

  白復勐然警醒:“太傅曾經告戒過自己,但凡被人夸贊為最年輕的朝堂高官、封疆大吏,一般都沒有什么好事。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

  少年得志,眾失之的,禍事往往接踵而來。

  未來切不可得意忘形,更需謹言慎行,低調沉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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