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來了。
農會的眾人都是知悉本地氣候的,他們見了雨落,便做好了準備。
農會的倉庫里,平日儲備了干柴和干草。
干柴是生火做飯的,干草是喂食牲畜的。
以前沒有人為人們準備,他們只能各家準備自己的。
但一則是,器具落后,采伐效率低,二則是,各家沒有能力擴建住房,物資無處堆放,所以以前,一般人家在連綿數日甚至數十日的大雨期間,經常要吃生食的,他們的牲畜也有時要挨餓。
如今,有了公家的安排和幫助、儲備,他們可以在此大雨之中安閑呆在家里。
或者忙活著給家里添個丁,或者忙著喝點酒。
這是以前他們從未想過的。
如今這些想都想不到的事情變成了現實,而且是習以為常的現實。
他們搬著小凳子,坐在自家門前,看看雨滴滴落,距離近一些的,互相說著些話,開著玩笑。
高大的公所之中,少女抱著茶壺,坐在屋檐下。
她有些迷惑。
李先生這是去哪里了?
就算是去方便,這么久,也該回來了啊。
少女呆坐著,抱著茶壺,感受著茶壺從溫熱變涼。
茶水變涼就不好喝了。
于是她趁著李斯不在,偷偷倒了兩杯蜜水喝。
然后又是兩杯。
然后……
直喝得小肚皮滾溜溜的圓,即便是還想喝,也喝不下,這才罷休。
喝完之后,她環顧了四周,確定沒人看到,才添蜜加水,重新沖泡一壺蜜茶。
然后蜜茶從溫熱變涼。
少女覺得,李先生這方便未免也方便太久了。
她于是四處找了找。
然后沒發現李斯的人影。
這時候,她有些明白過來了。
“其實李先生是走丟了吧!”她這樣想著。
想著,又有些得意。
因為她覺得自己猜的對。
這樣的大雨,李先生肯定是不好在雨中行走的。
他或許是想出門走走,然后走到哪個人家門口,天上下了大雨。
然后,那人不認識他這個生面孔,他身上又沒帶驗、傳,所以也沒法兒借住,于是只能可憐兮兮地在人家屋檐底下躲雨!
少女笑嘻嘻。
她覺得自己猜對了。
她于是撐了傘,叫喊了幾人兵士,開始沿途尋找李斯。
他們一邊找,一邊喊,間或問一問旁人。
事情很急的。
所以他們發動了很多人去問,
于是事情從一開始的少女一個人干著急,變成了兩百多人撐著傘提著燈一塊找。
他們喊叫著,終于找到了站在大雨之中發笑的李斯。
李斯這時候已經淋雨許久,腦子都有些發昏了。
但繞是如此,當他見到黑壓壓一片人撐著傘提著燈向自己圍過來時候,仍是忍不住一驚:“你們?”
“李先生您熱的話可以說啊,干嘛非要站在雨中啊?萬一染病死掉了怎么辦啊?”少女很是焦急。
李斯腦袋發昏,但人不傻。
聽到這話,他不由狠狠瞪了一眼少女。
不過他也是知道少女的腦袋不是太好使的,于是也只是瞪了一眼。
“走吧,淋一會兒雨,涼快了許多了。”李斯自然而然地往回走。
兵士們見到他這幅自然姿態,不由面面相覷。
很奇怪!
但既然李斯不開口,他們也不好去問。
回到公所,李斯沒事人一樣的洗了個澡,倒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淋雨之后是發燒。
這是慣例,有些俗套,這是規律,必不可免。
所以陳矩醒來時候,想要宣讀嬴政的詔令,所要面對的,就是一個睡不太醒,醒不太徹底的李斯。
說他有點問題吧,確實是有的。
發了熱了,人整個是混沌的,沒辦法準確而清醒的處理事情。
說他沒問題吧,發燒是確確實實的。
而且正常人會在雨里淋那么久嗎?
他回來時候,衣服可是都濕透了的!
陳矩有些郁悶,于是蹲在屋檐下,跟自己的同袍們拿了酒和肉干,一邊吃一邊喝。
“大兄,你這次來能在這兒待多久啊?”市問道。
“我得一直在這兒待著。”陳矩嘆息:“我家小兒還不會喊爹爹呢……”
“大兄你都有兒子了啊!”照驚嘆:“我要是沒被秦王陛下派到這里來,我也應該已經在咸陽成婚生子了吧。”
“你可省省吧,就跟在這兒你就沒有成婚生子一樣,只不過是生了個女兒,有什么值得說的。”
陳矩有些驚喜:“真的?照已經在此地成婚了嗎?”
“是啊大兄,這家伙就是嘴上說得漂亮,其實他來到這里沒兩個月就把人家女孩兒勾搭到手了,去歲春上他就有了個女兒了。”旁邊的驚開始拆臺。
“好小子!”陳矩驚嘆。
照這家伙長的不是那么美,陳矩無論如何都沒想到,他竟然會在兩個月之內把原本不認識的女孩兒勾搭到手。
“那怎么能一樣的?”照嘴硬:“不一樣的……”
陳矩苦笑:“有什么不一樣的呢?”
“咸陽總是不一樣的……”照如此說道。
“你啊!”陳矩吃了一口肉干,大口喝著酒:“我沒酒了,酒還有多的嗎?”
“有的有的。”驚拿了一壇酒來。
陳矩將曬干的肉干在酒水里浸泡一下,問道:“那涼水面什么時候好啊,吃這個不頂飽啊。”
“得一會兒的。”驚笑著:“大兄你可得好好嘗嘗我家那位的手藝。”
“就是,大兄,你別小看驚啊,這家伙,嘿嘿……”
“那肯定要好好嘗嘗嘗嘗的。”陳矩笑著,好一會兒,反應過來,驚奇問道:“你也在此地成婚了?”
“嘿嘿,犯了點錯誤。”驚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意。
陳矩多少無語。
這群人,一個比一個想炫耀啊。
“對了,大兄,你騎過來的那匹馬……”驚忽而想起什么一樣:“那玩意兒怎么這么嬌貴啊?”
“怎么了?”陳矩于是也學著他們的樣子,不經意的小小炫耀一下:“那馬怎么了?”
“那畜生居然要吃雞子的!”驚有些害怕:“這誰人養得起啊……”
“那個啊,那是秦王陛下的馬。”陳矩吃了一口肉干,若無其事:“不過秦王陛下把馬送給我了,所以以后得是我來養,我這幾天趕路,沒太注意這畜生吃什么,它不會是真的要吃雞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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