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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二十年后的再次試飛

  退場擺渡車上,徐顯在試著用剛剛學到的技能查詢夏情的航班計劃,旁邊的吳峰忽地喊了徐顯一下。

  “徐顯,上次你跟方瀛機長飛航班的時候把平板忘在準備室了?”吳峰問道。

  原本沉浸在使用客艙排班查詢工具的徐顯動作停下,有些不解道:“對啊!你怎么知道?”

  徐顯的第一次跟班,由于當班機長方瀛亂丟平板,徐顯又是初來乍到,沒什么經驗,導致將一個平板掉在了準備室里。不過,他記得當時的第一副駕駛跟資料席的人溝通過了,找到了落在準備室的平板。應該沒什么事才對!

  不過讓徐顯好奇的是,吳峰怎么會知道這件事。

  “部門文件公告欄上都公示了。航班號6533不就是那天你們的航班號嘛,第一副駕駛的是朱嘉,機長是方瀛,你看!”吳峰將手機遞給徐顯。

  徐顯接過來一看,手機屏幕上果然是一個公告,內容如下:xx月xx號,航班號6533,機長方瀛,第一副駕駛朱嘉,第二副駕駛徐顯,在進行航前準備期間,將航班所用平板遺落在準備室。雖然經過努力之后,平板被尋回,但是充分暴露出機組作風紀律和工作態度上的問題,故而,對事件主要責任人朱嘉處罰如下:通報批評,停止轉升三個月,扣罰績效工資一千元。

  “朱嘉”徐顯將手機還給吳峰,有些不明所以:“為什么是朱嘉哥?這不是應該是我的責任嗎?”

  管理資料平板之類雜物的事情,只要航班上配有第二副駕駛,那就是第二副駕駛的責任。那為何處罰公告里說的是朱嘉是主要責任人?

  “你問我,我問誰啊!”吳峰也是無語:“不過這事兒確實透著詭異。講道理,這事兒的確應該你擔著,給朱嘉是有些不合道理了。”

  吳峰是認識朱嘉的,知道朱嘉是第一副駕駛,遺失平板讓第一副駕駛擔著,在他看來,是有些說不通的。

  “你打電話問問朱嘉不就知道了。”這時候寧升插了一句:“不過,結果應該改不了了,很少有公示之后還會有更改的。”

  徐顯沉默,回頭是要問問清楚的。

  長隆5677事件調查組在完成了調查之后,原本調查組是要直接飛回總局提交調查報告的。可是,調查組長臨時決定中途改航去天寧,見一見徐清,他必須要搞明白徐顯和徐清之前是什么關系,這才能決定之后徐顯是否出現在調查報告之上。

  調查組長在前往天寧之前,提前聯系了清源集團總部。調查組的飛機降落到天寧機場之后,有專門的車輛將調查組人員接到了清源集團總部。

  清源集團總部大樓貴賓接待室。

  調查組長抿了一口茶,在他面前,徐清微笑著端坐于前,這讓調查組長有些不自在。

  在這個最近二十年內國內民航風頭最盛的人物,就算調查組長有官方背景,但是在徐清面前,他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

  “徐先生,不好意思打擾你了,只是最近有件事中的細節需要跟你證實一下。”調查組長客氣道。

  想他出門在外的時候,航空公司的人哪個不是對他恭恭敬敬的,怎么到了這邊他就下意識地感覺低人一頭?

  徐清笑道:“你說!”

  “前段時間,長隆5677出了點事,想必徐先生應該知道吧?”組長說道。

  徐清點點頭:“這個我是知道的,前些日子,我不是還是你們駐地看了調查資料,不知道有什么問題嗎?”

  “是這樣的,這次事件中有一個不知道姓名的人替補了失能的機長。落地后,那個人隨著乘客下去了。最近,我們找到了那個人的身份,說是星游航空的徐顯。我們查了下徐顯的資料,發現他曾經在海陵機場進行過本場訓練,當時帶飛的教員是徐先生你”組長說到最后的時候就適時不說話了,他想讓徐清自己說清楚。他發現提到徐顯的名字的時候,徐清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似乎早就知道此事一樣。

  “我帶飛過徐顯這個有什么問題嗎?”徐清笑問道。

  “沒有,沒有!這個沒問題。”組長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只是在調查報告中要不要出現徐顯的名字,這個需要聽聽徐先生你的意見。”

  “聽我意見干嘛?既然本人不愿意公開,那為什么要給人強加到調查報告上,進行曝光呢?”徐清反問道。

  組長確認道:“徐先生的意思是就不公開了?可是當班副駕駛是星游航空上級公司長隆航空副董事長的兒子。在這次事件中,副駕駛和乘務組都說不知道徐顯的身份,我感覺此事有疑,不排除徐顯被人威脅的可能性。”

  “你們有確鑿的證據?”徐清問道。

  組長搖搖頭:“我們曾以徐顯可能受威脅為方向專門調查過,可是并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一切還是止于猜測。”

  不得不說,陳麒的手腳真的很干凈。就算局方的人強烈懷疑徐顯隱瞞自己的身份可能受到他的脅迫,但硬是找不到實質性的證據。

  “算了,那就尊重他的選擇嘛!”徐清嘆聲道。

  組長看得出來徐清絕對是跟徐顯有關系的,不免問道:“萬一徐顯真的被威脅了呢?”

  組長的意思是既然徐清和徐顯相熟,如果徐顯真的被脅迫了,那徐清不得給徐顯出頭?一個長隆航空副董事長的兒子在徐清面前還不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我又不是他爹,總不能事事給他擦屁股吧?”徐清翻了個白眼說道。

  他不覺得自己有時刻護著徐顯的義務,而且徐顯就算吃些虧也不見得是什么壞事,孩子總歸是要接受接受社會的毒打的。

  不過,不久之后,他會去滇云參加航司交流會,順便見見徐顯,問問他心里的真實想法。要是他真的想自己給他主持公道,那自己也不能置之不理。

  組長這就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了,從徐清說話的語氣來看,他肯定是熟識徐顯的,可就是不愿意給徐顯出頭,著實怪異得很。

  “這次我回總局就要提交調查報告了,這份調查報告是給事件定性的,要是這次沒將徐顯的名字加上去,后面就不好加了。”組長擔心道。

  徐清冷笑一聲:“不好加名字?那是對你來說而已!”

  組長眼皮狂跳,實在不敢接這個話題。不過,既然搞清楚了徐清的想法,組長這次過來也算是有所收獲,當下也不想多留,起身就欲告辭。

  徐清也隨之起身,笑道:“你回去之后幫我問問總局適航司的同事,我們公司X10試飛的審批結果怎么還沒有下來,我們這邊機組人員都聯系好了,可是等不得。”

  “不知道徐先生聯系的誰啊?這么大架子,都等不得的?”組長笑道。

  原本他只是開個玩笑而已,沒想到徐清臉色一凜:“韓起!”

  陳麒別墅家中。

  睡得迷迷糊糊的陳麒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摸過手機一看,好像是公司里的座機號碼,于是忍著不耐,接通了電話。

  “誰?”陳麒煩躁道。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陳總你好,我們是公司失物招領處的,請問陳總你是否丟失過一個金鎖樣式的飾品?”

  “金鎖?你在說什么?”陳麒疑惑道。

  失物招領處的工作人員解釋道:“我們公司的機務在飛機上撿到一個金鎖樣式的金質飾品”

  “不是我的!”聽到這里陳麒算是聽明白了,當即打斷了工作人員的話。

  工作人員還想問詳細一些:“陳總”

  “陳什么陳?都說不是我的了,找別人去!”陳麒粗暴地掛斷了電話,嘴上還在罵著:“神經病!”

  大早上打電話過來打擾他的美夢,結果就是一件無中生有的破事,著實讓人不爽。

  失物招領處那邊的工作人員被陳麒直接掛了電話,一時有些無耐,看向身邊的同事:“姐,說不是他的。現在怎么辦?問了都說不是,怎么處理?”

  同事也有些頭疼,想了想:“先保存好吧,再打印一個告示貼在公司一樓,看有沒有人來認領。如果長時間還沒有人過來認領,之后怎么辦再說吧。”

  翔羽訓練中心酒店。

  現在徐顯基本就把翔羽訓練中心的酒店當成自己第二個家了。他老爹徐景揚還在醫院靜養,自己回去家里也是空蕩蕩的,還不如住酒店,有吃有喝,舒服得很。

  不過,最近一段時間連山雪的假期越來越少了,訓練進度在快速推進中,照著現在的速度,結束改裝訓練怕是要比預期的時間提早很多。

  徐顯從一開始覺得浪費時間在配合別人的初始改裝上,到現在,覺得白吃白喝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果然被糖衣炮彈侵蝕的徐顯已然是靈魂腐朽不堪了。

  到了酒店住下之后,徐顯想了想還是決定給朱嘉先打個電話,問問清楚那個處罰通告是什么情況。

  撥通朱嘉手機之后,徐顯上來就是問道:“哥,我是徐顯啊!”

  “徐顯,怎么了?”

  徐顯開門見山:“咱們之前跟方瀛機長執行的那次航班里,不是將一個平板忘準備室了嗎?你不是說沒什么大事嗎?我今天怎么看到一個處罰公告,就是說咱們之前那次事情,而且被處罰的人為什么還是你?不是我忘了拿平板嗎?就算有處罰也應該是處罰我啊!”

  手機對頭的朱嘉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還是說道:“徐顯,這事兒你就不用管了,這個處罰通告是在我意料之中的,對我的影響不大,放心吧!”

  徐顯一聽這話就知道朱嘉從一開始就在隱瞞自己,偷偷將這件事給扛下來了,頓時有些激動道:“可這本來就應該是我的責任啊,為什么要你擔著?”

  “你的責任?”朱嘉不屑道:“有哪個手冊通告明確寫了平板就應該是第二副駕駛管理?出了問題,就是第二副駕駛負責?徐顯我不希望你不要有這種想法,大家都是副駕駛,出了問題肯定誰都有責任。”

  “那你也不能全攬在自己身上啊?”徐顯說道。

  朱嘉:“徐顯你不明白,這個處罰對我來說并沒有影響太大。通報批評本來就是耍嘴皮而已,不用管。停止轉升三個月,我剛轉到四級副駕駛,半年之內都不會轉升,這個對我來說也沒什么影響。唯一有點兒實質性處罰的就是罰了一千塊錢。但是,還沒有肉痛的時候。”

  “這個處罰對我這個級別影響不大,對你的影響就很大了。反正都要有一個人擔著,還不如讓我扛,大不了以后有機會一起過夜的話,你請我吃飯嘛!這事兒不要放在心上,以后還會有很多類似的事情,會見怪不怪的。”朱嘉反而在安慰徐顯。

  徐顯卻是不這么認為:“哥,以后的事情以后說,反正這件事不能讓你背著,我會跟機隊說的。”

  “徐顯,你這沒必要”朱嘉一見徐顯年輕氣盛,立馬急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分得這么清楚?”

  “嘉哥,你的好意我領了,可這是原則問題。你莫要講了,我現在就跟機隊說。”徐顯當即掛了電話,

  朱嘉心地善良,可自己還沒臉讓他當冤大頭。

  徐顯找到了機隊辦公室的電話,接通之后,說道:“你好,我是徐顯,有件事需要跟你們說一下。”

  機隊工作人員:“你說!”

  “是這樣的!我今天看到一個關于6533航班的處罰公告,那個公告與事實不符。”徐顯直言不諱道。

  “你稍等!”機隊的工作人員調出6533航班的處罰公告,問道:“這個公告哪里有問題?”

  “那次事件的責任人是我,不是第一副駕駛朱嘉。”徐顯說完還補充一句:“我是當時的第二副駕駛徐顯。”

  “這個”機隊的工作人員有些為難:“可是這個處罰公告是當事人簽字確認的,也就是說朱嘉是認可這個處罰公告的,你這突然說責任人是你我還是先給你報上去,這種情況,我之前還真沒遇見過。”機隊的工作人員一下子腦子沒轉過來。

  以機隊的名義發出過很多處罰公告,每次遇到處罰對象,那些人都是極力辯解,哪里還有主動往自己身上攬責任的?最關鍵的是,前面都有人簽字替他扛雷了,這種情況下,還要把責任攬過來,簡直是聞所未聞。

  掛了電話之后,機隊的工作人員離開自己的位子,拿了一張紙,走向機隊辦公室里間的一個小會議室里。

  此時,小會議室里聚集著飛行大隊大隊長曹進文,兩個飛行部副總經理陸心宇和秦宗陽,他們似乎在開什么會。

  其中以秦宗陽的情緒最為激烈:“近期安全壓力驟升,局方敦促我們進行安全整頓,正好臨近航司交流會。還不如在航司交流會期間開一個安全反省大會,將近期有作風紀律和工作態度有問題的飛行員全部召集起來,每個人都是臺上講講心得體會,展現我們星游航空對守護安全的決心。”

  陸心宇沒有說話,曹進文則是連連點頭。最近出了一個長隆5677的火山灰事件,安全壓力確實很大。其實,秦宗陽說的那個什么讓近來工作作風上出問題的飛行員到會上自我反省發言不過都是形式主義而已。而且,秦宗陽還特意選在航司交流大會的時候搞,只不過是為了讓更多的人看見而已。

  陸心宇是非常討厭形式主義的,不過,有時候形式主義是不可避免的。自從被總裁敲打過之后,陸心宇越來越感覺自己恐怕更多地需要向現實妥協了。所以,在秦宗陽提出這個形式主義意味極重的提議的時候,他并沒有出言反對。

  要是換做他以前,不僅要堅決反對,事先肯定還要出言嘲諷幾句,然而,現在陸心宇只是默認了秦宗陽的提議。

  秦宗陽見兩人沒有意見,有些得意:“我已經讓機隊擬出了一個名單,上面是近一個月里,出現工作作風問題的飛行員名字。比如,酒測超標,簽到遲到,到位時間偏晚,過夜時沒有按時歸寢之類。一會兒名單拿過來之后,你們也可以看看,決定需不需要增減之類的情況。”

  秦宗陽話音剛落,會議室門就被打開了,走進來一個人,正是剛才接了徐顯電話的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將一張紙質名單遞給秦宗陽,說道:“秦總,這是你要的名單。”

  秦宗陽接過名單掃了眼,點點頭:“行,你先出去吧!”

  工作人員躊躇稍許,還是說道:“秦總,這個名單上有一個叫朱嘉的副駕駛,這個人可能弄錯了。”

  “弄錯了?什么意思?”秦宗陽道。

  “剛剛我接到一個電話,說是關于朱嘉的這個副駕駛的處罰公告有問題,他堅持自己是責任人,跟這個朱嘉沒關系。”

  秦宗陽來了興趣:“還有往自己身上找麻煩的糊涂蛋?誰啊?”

  工作人員說道:“一個叫徐顯的副駕駛!”

  “徐顯?”秦宗陽一怔,臉上表情立刻精彩起來:“你說誰?”

  三天后,天寧區域管制頻率里響起一段無線電通訊對話。

  “天寧管制,清源X10試驗機,飛機號1533,高度8900米,應答機4231,已到達指定位置。”

  “清源1533,雷達看到了!現在方圓三十海里空域為自由活動區,可以自行進行試飛項目。若是需要突破試飛空域,請提前與我們聯系!”

  “1533收到!”

  在清源回復之后不久,管制又回了一句:“徐先生,祝你好運!”

  接近二十年的時間間隔,同一片空域之中,仿若輪回一般,X10的又一次飛行開始了!

  此時,在機號為1533的X10試驗機駕駛艙內有三個人。坐于后方觀察員位置的是局方航空器適航審定司的航空器審定處副處長王天亮!位于左座機長位的韓起!以及位于右座副駕駛位子上的徐清!

  二十年的時間匆匆而過,那年在X10的第一次試飛上,徐清將自己右耳的聽覺永遠地留在了那一晚,同時右臂嚴重凍傷,到現在依舊有后遺癥。

  然而,二十年后的今天,徐清要重復當年所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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