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薇激動的心情尚未完全消散于眉頭,一絲憂慮卻已悄然涌上心頭——
肖逸笑成了吳閣主的親傳弟子,固然可喜可賀,但跟吳迤接觸的機會…當是很多啊!
那小妮子也是文武兼修的主,豈非更合肖逸笑口味?
不過,只要我入得藥王閣…
只要我入得藥王閣,就可以宣示‘主權’!
吳迤容貌無雙、文武雙修又怎樣?
擁有主場之利又如何?
略略,本小姐不但手握他的把柄,還是他名義上與之私奔、私定終生的伴侶。
吳迤拿什么跟我抗爭?
不過,一切都得抓緊。
入得藥王閣晚了,‘主權’怕是會被吳迤侵占。
畢竟兩人朝夕相處,難免日久生情。
遲遲拿不下肖逸笑,怕是會橫生變故。
一旦他晉階一品,就再也無懼岳友群的威脅。如此一來,咱手中的把柄就會自動失效。
可是,肖逸笑一日不成為丹藥師,咱就一日入了藥王閣啊?這個可惡的家伙,以前咋就不會煉丹呢?
真是急死個人!
沈白薇的等待并未持續多久。
酒宴結束,肖逸笑安頓好院子之后,便獨自一人直奔藥王鎮而來。
跟隨吳樹學煉丹?
他醉得一塌糊涂,睡得跟豬一樣,還怎么煉丹?
吳迤為何未隨他同來?
她生平第一次醉酒,同樣睡得跟死豬一樣。
肖逸笑之所以如此急迫地前來藥王鎮,除了按照約定迎接沈白薇、容嬤嬤入住之外,還另有要事。
吳家父女全都被他灌醉,也是基于這件要事。
“噫,不抓緊時間煉丹,你來干什么?”
見到推門而入的肖逸笑,沈白薇雖有些許驚喜,但更多的是責備,宛如妻子責備不上進的丈夫。
“你不想入住藥王閣了?”
肖逸笑不答反問。
“想啊?可是你還只是藥童…咦,莫非你有獨立的院子了?是因為閣主親傳弟子的身份?”
不愧為武林第一才女,沈白薇反應夠快。
閣主的親傳弟子,身份何等尊崇?
不過略遜于幾位堂主而已,比之管事尚要高上一籌。
當然擁有獨立的居住院子。
“聰明!”
沈白薇歡呼雀躍,真是嗑睡遇枕頭吶。
“那敢情好!肖大公子請稍候,小女子略微收拾一下就出發。”
肖逸笑大手一揮:“不急!沈姑娘大可以慢慢收拾。在此之前,我還要做一件事。”
“何事如此著急?將咱們安頓下來再做不行么?”
“此事還是先做為妥。”
“到底是什么事?”
“殺人!不知容前輩有無跟上次馬夫云一樣的目標?”肖逸笑轉身向容嬤嬤一禮。
沈白薇反應極為迅速:“你是怕凌九霄那個身份消失得太久,從而惹人生疑?”
肖逸笑點點頭:“不錯!而且,今日過后,短期內怕是再無機會外出殺人了。”
沈白薇展顏一笑:“還有,在識藥塔連創記錄之后,你肖逸笑的大名,很快就會再次名揚江湖,難免會引起更多關注。故伎重演,倒是會減少一些關注度。
可是,凌九霄再次在肖逸笑弄出大動靜之際大開殺戒,難道就不怕別人產生‘欲蓋彌彰’之嫌?
一次還能說是巧合,兩次恐怕就有人懷疑了。”
肖逸笑一拍額頭:“著啊!這么做確實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不過,管不了那么多了。”
“此地無銀三百兩?什么意思?”
沈白薇顯然不知曉這個典故。
“呃,這是個典故。”
“典故?快說來聽聽。”
“有空再說吧,先辦正事要緊!”
容嬤嬤實時開口:“肖公子但說無妨!放心,絕對不會耽誤你的正事。”
沈白薇也是不住央求。
見兩人對典故如此感興趣,肖逸笑恨不得抽自已幾個大嘴巴:讓你顯擺!瞧她們那模樣,以后恐怕得不斷地給她們講典故啊!咱干嘛要沒事找事?
無奈之下,只得先應付眼前這一關。
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當下輕咳一聲:“簡直地說,就是一位村民偶然拾到三百兩銀子,從未見過巨額財富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放在家中吧,怕遭賊偷。
存入錢莊或者揮霍吧,又怕人對銀子的來路生疑。
惶惶不安三日三夜后,他終于想到了一個辦法。
那就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把三百兩銀子悄悄地埋在屋后的菜園子里。
埋好后,他仍是心緒不寧。
總擔心有人知曉菜園子里埋得有銀子。
于是他又想到了一個辦法,在掩埋銀子之處立了一塊牌子,上書歪歪扭扭一行字:此地無銀三百兩。
自以為穩妥的他,終于連續睡了兩日安穩覺。
第三日天剛蒙蒙亮,鄰居阿二就跑來叫醒了他,并告訴他,你的銀子被人挖走了。
那村民連忙跑到菜地一看,銀子果然不見了。
自已所立的那塊牌子旁側,多了一塊牌子,上書同樣寫著歪歪扭扭一行字:隔壁阿二不曾偷。
三百銀子被盜,那村民頓時急眼了。
銀子都沒了,哪里還顧忌別人懷疑他銀子來路不明?便邀請阿二以證人的身份隨他一起前往縣衙報官。
官府的捕快到場一看,當即逮捕了阿二。
這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隔壁阿二不曾偷’的典故。一個欲蓋彌彰,一個掩耳盜鈴。”
肖逸笑說完,沈白薇‘咯咯’嬌笑不已:“有意思,敢情那個村民和阿二都是大傻子啊!”
隨即兩眼一亮:“對了,‘掩耳盜鈴’應該也是典故吧?說說唄。”
果然來了!
肖逸笑內心暗付,頭卻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哪是什么典故?就是自欺欺人的意思。”
沈白薇似笑非笑地瞧著他,一副‘別裝了,我已經看透你了’的神情。
“今日肖公子既然有事,那奴家就暫時放過你!日后膽敢糊弄本姑娘,看我怎么收拾你!”
說完,還耀武揚威地晃了晃小拳拳。
被看穿了啊!
尷尬了。
小魔女果然不好忽悠!
她難道不知道,女人太聰明了并不見得是好事么?
肖逸笑正窘迫間,好人容嬤嬤給他解了圍,她取出兩張圖紙:“經過馬夫云血案之后,老身知道肖公子可能還有類似之舉,這三日特地根據適合的目標趕制了兩份草圖。
猛虎寨,距此九百余里。
共五名寨主,大寨主武功最高,四品巔峰境,其余四人或四品或五品。全寨上下五千余人,擅長欺凌弱小,經常打劫過往客商,鄉里鄉鄰無不惡之。
惡龍崗,距此近一千里。
同樣由惡徒匯聚而成,整體實力跟猛虎寨不分伯仲。
猛虎寨與惡龍崗相距三百里,兩家關系緊密,互為犄角,一家有難,對方必定馳援。
兩家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官兵幾經圍剿而不得,就此不了了之。”
肖逸笑聞之大喜:“容前輩有心了!”
隨即眉頭微皺:“兩家實力不弱,又相隔三百里,且距此都在遠在九百里之外,想要一夜之間蕩平兩家…時間上怕是來不及吶。”
容嬤嬤微微一笑:“老身久未活動筋骨,可以替肖公子滅掉一家。”
肖逸笑連忙拱手為禮:“如此,就勞煩容前輩了!”
“為把戲演得更加逼真,還請肖公子事先題字一幅,屆時老身直接將這幅字按入石壁,再抹上血跡即可。”
沈白薇臉色一肅:“笑啊,學著點!做事就得像容嬤嬤這般面面俱到!”
肖逸笑腳步一個踉蹌——
‘笑’?
這稱呼未免太親熱了點吧。
再過得兩日,是不是就要稱夫君了?
小魔女,惹不起!
尤其是臉皮之厚,天下無敵啊!
肖逸笑找來一塊石板,力透指尖,懸腕揮指,一行草書一揮而就。整個動作如行云流水,嫻熟之極。
字曰:殺人者,凌九霄也!
雖然不多,但卻殺氣凜然。
肖逸笑雙手將石板呈給容嬤嬤:“有勞前輩!晚生有一疑惑之處,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講無妨!”
“加上之前的馬夫云,容前輩挑選的目標都是邪惡勢力,這與沈家亦正亦邪的行事風格貌似有些不符?”
沈白薇兩眼一翻,搶先道:“這不是為你樹立替天行道的俠客形象嗎?笑啊,學著點吧,做事就得這么細心。”
又來?
肖逸笑直接無語,向容嬤嬤一抱拳,就欲轉身離去。
容嬤嬤再次開口:“肖公子只管全力施為,兩家滅亡的時間差,由老身來掌控。”
“多謝前輩!晚生無法遠距離御空飛往,就偷懶前往稍近一些的猛虎寨了。”
“正當如此!”
當日深夜。
沈白薇正在百無聊賴的獨自等待之時,一條人影裹著一股冷風穿窗而入。
她一跳而起,不驚反喜:“嬤嬤回來啦!事情辦得可還順利?”
不問可知,那條人影正是容嬤嬤。
整個人云淡風輕,好像從未離開去似的。
哪有風塵仆仆的樣子?
六個時辰,徒步返近兩千里,期間還要斬殺五千惡徒…在常人眼里,這無疑是個比登天還難的任務,但在容嬤嬤眼里卻是稀松平常。
“異常順利!毒龍崗最強戰力不過區區四品巔峰境而已,又大都處于酣睡之中,如果不是刻意模仿凌公子的殺人手法,還能提早兩個時辰返回。”
“猛虎寨距此稍近,肖公子又提前半個時辰動身,怎么仍未見回轉?”
“至少還得一個半時辰吧。”
“還要一個半時辰?這里里外外就是四個時辰了啊!他不是很厲害么?跟嬤嬤的差距竟然這么大?”
容嬤嬤淡淡一笑:“四品終究只是四品。”
“那他不會有什么危險吧?”
“哪里會有什么危險!以肖公子之武功,即便不能全部斬殺猛虎寨之人,但擊潰他們當是毫無問題。”
“那他為何會比嬤嬤多消耗四個時辰?”
“他多消耗的四個時辰,主要是用在了路途之上。來回近兩千里,四品又不能長時間飛行。至于動手,以肖公子的身手,當是無十合之將!”
今夜注定無眠。
主仆二人一面閑聊,一面等候肖逸笑回歸。
誠如容嬤嬤所言,肖逸笑的時間大都花在趕路上。用于殺人的時間,最多比容嬤嬤稍長半個時辰。
左手迷夢板磚拍,右手龍爪手捏。
猛虎寨的人,九成九以上在睡夢中丟掉了性命。
也就獨居一院,并放在最后斬殺的大寨主,拼死抵抗了三五招。
他是被二寨主的慘叫給驚醒的。
二寨主同樣獨居一院,而且與大寨主比鄰而居。
是猛虎寨除了大寨主外,唯二的四品強者。
四品果非五品可比!
二寨主臨死前,至少還能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死得無聲無息。
肖逸笑風塵仆仆地返回沈白薇居住的客棧時,天邊剛剛露出魚白肚。
沈白薇雖然心痛其滿臉疲憊,但嘴上卻毫不留情:“笑啊,得刻苦修煉了啊!殺一窩不成氣候的惡徒而已,比容嬤嬤多花了四個時辰不說,還把自已弄得這般狼狽。”
肖逸笑腳下又是一個踉蹌,內心悲鳴——
四品強者能跟三品大能比戰力和遠程腳力?
這小魔女簡直是皮癢得緊。
有朝一日,定打得你屁股開花!
損完肖逸笑之后,沈白薇強忍笑意,迅速端上準備好的的熱水,并在茶幾上擺上熱茶,以及各種糕點。
她的動作像極了一個溫柔賢淑的妻子,但說出來的話卻蹌得肖逸笑差點吐血:“笑啊,你雖然辦事效率很一般,但還是蠻辛苦的,趕緊洗洗睡…
呃,不對!
趕緊洗把熱水臉提提神,別在吃早點時睡著了。
吃完早點過后,咱們也該去藥王閣的新家了。
不知吳迤看到奴家之時,會是什么表情?
想必很是精彩吧。
也不知你該如何同時面對我和吳迤?
唉,想起來就替你頭痛!
算了,你自已頭痛去吧,你頭痛總比我頭痛的好。”
肖逸笑再次向容嬤嬤拱手以示感謝之后,立即開始洗臉、喝茶、吃糕點…整個過程一言不發,像極了一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又像一個懼內的丈夫。
直到三人在藥王閣徹底安頓下來,也未遇到吳迤。
這讓肖逸笑不由大松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