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283章 ?天譴

  儒釋道,生活衣著均很簡樸,規矩都極多。

  這也是肖逸笑這種不喜繁文縟節之人,對這三大家不太感興趣的原因所在。

  規矩太多,很難灑脫。

  肖逸笑五人之所以來得如此之早,一面固然是想趁香客、游客稀少之時,查找一番案發現場,看看能否找到一絲蛛絲馬跡;另一方面,正是為了傾聽光國寺晨鐘。

  晨鐘暮鼓,在普通人聽來,并無什么特別感受。

  充其量只是多了聲出高山、空谷鳴幽的感嘆罷了。

  但聽在入品武者耳中,卻是偶有感悟。

  五人在李梵音三年前中暗算之處停了下來。

  肖逸笑以特警獨到的眼力和經驗,四處查看了一番,主要是尋找最佳隱藏和出手之所。

  雖說時間流逝了三年之久,很難看出些什么,但窺斑見豹,總能知道兇手一些想法。

  皇都相距光國寺五十余里,此地靠近光國寺,兇手為何單單選擇在此處動手?

  是想嫁禍光國寺?

  根本不可能!

  光國寺相當于大淵王朝的國教,每年都會收到大淵皇室大量財物饋贈,豈能自斷財路?

  僧人雖會被人罵成禿驢,但腦子卻并未被驢踢過。

  那么,就是此地易于隱藏和脫身了。

  帶著這些疑問,肖逸笑在兩側銀杏林查看許久。

  此地,銀杏林極為茂密,即便紅日當頭照,也給人一種陰森之感。與銀杏林緊緊相連的,是更加濃密的森林。

  由此,肖逸笑得出一條結論:兇手武功雖然極高,但行事卻喜歡鬼鬼祟祟、躲躲藏藏。

  想到這里,肖逸笑情不自禁想到了那么名窺探者。

  這兩人頗有些相似之處,會不會是同一人?

  正思付間,悠揚的鐘聲再次響起。

  而且,還沒完沒了。

  緊十八,慢十八,不緊不慢又十八,反復兩次,共敲了為一百零八下。

  百八鐘?

  李朝歌的身份被發現了!

  這是五人的第一反應。

  因為,只有國主之尊才當得百八鐘。

  谷青蘋身為皇后,每次前來光國寺敬香,也只是敲響三十六鐘。至于其他大臣將軍,頂天只是敲響十八鐘。

  此刻時辰尚早,故而香客極少。

  除五人外,附近那些三三兩兩的青年男女都是尋常之人,并無氣宇軒昂者。

  因此,此鐘為李朝歌而敲的可能性極大。

  果不其然!

  肖逸笑剛剛從銀杏林回到山道不久,但聞腳步聲響,一大群僧人從山上急步而來。

  當先一人白眉白須童顏,袈裟飄忽…

  每跨一步,都是一丈之距。

  好似事先精準測量過一般。

  不問可知,正是光國寺主持靈遠親自出迎。

  這也進一步印證了五人之前的猜想。

  要知道,谷青蘋作為大淵王朝的皇后,身份何等尊貴?可即便是她,靈遠也從未迎出如此之遠。

  來到身前,靈遠毫不猶豫地向李朝歌合什為禮,正要開口說話,卻聽李朝歌傳音道:“靈主持不可聲張,免得驚擾了民眾,一切待入寺后再說。”

  靈遠微微頷首,道了佛號后,即側身讓道。

  兩條白眉下垂,不敢直視。

  眾僧不明覺歷,震駭之余,立即躬身分列兩旁。

  李朝歌目不斜視,帶著肖逸笑等四人,徑直抬腳前行,大袖飄飄,頗有指點江山的氣度。

  即便他收斂了武功和氣場,但長期上位者的氣質,卻是無法悉數掩蓋。

  五人身后,靈遠帶著眾僧緊隨。

  如眾星捧月一般,擁簇著李朝歌緩緩前行。

  附近的游客、香客,無不呆若木雞。

  透過現象看本質。

  他們雖早就瞧出肖逸笑五人身份不凡,但未想到他們的竟然尊貴到如此地步!

  記憶中,百八鐘極少敲響,靈遠主持也好像從未有過下到山腳迎客的舉動。

  即便面對身份高貴、典雅溫良的皇后娘娘時,靈遠主持的態度也從未如此恭敬。

  那個中年男子到底是誰?

  靈遠這番舉動,有兩點原因:一是出于對強者的尊敬,二是恪守臣民之禮。

  他雖與李朝歌素未謀面,卻認得谷青蘋母子三人。

  能與她們三人同行,且讓他產生壓迫感之人,除了當今圣上兼半步超品李朝歌,還能有誰?

  谷青蘋、李梵音母女,雖已女扮男裝,但怎能逃得過佛門慧眼?別說靈遠這個一品大圓滿兼得道高僧了,就是各院首座,甚至一般的知客僧都能瞧出她們的女兒身。

  都已步入寺院了,靈遠的心情仍很忐忑——

  皇上喬裝親臨,皇后、皇子、公主都不以真面目示人…他們這是要干什么?

  微服私訪?

  我光國寺既非官衙,又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值得他們如此大費周章嗎?

  若真有事,直接傳訊老衲不就行了么?

  難道,他們是陪同那個面孔陌生的青年而來?

  阿彌陀佛!

  若真如此,那青年當是何等身份?

  想到這里,不由認真打量起肖逸笑來。

  看不透?

  老衲一生閱人無數,還從未遇到如此情狀呢。

  天底下,還有本主持看不透之人?

  老衲還真不信這個邪了!

  想到這里,佛門神通‘天眼’暗中展開,只一眼,就驚得他一個趔趄——

  他臉上竟然縈繞著一層古怪的氤氳之氣?

  這氣息,似仙似鬼、似陰似陽…

  非常詭異!

  正是這層氣息,阻斷了他的天機。

  天機不可泄露?

  他跟天宮是什么關系?跟地府又是什么關系?

  他到底是仙是怪,是人是鬼?

  我看,我看看看…

  老衲非得看個真切不可!

  靈遠主持將‘天眼’運用到極致,剛剛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突然神海劇痛,一道疾光閃過。

  ‘天眼’神通忽地自動關閉。

  與此同時,靈遠忽地一聲慘呼。

  早就水火無傷、風雨無損的雙目,竟然不知不覺間流下了兩行濁淚。

  淚中,竟然帶著點點血絲。

  反噬!

  這是自從練成‘天眼’以來,從未有過之事。

  靈遠臉色蒼白,狀若癡呆,就這么怔怔地呆立。

  宛如雕像。

  連滿臉血淚都顧不得探試,連李朝歌的問話都聽而不聞。直到接待僧前來敬清茶、點檀香,才將他拉回現實。

  這時,李朝歌、肖逸笑等人在欣賞一番菩提樹高大樹冠之后,已然在樹腳的石板條凳上坐了下來。

  靈遠立即摒退左右,并囑咐無論發生什么事,任何人不得前來打擾。

  做完這些,靈遠這才抹去臉上血淚,微閉雙目重新向李朝歌等人見禮。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靈遠最先施禮的對象,竟然是五人中身份地位最低的肖逸笑,而且行的還是最為隆重的三跪九叩之禮:“靈遠叩見萬族之主!”

  慌得肖逸笑連忙跳開。

  他一介后生,三品大能而已,哪敢受得道高僧兼一品大能如此大禮?

  不管肖逸笑承受與否,靈遠卻是一絲不茍、恭恭敬敬地完成三跪九叩。

  根本不在乎李朝歌等人詫異的目光。

  爾后,靈遠這才依次向李朝歌、谷青蘋、李梵庭兄妹施禮。這番施禮,就要正常得多了。

  相互見禮間,原本蔚藍的天空突然烏云密布。

  詭異的是,厚重的烏云只集中于光國寺上空,其他地方仍是碧空萬里。

  “反噬之后還要遭受天譴?

  糟糕,老衲情不自禁之下泄露了天機。

  得立即找到一個僻靜的山頭度劫,將頭頂烏云引走,免得損壞了光國寺和菩提樹,失陪了!

  唉,我的‘天眼’啊!”

  言畢,腰不彎、腿不屈,靈遠的身子倏地飛起。

  風馳電掣之間,已掠至遠離光國寺的第五座山頭。

  靈遠為何對肖逸笑如此恭敬?

  為何會遭受反噬和天譴?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三幅模糊的畫卷——

  第一幅畫卷,肖逸笑以火龍為騎,劍斷江河、拳碎山岳、徒手撕破虛空,當者無不披靡。

  其威勢,絕非一品所能為。

  第二幅畫卷,金璧輝煌的大殿中,肖逸笑頭戴皇冠,氣度威嚴,接受萬族朝拜。

  其威勢,絕非一國之主所能有。

  第三幅畫卷,肖逸笑白袍飄飄,一步步走向遙遠深邃的虛空,最終化為白光消失不見。

  其逍遙之態,宛如傳說中的陸地神仙。

  三幅畫卷,肖逸笑都是以凌九霄的面孔出現。

  若不是當面探視肖逸笑,若不是畫卷中人的相貌眼前之人的神似,靈遠也不敢斷定三幅畫卷的主人,就是眼前這位神色淡然的青年。

  靈遠本想說‘叩拜天神’的。

  但害怕泄露天機過多,遭受天譴,這才沒敢說出第三幅畫卷看到的身份。

  天神下凡這個身份,實在太過駭人聽聞!

  縱使如此,也是驚得眾人目瞪口呆。

  包括肖逸笑在內。

  即便如此,仍然會被天譴。

  李朝歌大手一揮:“走,咱們去瞧瞧熱鬧!不過,切勿出手相助!否則,同樣會遭受雷霆之怒的。”

  說罷,輕飄飄掠起。

  臨走前,深深地瞧了肖逸笑一眼。

  目光如刀,好似要把他解剖個通透。

  饒是肖逸笑向來穩如老狗,也被瞧得心驚肉跳,幾欲飛身而逃。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額頭上的汗水如急雨般狂泄而下。

  體內罡氣,如蛇窟受驚般,四處亂躥。

  若不是他筋脈粗壯,恐怕就會暴體而亡。

  平靜如湖的神海,宛若怒海漲潮,浪翻濤涌。

  若不是精神力了得,恐怕就會變成白癡。

  半步超品一眼之威,恐怖如斯!

  好在李朝歌那一眼持續的時間很短,短到李梵庭兄妹毫無所覺。

  她們還在暗暗納罕和擔憂呢——

  肖逸笑的臉色怎么突然變得如此蒼白?

  為何會突然大汗淋漓?

  靈遠主持所遭受到的反噬,以及即將遭受的天譴,難道還會連累于他不成?

  這個靈遠也是,沒事施展什么‘天眼’神通?

  害人害已吶!

  對了,什么是‘天眼’?

  還有,他為何要施展‘天眼’?

  他并非喜歡顯擺之人啊!

  難道,真如他所說是情不自禁?難道肖逸笑真會成為萬族之主?

  早就知道這家伙與眾不同!

  但怎么也沒想到,他竟然與眾不同到這個地步。

  萬族之主,那可是傳說中的存在嘞,比一國之君牛逼得太多了!

  李朝歌瞧向肖逸笑那一眼,谷青蘋倒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愛憐地瞟了肖逸笑一眼后,立即飛身跟上。

  肖逸笑深吸一口氣。

  翻滾的罡氣和沸騰的神海瞬間平復下來。

  以眼神示意李梵庭兄妹無須擔心之后,即緊跟著李朝歌夫婦而去。

  五人很快來到跟光國寺相鄰的第四座山頭。

  當然,不會御空飛行的李梵音是被肖逸笑帶飛的。

  自從跟肖逸笑確立伴侶關系以來,這樣的體驗,她雖然已經有過多次,但總感覺怎么都飛不夠。

  恨不得讓他帶著飛到天上去。

  掛在愛郎身上飛的感覺,真心好!

  隨著靈遠的離去,光國寺頂上的烏云也隨之而去。

  主持怎么舍卻貴客,匆匆而去?

  正在眾僧人、香客和游客感覺莫名其妙之時,又是五道身影從臨時封鎖的菩提樹下飛起,迅速掠向天際。

  感覺不妙的各院首座和長老,立即緊追而去。

  一些武功高強的游客見有熱鬧可瞧,哪肯放過?

  一時之間,天空中滿是衣衫獵獵的人影,猶如驟雨前滿空飛翔的蜻蜓,煞是好看。

  第五座山頭。

  有一塊大如房屋的巨石,靈遠此刻正站立于巨石之巔。他在連連打出幾道手印之后,方才盤膝而坐。

  烏云越壓越低。

  呼嘯而過的山風,越來越猛。

  刮過山尖和樹隙時,所發出的嗚咽之聲,如歌如泣,給本就幽靜的山巔平添了幾分凄涼。

  其實,以李朝歌之能,完全可以震散烏云,使之暫時無法形成雷霆,無法降下天譴,但他并未這么做。

  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天譴未施展,上天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任何人都不能代替,也不能免除。

  靈遠膽敢窺探和泄露天機,就得遭受反噬和天譴。

  最關鍵的是,一旦有人出手幫助,就會惹怒蒼天,天譴的力度將會兩倍甚至數倍于前,天譴的對象也會包括出手相助之人。

  如此一來,情況只會更加糟糕。

  嚦,跟幫倒忙差不多。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