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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打了四個月還不知道對方是誰

  米國有不少對華國感興趣的人,考恩特算一個。西雅圖華人不少,所以當地醫生時常會遇到他們,出于工作考量就算對華國不感興趣也得盡量多學習些。

  祁鏡在和他們討論絲瓜瓤的時候特地作了一次靈魂畫師。

  “把楓葉搗碎,用冷水浸泡一段時間,再經過絲瓜瓤過濾掉樹葉渣子。”祁鏡特地做了個篩漏的動作,“留下的汁水偏深棕色,是很好的植物染料。”

  “楓葉不是紅色的嗎?怎么能把米染黑呢?”

  “紅得發黑?”

  “別瞎說,紅是因為花青素和酸性細胞液反應的結果,哪可能紅得發黑。”

  祁鏡笑著解釋道:“取的是還沒有發紅的樹葉,之后浸泡米粒時需要保持一定的溫度。至于為什么發黑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是老人一代代傳下來的做法,沒人會去細究這方面的原因。”“我以為是半紅半綠的葉子,紅綠黑呢。”

  “甜菜能變紅我倒是知道,沒想到還有那么多植物色素,真是個敢于嘗試的民族......”

  “我也想要一個能變色的面包。”

  “卡朋特,這是很不錯的創意哦。”貝絲笑著說道,“你退休后可以開一家面包店,肯定很受歡迎。”

  “你說得我都有改行的念頭了。”

  恐怕連考恩特自己也沒想到,一堂正規的醫學病例討論會,一個因為病人尿液變化才讓他想到的有趣題目,竟然被一個華國醫生硬生生玩成了繪畫調色課。

  里面最有意思的還要屬紫色,情況復雜到了常人根本不可能想到的地步。

  病理情況是,因為食物中分解后的大量色氨酸被腸道細菌分解成吲哚,吲哚再經過肝臟代謝為吲哚硫酸鹽。最后,這種鹽類在尿路感染后的堿性尿液中浸泡,催化吲哚酚為藍色的靛藍和紅色的靛玉紅。

  最關鍵的是,這兩種顏色結合本身不會改變各自顏色,但搭配上聚氯乙烯的尿袋后,就能混合成紫色。

  而正常的情況就顯得更離奇了。

  前提條件是病人需要有長期頑固性的便秘,然后還需要服用酚酞片這種傳統的瀉藥進行治療緩解。酚酞不溶于水,所以口服吸收率只有15,大部分都隨尿液糞便排出體外。

  當尿液呈堿性時,酚酞就會把尿液染成淡紫色。

  不過正常人在正常膳食條件下的尿液常呈弱酸性,一般在67之間。堿性尿更多見于尿路感染的病人,并非正常情況。既要滿足正常條件,又要保持堿性尿液的特征,只有一種情況可以實現。

  那就是長期的素食者,可以讓尿液轉變為弱堿性,祁鏡見過最高的ph是8.5。

  所以當一個素食主義者在服用酚酞幫助排泄的時候,就能見到極為稀罕的紫色尿了。不過也僅僅是微微帶了點粉紅的淡紫色,畢竟酚酞變色的ph需要大于8.2,能超過這個界限的幾率不高。

  很多人都認為蔬菜雖然富含纖維素,可以使大便更為通暢,不應該便秘才對。

  這個觀點本身沒錯,但只是對于常吃肉類的普通人來說的。想讓大便通暢不能只要纖維素不要油脂,這兩者是相輔相成的,缺一不可。纖維素本身能增加腸道蠕動,但缺乏肉類油脂的潤滑并非什么好事。

  當素食主義者長期大量攝入蔬菜,依然可以造成便秘。

  當然祁鏡列出的條件也依然苛刻,平時遇到的情況很少。

  祁鏡靠著這張寫滿了答案的a4紙,成功堵住了那些當地醫生的嘴。但他們誰都不會想到,十二色尿和第三關的病例有著密切的聯系。考恩特當初就是基于這個原因才會想到出這么一道題,作為那個病例的前戲內容實在太合適了。

  幾分鐘后,考恩特走了回來:“怎么樣?討論得如何了?”

  “祁醫生的知識儲備讓我們大開眼界。”

  “不得不佩服。”

  “還是最后一關的病例才能見識到各自真實的實力,我很期待。”

  “那好吧,開始真正的病例討論。”考恩特直接把ppt翻頁。

  首先印入他們眼簾的是一位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消瘦的臉頰上戴著氧氣面罩,很難認清他的面容。

  病人周圍有不少儀器,單單心電監護儀就遠遠強過國內便攜式的小方磚。一些03年國內大三甲都很少用到的除顫儀、呼吸機成了這間icu病房的標配,此外的簡易呼吸器、床邊血氣分析儀、各種輸液泵更是沒有可比性。

  從硬件標準來看,這間icu病房已經達到了國內15年之后的標準。

  只是一張照片,祁鏡和徐佳康就看到了國力帶來的巨大差距。他們想擁有如此齊全的設備來為病人保駕護航,恐怕還需要等上十幾年。

  “這個病人非常復雜,病程也非常長,在醫院住了整整四個月,至今都沒有康復,甚至有越來越嚴重的傾向。”

  考恩特說到這兒,臉色越發沉重起來:“我現在帶你們重新走一遍他發病至今的全部病程經過,不過因為時間太過漫長,我會適時地給它分了段。每一段都需要你們給出合格的處理意見,只有達到了我的標準,才能繼續下一段。”

  言下之意很明顯,如果達不到他的要求,估計就沒有下一段了。這場看似隨意的病例討論會,會因為他們的無能,在某一時刻突然停止。

  病人D·T,白人男性,53歲,因高燒、劇烈頭痛、惡心、嘔吐、腹瀉和全身疼痛入院。入院時最高體溫達到39.4攝氏度,有寒戰,臉色泛黃。

  “這就是最基本的入院時信息,如果你們是接診醫生,會怎么做?”考恩特看向剛要開口的貝絲,搖頭說道,“你之前了解過這個病人的一部分情況,所以第一階段你沒有發言資格。”

  相比前兩題寬松的環境,這題顯然嚴格了許多。

  考恩特現在的心情遠不像剛才那么悠閑,甚至可以說有點煩躁。其實也難怪,對一位聞名遐邇的急診科大主任而言,和病魔鏖戰整整四個月,不僅在正面戰場上節節敗退,甚至到現在還不知道和自己打對臺的是誰,簡直荒唐。

  這是一個醫生對于自身能力不足的自責,除非贏下這場硬仗,否則難以緩解。

  幾位年輕醫生聽到這些癥狀都給出了一些尋常的檢查項目,包括血常規,血生化,肝腎功能,大便檢查等等。

  考恩特也給出了當時給的檢查報告數值,從血項看,是很明顯的病毒感染。至于是什么病毒,需要進一步做血清學、聚合酶鏈反應反轉錄PCR的檢查。

  但茫茫病毒海,到底從哪兒開始查起才是問題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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