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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雖遲但到

  也許是經常被否認的原因,很多醫生在病人否認掉境外旅游史后,都會很信任地把境外傳染病從懷疑范圍里剔除掉。

  一時間根本沒想到病人還會說謊。

  “你又說病人在騙人?”這些人是真的從沒見過這種醫生。

  “我記得第一關的五羥色胺綜合征里,你好像也是這么說的吧。”

  “就算有說謊的可能,但我還是認為先排除藥物性肝損和腫瘤肝損比較好。”

  “連境外旅游史都能否認,你覺得他不會否認服藥史嗎?”祁鏡看向考恩特,“尤其是一些違禁的藥物,一旦他發現是吃藥吃出來的高熱黃疸,那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否認掉。反正自己已經停藥,過幾天身體就能恢復正常。”

  考恩特見他看向自己后輕輕點了點頭:“病人確實在之前就否認了服藥史,你們也知道我們這兒亂吃藥的人不少。”

  祁鏡笑著攤攤手看向剛才那幾個醫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很欠揍,但事實擺在他們面前,沒辦法反駁。

  “病人都知道停藥后會恢復正常,難道我們還要死捏著藥物肝損不放嗎?”祁鏡開始一一反駁起來,“病毒性肝炎并不少,隨便拿一家醫院出來就能做檢查。腫瘤就更別提了,住著如此強悍的icu病房,他恐怕早就被mri和petct掃過全身了。”

  經他這么一說,貝絲心中的疑問也被徹底勾了起來。

  她雖然知道第一階段的結果,但只是一個結果而已,根本不知道考恩特和那些急診醫生經歷了什么。或許病人真像祁鏡說的那樣,是個大騙子。

  服藥史分吸du史和服用其他藥物史,前一種很好驗證,總共就兩個大類,查個尿樣和頭發就行了。后一種就不同了,想要具體到某一種藥物的檢測會非常困難,除非真的鉆進病人的家里翻箱倒柜一番。

  但境外旅游史和服藥史情況不一樣,驗證起來不難,只需查查海關記錄就能有所發現,所以隱瞞近期境外旅游史的人很少。

  果然考恩特的反應和她設想的一樣,在聽到祁鏡說的情況后,馬上說道:“我們也詢問過很多次,但病人竭力否認去過國外。我們也打電話給海關去查過他的出入境記錄,結果他最近一次離開米國是在三年前。”

  “呵,海關沒記錄......”

  “這應該如何解釋?”

  “其實挺好解釋的,他又不是傻子,否認得那么堅決,那肯定是自己偷偷去的。”

  “偷偷去的?”

  “偷渡?”

  祁鏡完全沒把考恩特嘴里的海關當一回事兒,笑著解釋道:“因為沒經過海關,所以他沒有接種相關病毒疫苗。因為沒接種疫苗,所以他到了當地就像是脫光衣服站在暴風雪里一樣,感染到什么都不意外。”

  這些年輕醫生沒想到還會出現這種情況,這套解釋說得他們一愣愣的。但雖然聽著很有意思,可總有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真是不要命了。”

  “太不可思議了,還真有這種蠢蛋存在?”

  祁鏡解釋道:“生命固然重要,但很多事情是可以賭上命的。更何況世界上那么多人,價值觀不同的太多了,有些人為了錢、有些為了愛情、家庭、甚至國家......”

  在說這些的時候,他特意看著考恩特,希望能靠他的眼神和面部表情,在這些選項里挑出一個最有可能的情況。不過老頭竟然拿起了桌上的飲料,擰開蓋子喝了好幾口,完全打亂了原有的面部表情。

  又一條老狐貍......

  祁鏡笑了笑,沒太在意。畢竟這對他來說只是一場游戲,換個角度來說增加難度反而更有意思。

  靠著這兩個反轉,考恩特算是發現了祁鏡的閃光點。

  人的本質是不見黃河心不死,但絕大多數人會因為現實和經驗慢慢磨掉棱角,祁鏡也不例外。其實在很多日常生活里,他都不是當初那個愣頭青了。但在醫學上,他卻靠著異于常人的觀察力和瘋狂汲取的醫學經驗,依然保持著這種風格。

  當診斷遇到困難紅線的時,別人會停下腳步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但祁鏡卻不一樣。他會自然而然地一腳踏過去,不僅堅信著自己的觀點,反而會把懷疑對象對準病人。

  只要沒有強有力的證據是沒法讓他改變的。

  這也是考恩特欣賞祁鏡的理由,因為他們急診實在在這個病人的謊話面前吃了太多的虧。如果當初祁鏡就在他身邊,至少整個治療團隊不會走那么多彎路。

  只不過D·T先生的疾病遠比他們設想的要復雜的多,遠遠超出了考恩特當初的預想,反轉還在繼續。

  他嘆了口氣,先是承認的祁鏡的判斷:“我們給病人做了許多檢查,各類病毒性肝炎都是陰性,mri掃描全身也沒發現腫瘤的存在。至于藥物肝損,在全程嚴格管控的一星期里,病人情況每況愈下。”

  “不僅高熱不退,肝損傷進一步加重,入院第二天就發現有蛋白尿,入院五天病人出現了鼻出血。”

  幾句話就把五位醫生的判斷全部否定了。

  累及腎臟和凝血的癥狀,外加如此迅猛的病程加速度,完全和他們想的疾病不一樣。如果考恩特之前就說了這些情況,或許從一開始他們就會相信祁鏡的判斷。

  “浪費了那么多時間,我們越來越懷疑病人去過境外,也曾建議他做境外病毒的一系列測試,可惜都被拒絕了。你們懂的,那些法規和法律......”

  考恩特無奈地承認了這件事:“畢竟懷疑的是境外烈性傳染病,我們最后萬不得已借助了警方的力量,強制給他做了血清學檢查,最后結果是黃熱病。徐先生,如果剛才再堅持一下,或許我會提前公布這個答案。”

  第一階段的答案已經擺在了他們的面前,黃熱病。

  就和徐佳康之前猜想的一樣,黃熱病和登革熱有許多相似的地方。都屬于黃熱病毒屬,又都是蚊子傳播,起病都是高熱寒戰,也都會攻擊肝臟。

  當然不同的地方也很多,比如登革熱有雙峰熱,黃熱病并沒有。登革熱對肝臟的損傷程度很低,僅僅只有肝功能異常,出血也只是出現皮下出血疹。但黃熱病會集中攻擊肝臟,不僅造成黃疸,還會嚴重影響凝血功能。

  重癥病人會合并粘膜出血,鼻出血只是其中最輕的一種,嚴重的可導致消化道大出血和彌漫性血管內凝血。

  黃熱病作為一個歷史悠久的傳染病,檢測并不難,所以祁鏡知道答案遠不會那么簡單。

  但考恩特的后話仍然讓經驗豐富的祁鏡吃了一大驚:“D·T先生在查出自己感染了黃熱病毒后,承認自己去過境外。不過,他卻堅稱自己旅游前按規定提前打過了黃熱病的疫苗。不僅是黃熱病,還包括傷寒、瘧疾、狂犬病、各類病毒性肝炎,他說自己都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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