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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不信就對了,我當初也不信

  祁鏡向來大度,在這種攸關未來醫院所用醫療器械的時候,口頭道聲歉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過,他的大度是有條件的,而且相對大度來說,他其實更任性。

  一旦找到了為自己辯護的論點,那手里就等同于有了不道歉的理由。有理由還道歉,肯定不是他的風格。更何況這件事兒原本就是個誤會,他當初只是想忽悠走馬立鳴罷了,對姚璐只是誤傷。

  所以,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要是對方真的那么在意,那大不了一拍兩散。

  他和朱巖還有選擇,反正惠明還在,完全可以找唐建明好好聊聊價格。從姚璐給出的消息來看,唐建明的日子不好過,朱巖的這份大訂單可以幫他緩回一口老血。

  否則也不至于費那么大精力跟自己老朋友周旋,又是賄賂身邊人,又是請客吃飯的。

  祁鏡這里有后路,姚璐的心態就顯得更輕松了。只不過祁鏡知道,這姑娘沒什么壓力,也沒那么蠢,對待馬立鳴的態度就是個很好的例子。為了賺錢,她還是能放下一些自尊心的,畢竟賺錢和討厭一個人沒什么關系。

  “好吧,我說不過你。”姚璐嘆了口氣,甩手揮開祁鏡說的那些歪理,然后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紅酒,臉頰上泛起了一層薄薄的桃紅,“剛才我也撒了謊,兩清了。”

  祁鏡眨眨眼睛,有些沒聽懂:嗯?撒謊?有撒謊嗎?

  他用慣了騙人的手段,只要能達到自己的目的或者避開某些不必要的麻煩,編些善意的謊話在他看來和睡覺吃飯一樣正常。

  就像飛機上遇到的馬立鳴,要是不撒這個謊,對方的臉必然會被他打腫,而祁鏡也一樣沒了清靜。一句話不止讓他們雙方獲利,現在看來姚璐也陰差陽錯地認識了朱巖,說它一石三鳥都不過分。

  相對的,他身邊的朱巖就要純粹一些。

  朱巖是個生意人,在金錢場里存活下去的關鍵品質就是誠信和撒謊。至于到底什么時候該誠信什么時候該撒謊騙人,那還得按情況區分對待,最后看的基本是能到手的利益多寡。

  當然有時候他也會加一些諸如人情一類的調味品,就像這次對待唐建明一樣。

  只不過調味品終究是調味品,光吃鹽不吃菜是吃不飽飯的。

  所以朱巖也和祁鏡一樣,聽后有些詫異,手里剛離開桌面正準備入嘴的酒杯也奇怪地停在了半空中。他看向祁鏡,正巧對上了祁鏡的視線,這才知道不是自己聽錯了:

  她有撒謊嗎?我是不是老了?怎么沒聽出來啊?

  兩人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這才意識到姚璐說的就是寶瑞老總收購惠明這件事兒。

  收購意圖和計劃書都是真實存在的東西,但在唐建明主動倒貼后,寶瑞老總卻很謹慎地退縮了。姚璐正是利用了這一點,模糊化處理了最后一些細節,完成了絕地反殺。

  這個手段在兩人看來是個很聰明的做法。

  祁鏡剛才還以為整個收購的流程都是憑空編造出來的,因為要是換做是他,也會拿些震撼性的內容來給自己解圍,直接把對方收購就是一種特殊的降維打擊。不管內容是不是真的,至少配合上淡定的語氣就能讓對方懵上好一段時間。

  祁鏡沒想到的是,整件收購案其實都是真的,還是只差了臨門一腳的那種。就是這點細微的差異,在姚璐眼里就成了作弊撒謊和欺騙。

  既然她都說兩清了,那祁鏡也沒什么好說的,之后三人聊天的內容也開始慢慢轉移向了醫療器械的采購上。

  姚璐作為銷售代表不僅要熟悉器械的使用,還得親自去現場看醫生操作,及時得到反饋,所以在器械的選擇上肯定要比專注醫療本身的祁鏡要多得多。

  各家商品都有優缺點,她也沒有一直維護偏癱寶瑞,甚至有時還會為惠明的幾項實驗室檢查儀器說上些好話。不過朱巖的醫院是從無到有,需要的東西非常龐雜,她也只能給出一個大致的范圍,最后還是要去展會好好挑選才行。

  能有這樣的表現,已經達到了朱巖的要求,至少要比那四個一心向著惠明的家伙要好得多:“這次展會你代表我去吧。”

  “啊?”姚璐喝了點酒,還以為自己醉了沒聽明白,“朱老板是什么意思?”

  “我最近得出國一趟,有筆生意要談。”朱巖說道,“所以這種小展會就不參加了,至于要買什么東西你先看著辦。等過幾天我女兒會過來,你把詳細的商品清單羅列好交給她,她會決定的。”

  姚璐愣了愣,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說好當個向導,怎么突然就成對方的采購員了?

  不過采購員肯定要比向導來得更賺錢,而且沒有朱巖這個老板在身邊,她逛起來也逍遙自在,只不過壓力也更大了......

  “你別有壓力,也別有心理負擔,只要整理好收購列表就行。”朱巖這時想到了什么,連忙看向祁鏡,介紹道,“姚小姐估計還不怎么認識這位祁醫生吧。”

  “就在飛機上見過一面,正巧順路送他去的會議中心。”姚璐笑著搖搖頭:“雖然不了解,不過應該很厲害吧。”

  “何止是厲害.....”

  朱巖笑著隨口說了一句,忽然發現自己也找不到什么詞能形容面前這位年輕醫生,尷尬地停頓了幾秒后這才說道:“就在剛才的國際會議中心里,他力壓幾十位主任醫生,獨自診斷出了一個超難病人。”

  “哦?那么厲害?”姚璐雖然知道了一些內情,但真聽別人當面說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驚訝,“祁醫生現在什么職稱了?能力壓主任?”

  “只是個住院而已。”祁鏡說道,“剛過了操作考,一個月后還得考執業證書。”

  “才剛住院?”姚璐有些好奇,“一個住院怎么讓那些主任聽你的?”

  “這很好理解,因為他們不懂的我懂。”祁鏡說得很輕松。

  朱巖哈哈一笑:“這張嘴也夠厲害。”

  姚璐對醫療還是有些了解的,考慮到祁鏡少見的寄生蟲專業,這種力壓主任完成診斷的情況雖然不多見但也不是不可能。只不過一個剛畢業的住院醫生放著賺錢的科室不學,偏偏研習寄生蟲,實在讓人有些費解:“祁醫生是丹陽醫院的?”

  “嗯,丹陽的內科急診。”祁鏡說道。

  “怎么能只說你的老東家呢。”朱巖對這個答案有些不太滿意,所以又補充了一句,“他同時還是我這家醫院診斷部門的負責人。”

  “啊?負責任?”

  要說住院醫生靠著少有人學習的知識,湊巧壓一壓那些老家伙還說的過去。就算因為一時的靈光乍現,靠著更強的邏輯思維能力在診斷方面格外突出,這也不是不可能。可掌管一整個科室,需要的不是偶然而是必然,沒有絕對強悍的實力和自信根本不能勝任。

  讓一個住院醫生來坐這個位子,是不是太夸張了點?

  她忍不住多看了朱巖兩眼,也沒發現他哪兒不夠精明。相反,只要對商業圈尤其是房地產項目有些了解,朱巖的名諱就會經常出現。

  以他這些年投資的眼力,看幾個小毛孩子怎么可能看錯,更不可能輕易受騙上當......難道,這家伙真的有那么神?

  “你不信?”朱巖喝了口酒,問道。

  姚璐笑著輕輕搖了搖頭。

  “唉,不信就對了,我當初也不信。”

  朱巖喝了點酒,又聊著和祁鏡有關的話題,素材實在太多,就忍不住多說了幾句。可這幾句越說越多,越說越長。劇情一路從丹陽去年的登革熱說起,起承轉合,就像聽說書一樣精彩。

  而且重要的是,有不少內容都是從紀清的嘴開始說起,經朱雅婷,再好不容易傳到朱巖耳朵里。真實度或許一開始挺高的,但經不起傳遞的考驗,再加上朱巖的添油加醋,樓早已經歪得不成樣子了。

  尤其那場登革熱,之前的sars還歷歷在目,姚璐對登革熱也不熟悉,所以祁鏡被完美塑造成了整個丹陽的救世主。

  就算想要幫著改口作糾正,也實在擋不住朱巖的酒興。

  不過有了這幾件實例做前提,這次能穩住那么多大主任也沒什么好奇怪的了。至于祁鏡的醫學能力為什么會那么厲害,姚璐也無所謂。從讀書時期開始,她就覺得這種人本就和她不在一個次元。掉就算了,不解了又能怎么樣呢,乖乖在旁聽著就行了。

  晚飯吃了足足兩個多小時,結束的時候已經將近10點。之后朱巖還幫祁鏡改了酒店,又是打包茶葉拿旅行箱又是給開房間,最后還幫忙訂下了明天的機票。

  祁鏡沒想到這次上京之行會那么快結束,不過能盡早回去也不錯。等到了丹陽就好好睡上一覺,休息一再去萬醫院上班。

  昆侖確實要比國際會議中心的四星酒店強上不少,當然消費也很離譜,一晚最低消費就是2000起步。而祁鏡的套房更離譜,具體多少朱巖也沒說,就讓他這么稀里糊涂住了進去。

  兩人地鐵上到22樓,一出電梯門祁鏡就聽到了嘈雜聲。聲音從遠處一陣陣飄蕩過來。

  “朱老板,這地方好像有點high啊。”祁鏡看著緊閉著房門的2202號房,耳朵里隱約能聽到一些吵雜音樂的聲音,“隔音效果要是差上些,晚上有點麻煩了啊。”

  “額,估計是不知道哪家的富二代在這兒開party呢。”朱巖看了眼門牌笑著說道,“誰讓自家管得炎呢。”

  朱巖見慣了這種場面,笑著把他送進了另一邊的房間:“你就安心睡,睡到中午也沒問題。明天是下午兩點的飛機,我到時候讓司機來接你。”

  “那朱老板?”

  “我就不來了。”朱巖笑著說道,“明天一早六點的飛機回西雅圖,那兒有一個項目出了點小問題,我得盡快解決才行。”

  “行。”

  兩人告別,祁鏡拉著行李箱進了房間。好在房間隔音不錯,只要關上門就能阻斷掉所有雜音。看著豪華包間,祁鏡一倒頭栽進了臥室大床里,忍不住嘆道:“真不錯,上輩子也沒享受過這種地方,錢真是個好東西啊。”

  洗完澡換了套干凈衣服,祁鏡第一次拿上書不到五分鐘就就睡了過去,似乎已經超過了他的競速記錄。

  這些天祁鏡一直在熬夜,這安穩的一覺總算是來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模模糊糊地聽到耳邊響起了一陣敲門聲。他翻身抬手抓來手機,看了眼時間:大半夜2點,誰沒事兒在那兒敲門呢?

  總不可能是酒店的清潔員吧......

  想到對面有人在開party,祁鏡也就釋然了。

  酒鬼也是內科急診的常見病人,喝醉了酒總會忍不住干出一些蠢事兒來,胡鬧幾下,等酒精勁頭過去也就好了。祁鏡沒去管它,埋頭又睡了過去,但是敲門聲卻越來越急,最后慢慢從敲門演變成了砸門,直接把祁鏡給震醒了。

  他起身隨便穿了衣服,套上拖鞋一路小跑了過去。

  透過貓眼,祁鏡看到了來人的模樣。并不是什么聚會的小年輕,也不是什么酒店服務人員。祁鏡覺得有些奇怪:他們怎么來了......

  短短一瞬,他考慮了相當多的可能性,就連朱巖坑害自己也被算了進去。

  想好各種策略后,祁鏡緩緩拉開了房門:“兩位警官要找誰?”

  門口站著的確實是警察,穿著警服,身上還印著汗漬。他們很自然地上下打量了祁鏡一番,然后一人發問,另一人往里張望了兩眼:“你叫什么名字?一個人住?”

  祁鏡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管答道:“叫祁鏡,是一個人。”

  “有身份證嗎?”

  “有。”祁鏡進門就把行李箱放在了門口,拿起來東西很方便,“我是丹陽的醫生,來這兒開會。”

  “醫生?”兩人一開始還沒覺得祁鏡有什么,但聽到職業后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醫生能住這種房間?一晚怎么也得3000以上吧。”

  “哦,是我朋友讓住的。”祁鏡沒說朱巖的名字,依然把跑偏的問題拉回到自己身上,“兩位有事兒嗎?沒事兒的話我就繼續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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