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鷹的榮耀正文卷124,盛情難卻就在帝后兩人的注視下,從波蘭流亡而來的天才音樂家肖邦,以近乎完美的狀態,完成了自己的演出。
雖然聽眾只有兩人,但是這卻足以成為肖邦一生難忘的里程碑事件——因為,就是在這一場演出之后,他“一戰成名”,并且將走上被世人仰望的音樂神壇。
而在他結束演奏之后,艾格隆和特蕾莎都有些意猶未盡、“余音繞梁”之感。
夫婦兩個人都是在維也納長大的,從小耳濡目染,對藝術的鑒賞力遠高于常人,所以對肖邦能結合作曲和演奏兩方面的天賦而感到驚艷不已。
大開眼界之余,他們都不約而同的生出了“惜才”的想法。
“肖邦先生,您已經完全地證明了自己的天賦,我對您非常欽佩。”艾格隆主動伸出手來,面向年輕的音樂家,“祝賀您。”
肖邦此時還沒有從自己激情洋溢的演出當中恢復過來,面色蒼白而且疲憊,不過面對皇帝陛下的好意,他當然也不能怠慢,于是輕輕抬起手來,和艾格隆握手。
在握手的同時,艾格隆也仔細觀察了自己面前的年輕人。
他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因為勞累,蒼白的皮膚當中又顯露出紅暈,充滿激情地連續彈奏兩三個小時鋼琴,確實是一種“體力活”,也難怪他如此疲憊。
不過,至少在此刻,肖邦看上去是非常健康的。
但是,艾格隆知道,這只是暫時而已。
在歷史上,肖邦年僅39歲就死于肺結核,據后來的記載,他的姐姐在他少年時期就感染了結核病,可能把病菌傳染給了他,到了他25歲左右,他開始正式發病,時常高燒并且咳血。
也就是說,雖然他此刻還是健康的,但離他發病應該也不剩下了幾年了。
在發病之后的十來年當中,肖邦反復被病痛所折磨,最終英年早逝,沒來得及留下更大的成就,真可謂是天妒英才。
這真是令人遺憾啊……艾格隆心想。
結核病在這個年代還是不治之癥,無論在在西方還是在東方,人們都對它“談虎色變”,得了這種病的病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生命在一次次難以抑制的咳嗽當中走向枯萎,還要被世人所嫌棄和遠離。
為了避免傳染,歐洲還興建了不少專門的療養院,強制把結核病人關進去隔離療養,至于這種“療養”到底效果如何,是不是加速了病人的死亡,那就見仁見智了。
當然,作為享有盛名的音樂家,歷史上的肖邦,沒有被強制隔離,他有足夠的金錢來維持自己的生活,同時也可以讓生活中接觸的人做好防護保養,他和著名的女性文學家喬治桑同居了好幾年,對方也并沒有被感染。
一想到自己面前的天才,即將在十幾年后就英年早逝,艾格隆的心中的興奮突然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了感慨。
不過,難道除了感慨,就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了嗎?
雖然肺結核確實是不治之癥,但是身為皇帝,他有著巨大的權勢和難以計數的人才、科學資源,他也可以借助自己的“后見之明”,幫助醫生們少走彎路,早點找到結核病的本質,幫助醫生們找到防治策略,甚至幫助醫生們開發出有效對抗結核病的藥物,讓它不再成為不治之癥。
這一切并不僅僅是為了年輕的天才音樂家肖邦,也是為了千百萬被這種病所折磨的可憐人,這些人也許不都是他的子民,但他們同樣是有權生存在這片藍天之下的人類。
而自己如果做出這樣巨大的貢獻,豈不是創下了難以計量的“功德”嗎?
在握有權力的時候,救萬人總比殺萬人要更加值得自豪,畢竟殺人反而簡單。
一想到這里,原本頹喪的艾格隆,又重新振奮了起來。
“親愛的,你怎么了?”這時候,特蕾莎看出了丈夫好像有些魂不守舍,于是關切地問。
“沒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別的事而已……”艾格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重新又集中了注意力看向肖邦,“肖邦先生,我可以確定,您不僅僅是波蘭人民的驕傲,您也將是歐洲文明珍貴的財富,接下來我但愿有更多人能夠和我一樣,有幸聆聽到您的演奏,我相信這對他們來說也將是難忘的回憶——我也請您多多保重身體,因為唯有如此,您的藝術創作才會悠久綿長,為世人所傳頌。”
艾格隆如此高規格的夸贊,讓哪怕一貫驕傲的肖邦,都感覺有些“受寵若驚”了,不過他倒是并不見外,直接把皇帝陛下的話照單全收。“謝謝您的關心,陛下,今后我也一定會全神貫注于創作,為世人奉獻更多作品。”
當話題從波蘭轉移到音樂上面之后,剛才談話中的悲劇氣氛消失了,三個人相談甚歡,氣氛極為融洽。
而在這融洽的氣氛當中,特蕾莎卻有了另外一個想法。
肖邦雖然是無依無靠的流亡者,但是以他的天賦才能,哪怕去了倫敦或者維也納,也絕對不缺乏追捧,可保生活無憂。
也就是說,他實際上可以到任何國家定居,哪一個國家的上流社會都會對他奉若上賓——甚至只要他愿意,俄羅斯沙皇也會給他一份恩典的。
可是,特蕾莎也有點“惜才”,她覺得這樣的藝術家,應該留在自己的國家里,這樣才能彰顯出夫婦兩人治世的光彩。
當然,藝術家都有個性,想要留住人也許要為此付出一些高規格的待遇,不過對她來說這也不算什么問題。
主意已定之后,她主動向肖邦提問。
“肖邦先生,您接下來對自己的去向有何打算?準備在哪兒定居呢?”
“陛下,我還沒有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肖邦搖了搖頭,“這一年多來,我在好幾個國家之間來回奔波,不久之前才來到巴黎。”
“那您喜歡我們國家,和巴黎這座城市嗎?”特蕾莎又問。
“非常喜歡,陛下。”肖邦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這個國家待我十分熱情,欣賞我的才華,而且我永遠記得,我身上流著一半法國人的血……巴黎也讓我流連忘返,對它我甚至有一種靈魂的共鳴,除了我的故鄉華沙之外,這是我最喜歡的城市。”
“那么,在某一天能夠返回華沙之前,我能否邀請您以后長居巴黎呢?”特蕾莎笑著問,“我們會熱情招待您的,而且我相信,以您的才華,您一定可以受到大眾的追捧,您可以在這里享受到非常精致舒適的生活——”
面對特蕾莎的熱情邀請,肖邦頓時心生感動。
他當然看得出來,皇后陛下此言,確實是發自內心的惜才,這讓他有一種“受到認可”的感動。
再考慮到,剛才也是她說好話,明確承諾要捐款救助波蘭難民,在家國方面對自己也有恩。
既然她都這么給面子了,于情于理自己好像都難以推托……更何況,自己確實也很喜歡這個國家。
“既然您這么說,那我盛情難卻。”于是,肖邦沒有再猶豫,而是明確答復了對方。“陛下,我將滿懷感激地留居在巴黎,并且盡我所能向法蘭西人民獻藝。”
“那真是太好了!”特蕾莎笑意盈盈,“那么,在這之外,我也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道您能夠答應嗎?”
“您請說吧,這是我的榮幸。”肖邦回答。
“我之前就和我的丈夫考慮,要在宮廷當中組建藝術團體,讓我們的孩子、以及一些近臣的孩子,從小接受藝術熏陶,我們正苦于找不到足夠分量的名師,而您的到來,倒是可以緩解我們的一部分困難了……”
也就是說,讓我給皇室子女、以及一些廷臣子女教授鋼琴演奏?肖邦頓時就明白了皇后陛下的意思。
然后,他就陷入到了猶豫當中。
按理說來,對普通藝術家來說這是莫大的恩典,拒絕的話就未免太“不識抬舉”了。
但是,肖邦也有著天才藝術家的驕傲,他更希望的是在觀眾的歡呼之下傾情演奏,完善自己的藝術成就,當一個“孩子王”和家庭教師,哪怕是沾上了皇室的光環,對他來說也沒有多大的吸引力。
在他猶豫的間隙,特蕾莎也看出了肖邦的顧慮,于是她立刻就打消對方的顧慮。
“我知道,您更喜歡作曲和演出,不想被孩子們過多浪費精力,不過您不用擔心,我們只是打算讓孩子們從小可以領略至高藝術的魅力而已,免得他們沾染浮華浪蕩的壞毛病,倒沒有想過讓他們真的成為厲害的音樂家……所以您的教育壓力也并不大,定期過來指導一下他們就可以了,至于他們能夠學成什么樣,您也不必為此負責。”
也就是說,成為顧問和教師之一嗎?這個條件,倒是確實讓肖邦的顧慮一掃而空。
“既然您這么說,那我真的無顏在拒絕了,陛下。”于是,他也不再猶豫,直接答應了下來。“我很樂意為您效勞。”
左右不過是上點課而已,也沒有人要求自己必須要拿出什么教育成果,還能夠得到“皇室顧問”的頭銜,何樂而不為。
“謝謝您,先生。”特蕾莎也客氣地向肖邦致謝,“我相信,您接下來將會成為巴黎社交界和文化界冉冉升起的明星……它會以擁有您而驕傲的。”
經過夫婦兩個人的熱情招待,傾情獻藝的肖邦,滿載而歸地離開了楓丹白露宮。他接下來也勢必揚名立萬,成為一代名家。
而在他走后,特蕾莎和艾格隆又順便談起了肖邦剛才的演奏。
“殿下,抱歉,剛才我一高興就自作主張了……”她不好意思地向丈夫笑了笑,“不過我想,這應該也是一個機會吧!之前您不是說過什么宮廷偶像團體嗎?雖然我們的孩子現在還小,但如果讓歐仁妮、瓦朗蒂娜她們能夠得到這樣的天才名師指導,想必也會更加能夠讓這個想法落實下來吧。”
“我覺得也是。”艾格隆只是淡然附和了妻子。
特蕾莎的提議,很顯然“惜才”的心態,畢竟贊助藝術是她家幾百年來的“老本行”,她做起來自然也是輕車熟路。
而在她剛才提議的時候,艾格隆也冷眼旁觀沒有出言阻止——不過,他的心態略微有些不同,雖然他也欣賞肖邦的才華和天賦,但是他更多是考慮政治因素。
他今天接待肖邦、之后厚待肖邦,無異于是樹立了一個標桿,體現出他對波蘭人的聲援,這也是一個政治姿態。
反正,這對他來說也沒什么損失,就這么辦也挺好。
唯一有些可慮的是,肖邦具有肺結核的病灶,哪怕現在還處于潛伏期,但也具有一定的感染性,所以必須做好相應的防護工作。
“好事倒是好事,不過嘛……倒也要小心一點。”艾格隆放低了聲音,回答了妻子,“我聽說他的姐姐就得了癆病,他在流亡之前和姐姐朝夕相處,難保不會有點病灶。”
“什么?”特蕾莎一聽就變了臉色,“你怎么不早跟我說啊……或者阻止一下也好啊?這……這可怎么好。”
雖然她惜才,但是她畢竟是一位母親,她可不愿意讓自己的孩子過多接觸一位可能帶有結核病風險的人。
此刻她頓時陷入到了糾結當中,畢竟剛才自己都已經當面邀請別人擔任此職了,如果再馬上收回,那就未免太失禮了,不成體統。
“別擔心,特蕾莎。”艾格隆輕輕擁抱了一下妻子,溫言安慰了她,“這位先生非常謹慎小心,他也主動不跟人過多接觸,可見他心地善良。再說了,你剛才都已經說了,不會頻繁讓他過來,只是偶爾指導一下而已,到時候做好防護就行了,不必讓他直接接觸到我們的孩子。”
對這一點艾格隆倒是相當自信,畢竟歷史上和他同居了八年的喬治桑都沒有感染,可見肖邦平常是多么小心——或者也有可能,肖邦的結核病可能天生傳染性就比較低。
正因為如此,他也沒有出言阻止。
“好吧……”在他安慰之下,特蕾莎總算稍稍放寬了心,
當然,等一會兒自然會讓人給琴房消毒處理。
而艾格隆此刻卻想到了另外一個有趣的事,“要不讓夏露也跟著他學一學吧,雖說她年紀小,但是她想必是很有音樂天分的,畢竟她母親就演奏得那么好。”
一提到宮廷的孩子們,艾格隆立刻就想到了夏露,畢竟眼下她的母親愛麗絲和自己“關系匪淺”,她父親埃德加更被自己流放出國,他心里好像對她有一種“義父”般的自覺。
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這個同時遺傳了埃德加和愛麗絲容貌的孩子,確實很可愛。
畢竟是個很可愛的孩子,能夠培養下就培養下吧,說不定真能有所成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