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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44)日在楓丹11

  雛鷹的榮耀正文卷番外日在楓丹11“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倒想會會他。”

  夏露的一番話,又讓沙威陷入到了無所適從的境地。

  他這一生,視“維護法律”為自己的天職,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其中,多少“罪犯”在他頑強的追捕之下,不得不黯然伏法;然而,這位特雷維爾小姐,卻以如此輕飄飄的態度,否定了自己的努力。

  從冉阿讓隱姓埋名跑到濱海蒙特勒伊市開始,已經過去二十年了。

  也就是說,沙威和他的搏斗,這場貓鼠游戲,已經過去了二十年,恩怨糾纏的二十年!

  這是沙威遇到的最棘手、最難以制服的對手,而沙威多年來也一直都在殫精竭慮地尋找每一條線索,希望將這個家伙再度逮住,然后扔進牢房里“享受”他應得的懲罰。

  對沙威來說,冉阿讓已經不僅僅是“正義”的敵人,更加是他個人的死敵。

  然而,面前的大小姐,卻在話里話外,把冉阿讓的“罪行”一語帶過,甚至還稱贊對方是個好市長,應該繼續留任。

  即使對方只是隨口一說,這種話也還是有些傷他感情了。

  但問題是,他也沒辦法發作,因為坐在他面前的是飽受宮廷寵愛的夏露·德·特雷維爾小姐,習慣于敬畏權威的沙威,根本無法對對方不敬。

  所以,他只能憋著心里的氣,低著頭吃著早餐。

  夏露也看出了沙威此刻的情緒,不過現在她已經起了興致,所以也不打算就此打住。

  “他坐過十九年牢,又已經逃亡了二十多年,那么算起來的話,他現在已經年紀很大了吧?”她又問。

  “是的,他現在已經年過六旬了。”沙威悶聲回答,“不過即使如此,也不能對他掉以輕心,恰恰相反,他的經驗越來越豐富,越發狡猾而且危險。”

  “在二十年的追逐當中,你們兩個都已經老了。”夏露又吃了一口甜點,神態悠閑仿佛只是在討論什么戲劇的劇本一樣,“也許他早已經老死在某個無人問津的角落了呢?”

  “這樣的惡徒不會默默無聞死掉的,他絕不會甘心如此,在死之前,他會想要給世界留下痕跡,宣泄他滿腔的仇恨和惡意。”沙威滿懷自信地回答。“而我,在徹底老死之前,我會逮住他,然后把他塞進籠子里的,小姐。”

  沙威的決心是如此強烈,以至于夏露暗自猜測,“抓捕冉阿讓”,可能已經成為了他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這已經無關法律或者正義了,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貓鼠游戲,非要有一個終局不可。

  那么,自己又該怎么做呢?

  如果沙威想要逮捕冉阿讓,只是出自于他的個人恩怨,那么夏露肯定不愿意在這種事上浪費時間。

  但是,如果這個冉阿讓真的是反賊頭目、甚至是幕后的組織者呢?

  這還真有可能。

  根據沙威剛才的描述,這位“冉阿讓先生”具有極為杰出的個人能力:他力氣很大,而且善于隱藏和躲避;除此之外,他還有實業家的本事,在短時間內就賺到了大錢,這說明他擁有組織才能和經營能力。

  而且,既然他開工廠賺了不少錢,那就說明他逃亡之后手頭里有大筆的資金,這樣一大筆錢,可以用來招兵買馬、囤積武器。

  這樣的人躲藏在巴黎,而且滿懷對社會、對現有秩序的仇恨,他還真有可能成為叛亂的幕后組織者。

  夏洛特想造反就像是個笑話,但這樣的人想要造反,那真的是非常危險了。

  所以,在眼下這個一團迷霧的情況下,不妨先以冉阿讓為目標,摧毀他有可能的陰謀。

  一想到這里,夏露漸漸地找到了思路,也打定了主意。

  “沙威先生,在您調查冉阿讓期間,有沒有發現他有什么特別的政治傾向?他到底是個保王黨分子,還是一個共和主義者?”在沉默片刻之后,夏露再問。“雖然這都是帝國的敵人,但其中畢竟有著巨大的區別”

  “從他擔任市長期間的言行來看,他沒有流露出任何明確的政治傾向,只關心當地的城市發展。”沙威回答,“不過,雖然他幾次得到了波旁政府的表彰,但就我看來,冉阿讓對王室并無多少尊重,他不太可能成為保王黨……他應該會更支持共和主義。”

  也對啊,以冉阿讓一生的遭遇,他對社會的階級壓迫肯定痛恨無比,那么他肯定不會喜歡充斥著舊貴族的保王黨,他想要摧毀的不僅僅是現有秩序,還有整個高高在上的社會階級。

  所以,夏洛特所在的保王黨組織,頂多和他是暫時合作的關系,絕對不會是一路人……

  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這里,夏露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氣。

  夏露繼續沉吟,在權衡一番之后,她終于做出了最后的決定。

  她從餐桌邊站了起來,然后以昂然的姿態對沙威下命令。

  “好的,沙威先生,感謝您給我提供的情報,這非常重要、而且很有用。現在,我授權您可以暫時放開其他事情,與我一起專心追緝逃犯冉阿讓;如果他確實在巴黎,那么立刻予以逮捕。他身邊的所有可疑分子,我們也不能放過。”

  夏露的命令,讓沙威多少有點疑惑,他原本還擔心自己不得不拋下手頭的事情跟著大小姐打雜,但卻沒有想到,這位大小姐居然“善解人意”,反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冉阿讓身上。

  這可太好了!

  他心里的憋屈和惱怒頓時一掃而空,整個人又重新精神抖擻起來,老邁的身軀也不由得挺得筆直。

  “是!”

  “您的手下有多少人?”夏露又問。

  “大概有十幾個人。”沙威回答。“他們要么是我的下屬,要么是我雇傭了多年的隨從和線人,都非常忠實可靠。”

  “人手還是太少了……”夏露嘆了口氣。

  光靠這點人,想要去追緝、抓捕一個反賊頭子,屬實有點困難。

  不過這也難不倒夏露,畢竟現在她可是有皇命在身。

  她可以寫一封信給陛下,報告自己目前的進展,然后請求陛下給予進一步援助。

  一切順利的話,陛下會密令基督山伯爵大人和巴黎的城防司令,讓自己必要時可以調動附近的警察和國民自衛軍——雖然這聽起來有點夸張,但以陛下對自己的信任和寵愛,夏露有信心可以得到這樣的授權。

  在這種情況下,她就不用發愁人手了。

  當然,調動大批人馬也不是說著玩的,她不可能每天興師動眾在巴黎到處招搖過市,只有在必要的時候,她才能召集成百上千號人,一舉搗毀逆賊冉阿讓的巢穴。

  這一切,她并不打算跟沙威解釋清楚,只是含糊地向對方打氣。

  “伯爵大人會給予我們相應援助的,您只管放心去做吧!”

  見過剛才那一幕,沙威對這位大小姐的“能量”自然也非常有信心,伯爵既然能夠把自己調派過來給夏露小姐干活,那么把其他人調集起來給她干活也不足為奇。

  眼下,他只為自己多年的夙愿終于有希望完成而倍感激動,也無暇去想其他事情了。

  多年來,雖然他對冉阿讓恨得咬牙切齒并且一直沒有放棄追捕,但是在上面的大人物看來,這個“冒牌市長”只不過是個具有故事性的蟊賊而已,算不得什么緊要人物,一直也沒有給他分配多少資源來完成這樣任務。

  而時隔二十年后,終于有一位上面的大人物,認同了自己的想法,并且愿意傾注資源來幫助自己逮住冉阿讓了。

  這個十幾歲的少女,雖然牙尖嘴利并不討喜,但現在卻宛如“知音”一般可愛。

  他已經徹底忘記剛才她對自己的冒犯了。

  夏露并不知道沙威心里的想法,她也不在乎對方怎么看待自己,現在她,只想著盡快完成自己的使命。

  “好了,您可以回去整備您的隊伍了,接下來,我希望您定期來到這里與我會面,匯報您的調查進展,順便告訴我巴黎各處的異動。”夏露向沙威做出了最后的交代,“請您記住,我們現在是在執行一項崇高的任務,我們在為帝國的安危而戰,我們在守護首都和人民……一旦我們立下了功勛,皇帝陛下是絕對不會忘記我們的功勞的,您會得到應有的表彰和晉升——而我,也將會在宮廷當中時刻為您美言,您將會得到一份長久的友誼……相信我,這會讓您受益匪淺的。”

  對于夏露拋出來橄欖枝,沙威其實并不以為然。

  他已經到了這個年紀,早已經沒有多少向上爬的野心了,他只是想要完成二十年的夙愿而已。

  當然,守護帝國、守護秩序,他還是非常樂意的。

  于是,他向夏露躬身行禮,然后匆匆告辭。

  送走沙威之后,夏露也結束了早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當中。

  和平常一樣,在這個時候,房間外突然傳來了一陣輕柔美妙而且技巧嫻熟的歌聲。

  夏露知道,這是歐仁妮小姐正在練習歌唱。

  她認識歐仁妮小姐。

  這位小姐是這間宅邸的舊主人的女兒,當初因為銀行家的債務,她和她的母親愛米麗夫人幾乎就要流落街頭,幸而基督山伯爵在買下這座宅邸之后,收留了她們母女。

  有傳言說愛米麗夫人也隨之成為了伯爵大人的情婦,不過夏露對此并沒有深究,她也不在乎。

  總之,被留下來的歐仁妮小姐,成為了伯爵的養女,身份陡然從破產小姐變成了寵臣的家人,徹底翻轉了過來。接著,她和伯爵的未婚妻瓦朗蒂娜小姐一樣,成為了宮廷合唱團的一員,算起來也是夏露的“師姐”之一。

  歐仁妮小姐有著令人驚嘆的歌唱天賦,一直在小樂團當中擔任領唱,年幼的夏露也多次見識過她的天賦,并且還為她伴奏過多次。

  再后來,瓦朗蒂娜小姐和伯爵完婚,退出了這個樂團,然而和她差不多同齡歐仁妮小姐卻表示自己對婚姻毫無興趣,繼續留在了樂團當中,時不時參加表演放聲歌唱。

  她的脾氣有點古怪,幾乎生人勿近,夏露和她也沒什么交情,但是對她這種人生選擇,夏露卻暗自感到欽佩。

  雖然她早早就失去了父親并且家道中落,但是反過來說,她也因此擺脫了家族的枷鎖,沒有人會再對她提出什么要求,她可以盡情地決定自己的人生。

  也許這反而是一種自由吧。

  順便一說,愛米麗夫人成為了伯爵的管家,專心幫助伯爵處理內宅瑣事和私人財務,他們之間還有沒有那種“超越友誼”的關系?夏露還是不知道,也不關心。

  反正,瓦朗蒂娜夫人都不在意的問題,夏露更加沒必要去在意了。

  夏露一邊聆聽著門外傳來的美妙歌聲,一邊打開了行李箱,從中挑選自己的衣物。

  在宮廷當中,她的穿著自然以華貴為優先,各種珠光寶氣、金絲繡縷,可是現在她是在巴黎,而且還有可能隨時要穿街過巷,所以這種過于奢華的衣物自然就不合時宜了。

  所以,她帶過來的衣物,都是灰色或者淺綠色的呢絨裙子,也沒有什么花邊裝飾,樸素但卻實用,也沒有任何的首飾和珠寶,只有一頂綴有羽毛的圓頂小帽。

  而在行李箱的深處,靜靜地躺著一根看似不起眼的女士手杖。

  這根手杖由結實的黑檀木制成,大約長度在90cm左右,纖細而且精致。

  手杖的頂端是一個雕有紋飾的銀質圓形握柄,質地暗沉,手感光滑。

  夏露輕輕地拿起了這根女士手杖,她纖細的手指漸漸用力,握緊了頂端的握柄。

  就在這一瞬間,她碧藍色的眼睛里,那種機靈風趣的視線,漸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陰沉,而隨著她視線的變化,纖細美麗的少女,突然冒過了一絲殺氣。

  “鏘!”

  就在金屬的嘶鳴當中,從手杖的頂端突然冒出了一陣刺眼的反光。

  一根細長的利劍,指向了窗外的天空。

  少女在無數次的練習當中,讓她拔劍的速度變得極為快速——如果有需要,她還能夠在眨眼之間,刺中面前任何敵人的任何部位。

  這就是艾格妮絲姨媽從小在無數次的“虐待”式訓練當中教會給她喜愛的外甥女的。

  而現在,十年的磨練,似乎終于有用武之地了。

  夏露抬手用劍指著窗外的天空,此時門外高亢的歌聲,似乎正在為她伴奏。

  “你將飲下誰的鮮血呢?”她靜靜地看著面前寒光閃耀的劍鋒,然后輕聲自問。

最近寫番外寫得有點嗨了……先到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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