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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將無能,請都司治罪!”
戰前豪言要殺賊人屁滾尿流,結果被人家砍得丟盔棄甲,部下損失三分之二,羞愧難當的孟慶玉“撲通”跪下向史德威請罪。
“慶玉不必如此,勝負兵家常事,便是我也不曾料到這股賊人如此強悍,你已盡力,此敗不全在你...”
史德威縱是心中怨孟慶玉輕敵戰敗,此時也斷不會表現出來,況這孟慶玉跟了他也有四五年,忠心是沒有問題的,于是立即扶起對方好言安慰一番。
曹元不是祖寬舊部,卻和孟慶玉一樣都是遼東人,因此也是勸了一番。
如此,孟慶玉心中好受些,有心想說整兵再戰挽回顏面,可看部下那點殘兵已然一點斗志全沒,這話哪里說得出口。
“都司,李、胡二人非善與之輩,今見我軍不能克賊,定會心生貪婪,借此勒索,末將料他二人怕要獅子大開口。”
曹元沒和李棲鳳、胡尚友打過交道,二部在鳳陽的所做所為卻是早有耳聞。聽說史公行文要揚州府接納二部時,曹元著實有些不敢相信。
在他看來,李棲鳳為總兵,胡尚友為副將,可二人麾下兵馬絕稱不上是官軍,倒更像賊寇多些。殺良冒功,殘害百姓這種事,對二部簡直是如家常便飯,天曉得史公怎么看上這種兵馬的。
“若能助我平賊,錢糧方面設法籌措于他們便是。”史德威豈能不知這些,心中已是有了放血準備。
曹元和孟慶玉對視一眼,眼下局面于都司是有些無奈,若李、胡二人不出兵助戰,單憑他一部根本無法與賊人再戰。若李、胡二人直接退軍,恐氣焰囂張的賊人就要直逼揚州城了。到那時更是麻煩,須要知道那揚州城外的富人可比城內多。
約摸半個時辰,蔡一清驅馬回來報說李棲鳳愿意出兵,只是果如曹元所料這位甘肅總兵“趁火打劫”,跟史部提出大筆錢糧支應要求。
“應便應了,只要他李棲鳳肯出兵就好。”
史德威點了點頭,讓蔡一清同孟慶玉檢點其部損失,并整頓殘兵,待甘肅兵過來伺機再戰。
李棲鳳答應出兵卻不忘拉老伙計胡尚友一把,說戰后可將史德威那里承諾的錢糧分一些給胡。
胡尚友卻是狡猾,想那賊人連史德威都打敗了,肯定有些本事,哪里是輕易就能剿滅的,又想李棲鳳弄不好是拿他四川兵當炮灰。
所以只叫部下游擊劉興帶了400兵前去助戰,理由倒也充分,他部下就這點能戰之兵,所謂兵貴精不在多,真要全派上反而會給李棲鳳拖后腿。
“老胡這是怕我拿他墊背呢。”
李棲鳳尋思賊人和史德威打了一場,雖取勝怕也損失不小,且賊人兵力并不多,故而也沒有計較胡尚友的小算盤,傳令部下諸將整兵出戰。
似是為了向史德威證明甘肅兵絕非草包,李棲鳳是大張旗鼓,更是安排精銳家丁于前,如此與慘敗的史部一比較,明顯更勝一籌。
孟慶玉和曹元等史部軍官站在道邊望著大搖大擺從面前開過去的甘肅兵,一個個都是憋屈得不行。
“勝敗兵家常事...”
和史德威碰面后,李棲鳳竟也如史德威安撫孟慶玉般安慰于他,這叫史德威心中更不是滋味,可眼下有求于人也只能虛以委蛇。
“鎮臺準備如何破賊?”蔡一清在一側開口。
“這個嘛,且容本將一觀賊勢!”
該慎重時李棲鳳還是慎重的,親自帶數十親兵驅馬向前奔去觀賊。監軍高歧鳳也騎馬跟著,此人同本朝另一監軍大珰高起潛一樣都是御馬監出身,于騎術十分精通。
在離賊人二里處,李棲鳳勒馬止住,于馬上細觀賊人,發現賊人是以官道為基,左側一股賊人占了村莊,右側一股賊人沿運河邊麥地列陣。三股賊人約有上千人,其余各處一望平坦,不可能藏有伏兵。
“賊勝而不走,倒是有些韌勁。”李棲鳳微微點頭。
高歧鳳策馬過來:“鎮臺有何打算?”
“先前賊攻史守而敗,咱們不學史德威等人家打,咱們學賊人先下手,”
李棲鳳一指官道上的賊人,告訴高歧鳳賊大旗于當中一股賊人之中,故賊人勇悍者也必定多在其中,故而只須派精兵強將猛攻其中軍,斬其悍勇,奪其大旗,余賊眾必不能支。
高歧鳳卻提出不同意見,認為要攻就要全軍壓上,不分左中右,連同四川劉興部400兵都派上去,憑借己方兵力數倍于賊優勢一鼓殲敵,讓賊人連喘息功夫都不得。
“若一擊不得,賊氣漲我氣消,如何復擊?兵法有云揚長避短,既我部數倍于賊,便當如泰山壓頂一舉潰敵,哪能與賊緩緩圖之的道理。”高歧鳳這個監軍內臣也算是內廷中難得知兵之人,說的很有道理。
“全壓上去?”
李棲鳳若有所思,其部雖有兵四千,但能戰也不過千余,若按他先前所想集精兵猛攻賊中路,萬一不勝這事還真有些麻煩。
“好,便依公公的意思!”
李棲鳳計定之后倒也不磨蹭,當下命所部四千兵同那劉興部川兵盡數展開,吹號鳴鼓向賊人所在撲去。
發現明軍密密麻麻撲過來后,孫武進不由舉刀大呼:“弟兄們,狗日的官兵上來了!”
陸四瞧了他一眼,心道這家伙是個好學生,于動員這一塊很是青出于藍勝于藍啊。
明軍這一次學精了,直接動員數千兵力壓過來主動進攻,顯是不想讓淮軍喘氣。
換作陸四指揮,也會如此。
在明軍向前挺進一里左右時,陸四突然吼了一聲:“大伙怕不怕!”
“愿與陸兄弟共生死!”左大柱子振臂高呼。
“愿與陸兄弟共生死!”
一千余淮軍將士發自心底的吶吼,哪怕明軍這次來得更多,他們也沒有猶豫,更沒有畏懼。
人慫被人欺!
人狠才能活!
“呼!”
陸四只覺胸中有熱血燃燒,狠狠嗅了一口。
空氣中有北風刮來的高郵湖水味,也有濃濃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