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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咱想招降翻山鷂

  淮軍騎兵旅帥以上的將領九成是降將,如曹元、柏永馥、馮漢、詹世勛、李棲鳳、胡尚友等,只一個趙忠義是棄暗投明主動投奔的淮軍。

  旅帥以下,河工老弟兄出身的軍官大概占了兩成,余下八成仍是以降軍為主。

  這個軍官體系的組成非常危險,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步軍淮揚系出身的軍官占了六成左右。

  換言之,淮軍的騎兵基本操控在降將手中,如果這些降將作亂,淮軍就會失去好不容易建起來的騎兵。

  陸四對此也是無奈,因為騎兵不是速成就能形成的軍種,需要的是長時間訓練,而一個合格的騎兵軍官養成需要的時間更多,他恰恰缺的就是時間。

  與馬上就要到來的戰斗相比,隊伍成份的復雜和忠誠值自然就要先放在一邊。

  這會要是把降將全部清洗掉或閑置不用,同鋼鐵慈父大清洗沒什么區別。

  孰輕孰重,陸四掂量得很明白。

  有些事,明知道不妥,有隱患,卻讓人沒有選擇余地,大概也是這個年頭抗清勢力面對的共同問題。

  眼下淮軍騎兵總數近五千人,其中戰馬3100余匹,騾子2000匹。不論步軍,單說這支騎兵戰斗力放在江淮地區不如黃得功部,但肯定要比劉良佐、董學禮等強得多。

  董學禮之所以肯乖乖北上,除了從北京出發經河南趕到徐州的特使左懋泰帶來了李自成詔發“董呂陸”北上的旨意,與淮軍強大的實力和陸四本人的強硬態度脫不了干系。

  左懋泰是崇禎七年的進士,在明朝官至吏部郎中。順軍攻陷北京后降順授為兵政府左侍郎,兼密云防御使。

  李自成出京時納兵政府尚書喻上猷之策命渡過黃河的呂弼周、董學禮北上河南建立防線,又詔陸文宗所部淮軍協同北上,從而能夠遲滯滿州南下,為順軍抽調精銳進駐河南爭取時間。

  畢竟,河南中原要地,李自成不可能輕易放棄。

  當年,他為了開封和洛陽,可是在河南和明軍大戰好幾回。

  兵政府選定南下傳詔的就是左懋泰。

  河南境內仍有一些地區未被順軍占領,但大部分地區的官紳已經降順。左南下時山海關戰敗的消息尚未傳至河南官紳耳中,因此一路過來沿途地方都把左當成天使奉送。

  結果,左前腳離開,后腳那些降順的官紳立即作亂。眼下山東和河南北部,大順的地方政權可以說是被完全瓦解,包括董學禮的駐地懷慶。

  左懋泰只是來傳詔“董、呂、陸”北上河南,并無指揮決策之權,所以算特使但不算欽差,便由呂弼周陪同見的陸四。

  陸四的淮陰侯不及李自成封給劉宗敏、袁宗第等人的一字侯,大小也是侯爺,而且這位淮陰侯在消滅劉澤清后軍力暴漲一倍,對外號稱擁十萬大軍(實際不到八萬),呂弼周同董學禮加一塊也不及他,故而左懋泰就算是欽差,他肯定也要以下官禮來見手握大軍的陸四。

  見到淮陰侯如此年輕,左懋泰還愣了一下,正欲行禮時,對方卻先開口問他可識得左懋第。

  左懋泰一怔,回說左懋第乃是他堂弟,在南都以右僉都御史的身份出巡長江防務。猶豫了下,開口解釋他與堂弟雖一個在順,一個在明,但絕無私通。

  這是認為淮陰侯疑他左懋泰對大順不忠。

  “左侍郎不必解釋,我大順軍政官吏前明舊官占了多數,陛下都不曾相疑,本侯又豈會多心。不過,你那個堂弟不錯,若能為我大順所用,實是陛下幸事。”

  陸四說完示意呂、左二人落座,此后便未再提及左懋第之事,只是詢問左懋泰李自成離京西走的一些情況,之后就北上事項詢問呂弼周的意思。

  呂弼周稱自是奉旨北上,但如何個北上法,還需和定南侯商議。

  “那就碰個面吧,陛下詔我三家北上,總不能有人不去。”

  陸四請呂弼周入城轉告董學禮,三方就在城外舉行北上事項的詳細軍議。

  呂弼周頗具大局觀,進城后做了大量工作,終于說服董學禮出城參加三方會談。

  結果這次的三方會談,陸四一反小袁莊表現出的“謙虛”和“恭讓”,態度極其強硬,根本不給董學禮拖延時間,只說兩天后三方便出兵北上,絕不能讓滿州人占河南空虛占領。

  “定南侯不會同那劉澤清一樣抗旨不遵吧?”

  陸四話中的威脅意味毫不掩飾。

  董學禮訕訕無語,他雖畏懼滿州人,但上有李自成的旨意,下有淮軍的虎視眈眈,局面容不得他不北上。

  最終,董學禮同意北上。

  根據陸四的部署,呂弼周部、董學禮部由徐州出發進入河南汝寧府,北上開封,接管洛陽等地,就地鎮壓反叛官紳,收降納叛,建立關洛防線。

  董學禮表示他的兵馬只一萬余人,難以同時駐扎這么多地方。陸四表示淮軍可出一支兵馬協助董、呂于河南布防。

  這支兵馬就是淮軍剛剛組建的第五鎮,鎮帥張國柱,全鎮官兵一萬兩千余人。

  為了不給董學禮任何磨蹭機會,陸四除給予董、呂二部約六千石糧食接濟外,還各贈一千頭騾(驢、馱馬)。

  淮軍這邊則由陸四親自率領自徐州、海州進入山東境內,由運河進軍至東昌府,占領濟南、青州、德州、濟寧等地。

  軍力除徐州第一鎮、海州第二鎮外,另有鐵甲衛、旗牌隊、騎兵,共計步騎近四萬眾。

  董學禮一聽淮軍這邊主力進山東,不由腹誹,認為陸四有避敵之嫌。因為滿州人真要南下,首當其沖肯定是河南,而非山東。

  呂弼周看出董學禮心中所想,說道:“我以為滿州人若南下,怕是多半沿運河走,淮陰侯率主力進山東與滿州遭遇的機率要多于我們。”

  聞言,董學禮未再說什么。

  陸四瞥了董一眼,也沒有說什么。

  董學禮歷史上是主動降清,但當時其若不降清,便要遭到北清南明的雙線夾擊,現在南線無敵,是不是還降清就多了一層變數。

  三方主力北上后,徐州這邊由防御使武愫暫代徐州府尹,前番武愫招降了不少徐州府轄州縣,任命了很多地方官吏,這會正是將他們發動起來構建地方政權的好時機。

  收割夏糧,收攏安置山東、河南過來的難民,做好安民及剿匪工作,是陸四給武愫這個防御使的任務。

  為了讓武愫能夠迅速且有效的穩定徐州局面,陸四命令第二鎮第六旅由沐陽進駐徐州,蘇進忠部進駐邳州,這兩支兵馬除確保糧道外,就是協助武愫鎮壓徐州境內的少許散兵游勇和土寇。

  同時,陸四命人送信給寶應養傷的侄子廣遠,讓他近期北上徐州坐鎮,通泰組建的第三鎮、揚州組建的第四鎮各調一旅兵進至徐州。

  大體計劃便是如此。

  五月初九,陸四率騎兵先行進入山東境內,名義是北上察探動靜,實際則是要搜尋福藩、潞藩下落。

  不過剛進入山東境內就遭遇暴雨,不過塞翁失馬,焉知禍福,本以為需要花很大精力搜尋的福藩、潞藩竟在魚臺被發現,這算是北上的一大成功。

  呂弼周、董學禮兩部是在陸四出發后的第二天率兵馬進入河南,第五鎮也由張國柱帶領開進河南。

  陸四沒有給張國柱定下明確任務,只要其見機行事,并密令其若董部有異動可加以誘殺。

  張國柱自是意會。

  第五鎮是以原第一鎮的第三旅,也就是彈棉花出身的謝金生旅為主混編劉澤清部降清軍組建的,其中大股降軍就是張國柱的四千兵,馬三寶的兩千余兵,其余是凌散小股。

  莫看謝金生是彈棉花出生,但其狠辣程度不下張國柱,加之除張國柱本部四千兵外,其余降兵各有派系,因此陸四不疑第五鎮有反復。就算張國柱能拉走所部降清,其余兵馬也未必會跟他走。

  對謝金生,陸四不必多做交待,走時只與他說了一句多加小心。

  齊寶那邊挨個通知過后沒多久,旅帥以上的騎兵將領就陸續過來了。

  “舅舅!”

  第一個過來的是陸四年僅十六歲的外甥李延宗,他雖不是旅帥,但卻是都督外甥,又直接指揮都督重金打造的百人隊,所以齊寶第一個把他找了過來。

  “去搬些凳子來。”

  陸四讓外甥去找凳子,將百人隊交給外甥不僅是滿足外甥想當騎將的心愿,更是因為陸四希望這個外甥能早點成長起來。

  曹元、柏永馥、馮漢、詹世勛、李棲鳳、胡尚友等人陸續進屋。李棲鳳和胡尚友這對難兄難弟雖被陸四授了旅帥職務,但二人處境有些尬尷,因為他們沒有直系兵馬。可不管陸四到哪里,這兩人都被他帶著,沒事也喜歡找他們閑聊幾句。

  陸四示意諸將坐下后,直接問了句:“有個叫翻山鷂的,你們誰認識?這個人現在就在山東境內,弄不好就在我們前面,你們要有人認識的話能不能幫咱去招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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