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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邪魔入船難辨

  撲入店鋪,支狩真驟然蜷縮身軀,減少被金曇花枝攻擊的范圍,一路貼地急滾。

  金曇花枝仿佛跗骨之蛆,如影隨形,抽打得地面、四壁暴雨般“噼里啪啦”狂響。

  支狩真并未直撲長劍的方向,看似全力逃往貨鋪的前門出口,不讓千惑圭察覺他的意圖。

  一根根金曇花枝絡繹不絕地竄出,穿花繞樹一般,從支狩真前、后、左、右激射而過,將各個方向悉數封死。

  “嘭!”支狩真手掌一按,彈地射起,側身翻轉,像一尾大魚在半空靈巧躍動,從兩根交叉抽來的金曇花枝當中穿過。這是千惑圭貓戲耗子般的手法,先將去路重重封鎖,再故意漏出幾處空擋,可供勉強逃脫,逼他以疲于奔命的狼狽樣子來取悅自己。

  眼看支狩真即將逃出貨鋪,千惑圭的嬌笑聲滿室響起,千百根金曇花枝吞吐而出,后發先至,將門口堵得嚴嚴實實,水泄不通。

  “你逃呀,繼續逃嘛!逃掉的話,我給你一個大大的獎賞!”千惑圭吹彈可破的俏臉上泛著興奮的紅暈,金曇花枝頻頻摩擦、抽動,不停發出擾亂心神的尖利嗚咽。她最愛獵物自以為逃出生天,最后又落入其手的絕望表情。

  “不過要是逃不掉,人家可是要小小地懲罰你一下哦。”千惑圭踩著輕盈的步伐,不緊不慢向支狩真逼近,雙腿纖細玲瓏,像一只優雅又兇殘的小母豹。

  “砰!”支狩真暗自運轉魔氣,腳下奮力一蹬,趁金曇花枝紛紛封堵前路之際,整個人陡然倒射,掠至對面墻上,一把抓住懸掛的青虹劍!

  五指張開,堅實的劍柄觸及掌心,纏柄的層層絲線色澤泛黃,厚軟干燥,散發出冰瑩蠶絲獨有的清涼。

  剎那間,支狩真心頭涌起一絲奇異的感覺。

  他素來日夜練劍,劍不離身。可自從斬殺小鷹王之后,他陷入囹圄,已有數天不曾摸過劍。進入魔獄界之后,更是難求一劍。如今危急關頭,重新觸劍,對劍的領悟竟然不知不覺又深了一層。

  仿佛他的一部分遺失了,再重新找回時,已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嗆——”清越的激鳴聲仿佛龍吟出海,響徹四周,一抹純青色的劍光奪鞘而出,亮閃閃,寒浸浸,照得滿室碧芒流動。

  “有人動了青虹。”御使艙內,潘載義忽而眉頭一蹙,開口說道。青虹劍是他當年進入魔獄界時攜帶的法劍,人、劍以法符勾連,若被他人使用,他即會心生感應。

  霆公嘿嘿一笑:“也不曉得是哪個魔崽子作死,竟敢伸爪子動這柄劍。”青虹劍背上附有驅魔連環法陣,法陣小得微乎其微,肉眼難以辨察,是玉真會的符箓部專門針對魔獄界而創。魔人一旦觸及青虹劍,連環法陣便會自行運轉,不斷勾動魔念,引得魔人失去理性,體內魔氣混亂暴走,甚至走火入魔而亡。

  這柄青虹劍高掛貨鋪,原本只是個擺設。魔獄界不是沒有過兵刃,也有魔人用一些奇石異礦打造成各種器物。但相比外物,魔人更依賴自身血脈以及天賦神通。他們生來就有利爪,或是背生刃甲,或是尾生倒刺,比起諸多兵器更加堅韌鋒利,而且靈活自如,更易操控,使用外物反而束手束腳。

  炎母想了想道:“主人,剛才道陣示警,如今青虹劍又被觸動,莫非真有什么魔頭、邪物混上了黑船?”

  潘載義雙手掐動術訣,道陣上數百個符箓圖紋接連亮起,組合變化,忽地聚成一個五光十色的奇獸。它長毛濃密,羊角豬臉,鼻子像個又短又圓的蒜頭。奇獸低吼著躍到半空,鼻頭四處聳動,一陣亂嗅。

  半盞茶過后,奇獸的鼻子突然開始拉長,變得又尖又細,長鼻子仍在不斷延伸,很快就繞了御使艙數圈。

  霆公、炎母齊齊變色,這是以陣符衍化而出的上古奇獸——照邪囚羊,最能辨識邪魔的氣息。越是力量強大的邪魔,照邪囚羊的鼻子就會變得越長。

  “砰!”照邪囚羊的長鼻子猛地炸開,照邪囚羊也悲吼一聲,崩潰成點點碎裂的彩光。與此同時,道陣發出密集的“咔嚓”聲,數百個符箓應聲裂開。潘載義當即變幻術訣,雙手虛按道陣,數百個新的符箓從中陸續生出,開始修補法陣。

  “是合道級別的邪魔!說不定是頭上古邪魔!”霆公雙目雷光閃耀,能令照邪囚羊的鼻子炸開,這頭邪魔的厲害可想而知。

  炎母神色不寧地看向潘載義,黑船并不畏懼天魔級的魔人,潘載義身負玉真會密令,自有殺手锏可與天魔硬撼。但地脈是傳說中的古戰場,若被殘念不滅的上古邪魔混上黑船,遠比天魔可怖得多。

  潘載義略一沉吟,神色鎮靜地道:“無妨,我等先沉住氣,暫時不要驚動這頭邪魔。等慢慢找到它,再悄然布置滅魔法陣,將之擊殺或是封印。”

  霆公抓耳撓腮道:“要是這頭邪魔殘殺船客,又該如何是好?主人憑借黑船,長期潛伏魔獄界,一向名頭甚好,如果任由船客死在邪魔手里,平白壞了黑船的名頭。”

  “黑船的名頭不過是我等的工具,何須如此在意?”潘載義平靜地笑了笑,“沒有船上的魔人,如何引得魔頭現形?”

  霆公、炎母對視一眼,心知主人是要以船客的性命為餌,誘使邪魔入轂。炎母遲疑了一下,忍不住道:“主人,要不要提醒一下驪朱那小子,讓他心里有個數?”

  潘載義淡淡地瞥了炎母一眼:“初至魔獄界時,驪朱確實對我等有救助之情。然而道、魔有別,人、魔有異,即便驪朱救過我,可他依然是魔,不值得垂憐。這是道門大義,你們兩個要記住了。”

  他語聲溫和,卻透著一絲說不出的冷峻。霆公、炎母聽得心頭一凜,不敢再言。

  青虹流光閃爍,支狩真運轉長劍,輕巧一抖,一道雪亮的劍光迎向金曇花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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