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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念舌強入探秘

  侍女停止了尖叫,怔怔地看著支狩真,嘴唇快速無聲地蠕動,似是在默誦什么。

  “重生與循環之神就在這座山莊!去找到它,找到你的神!”支狩真猛地拉開門,強行拽住侍女,將她推向黑暗的夜雨中。

  侍女踉蹌地走了十來步,像是被迂回繁密的院墻繞暈了,不知所措地望向四周,任由支狩真如何催促,就是止步不前。

  “快去,去尋找重生與循環之神……”支狩真眼見四周無人,貼近侍女,在她耳畔低聲道。

  蝕心魘的本體猝然發動,吐出念舌,猶如一根無形的魚線探向侍女,以喜、怒、思、悲、恐五種情志輪番為餌,釋放出迷惑心神的異香,引誘侍女咬鉤。

  出乎支狩真的意料,侍女仍然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對念舌的香餌毫無反應。

  支狩真微微一愕,除非侍女只是一具失去自身情志的空軀殼,否則定會咬鉤。他思索片刻,操控念舌分叉,以八爪魚的姿態強行闖入侍女的精神世界。

  四周頓時一暗,蝕心魘仿佛探入了一個陰晦狹小的空間,沒有光,沒有生氣,像一個密閉的孤墳,透著窒息般的壓抑。

  念舌陡然射出,在半途變形成一柄尖銳的利刺,迅疾插向其中一處。“砰!”一具藏匿的山神像猛地炸開,在侍女的精神世界里迸濺成無數碎片。

  念舌隨即化作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瞬間罩住碎片,開始一一吞噬。

  一幅幅破碎而奇異的畫面被蝕心魘捕獲:陰森可怖的洞窟……黑暗中沉默的山神像……堆積成山的尸體……跪拜念誦的玉人背影……一個晶瑩剔透,緩緩旋轉的耀眼球體……

  支狩真心頭驀地一驚,下意識地望向自家的中丹田:虛空中,一個類似太陽的琉璃球徐徐轉動,釋放出充滿生命力的光和熱。

  與此同時,一道道扭曲的裂紋滲出侍女的精神世界,急速向旁擴伸,撕開更大的溝壑,整個精神世界像一只摔向地面的瓷碗,不斷綻裂崩碎,外面的光從缺口里投進來。

  “轟!”蝕心魘的念舌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排斥出去,侍女木然倒下,口鼻氣息絕滅,徹底失去了生命的特征。

  支狩真仔細查了一遍尸體,侍女的精神世界極不正常,連普通玉人該有的喜、怒情緒也沒有,更像是一個“造出來”的異類,而精神世界里隱藏的山神像,則像是操控她的樞紐,一旦樞紐崩壞,侍女也就隨之毀滅。

  所謂的重生與循環之神,在支狩真看來,正如空豪烈所述,不過是一頭頗具神通的邪祟罷了。

  對于修士而言,神祗和邪祟在本質上并無不同,都是異類。

  這頭山神邪祟具備何種神通,力量如何?躲藏在山莊何處?它是否會像賈任、賈依兄妹一樣,可以不斷重生,難以滅殺?支狩真站在屋檐下,不由陷入了沉思。

  空豪烈一直沒有回來,也不曉得追去了哪里,又或是被刻意引走?片刻后,支狩真毅然展開身形,沿著院墻形成的窄道而去,直奔后方山崖。

  蝕心魘捕獲的精神碎片里,恰好有一幅陰暗洞窟的畫面,與崖壁上分布的蜂窩狀洞窟頗為類似。

  在他后方,侍女的尸體忽地顫動了一下,一點點消失在大雨里,仿佛被看不見的巨獸一口口吞掉,連渣滓也沒有剩下。

  支狩真一路疾奔,兩旁的院舍飛速倒退,里面黑燈瞎火,靜寂無聲,像是一座座空蕩蕩的墳墓。支狩真不由得放慢腳步,山莊仆役眾多,相應的屋舍數目也算對得上,但他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左前方,一幢嵬嵬祠堂映入視野。支狩真心頭一震,突然想到了一絲不妥之處。

  山莊傳承多代,其間死去的人和出生的人何止萬數?但那些死去的人落葬在何處?為何山莊里見不到宗族的墓群?那些新生的孩童又在哪里?

  無論是山莊的仆役還是侍女,幾乎個個年輕力壯,正當妙齡,形成了明顯的年齡斷層,就像是被特意“截取”出來的。

  支狩真在祠堂的屋檐前停下腳步,宗祠的屋墻由巨大的山巖建砌,大門緊閉,里面一片黑暗。

  他抬起頭,專注地打量著“賈氏宗祠”的燙金門匾。門匾四周,環繞著一圈圈肉瘤狀的花紋,如同不斷循環的圓暈,與山神像的頭發形狀一模一樣。

  夜雨越下越大,四周水霧彌漫,時而一片凄迷的白色煙雨被狂風卷起,像幽靈飛速飄過,發出怪異的嗚咽聲。

  支狩真忽而發現,這場山雨的時間似乎太長了,相距他們夜宿山神廟至少過了兩個時辰。按理說,天應該亮了。

  但直到現在,天色仍然一片漆黑,狂風暴雨仿佛永遠也不會停歇,支狩真覺得身體都濕得要發霉了。

  他略一沉吟,推開宗祠大門。

  里面黑沉沉,空蕩蕩,一尊山神像佇立在正前方,與他對視。支狩真走進來的一剎那,仿佛被無數雙眼睛盯著,又似聽到無數冤魂惡鬼的嚎叫聲。

  這是蝕心魘的念舌感應而來,支狩真想加以分辨,卻什么也感應不到了。

  山神像前,陳列著一張青石香案,正中央擺放著一只古色斑斕的香爐和數筒線香。

  兩側各立八角形的石柱,刻飾花鳥魚蟲。墻上雕刻著幾幅大型壁畫,盡是賈崇升與賈任兄妹游山玩水的場景,瞧不出什么異樣。

  雖然宗祠里供奉的并非賈氏先祖,而是山神,但如果山莊真的受到山神庇護,供奉它也算合情合理。

  支狩真反復察看了一陣,并無所獲,他正要離開,心中一動,又轉回壁畫前,伸手細細撫摸石壁。

  這些浮雕絕非最近新刻,至少也有數十年頭,怎么會雕刻賈崇升三人?這里是宗祠,按照慣例,理應雕刻賈氏先祖的事跡才對。

  除非——支狩真端詳著壁畫上賈氏三人的面容,除非,他們長得與賈氏先祖一模一樣?

  又或者……支狩真想起侍女所說的“重生與循環之神”,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十分荒誕的念頭。

  “砰——”背后,宗祠的大門猛然關上,發出沉重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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