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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術士的煩惱

  午后,四點。

  周末的輔導時間結束。

  白澤走在小徑上。

  陽光打在薄薄的樹葉,折射出斑斕的光線照在他的臉頰。

  白澤一邊欣賞著午后的景致,一邊思索著方才師姐易如月的事情。

  就在他如此想的時候,視線里突然瞥見遠處角落的熟悉身影。

  身穿黑衣的易如月正倚靠在一張木椅上,仰起的臉頰靜靜地望著明麗的天空。

  她恍惚的神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澤停下腳步,遠遠地望著她。

  猶豫了片刻后,還是默默走到了她身旁坐下。

  感受到旁邊多了個人,她的眼眸斜瞥看了看他。

  兩人都沒有說話。

  椅子前邊是一潭玄,清澈的湖水倒映著岸邊的香楓。

  每當一陣風拂過,就會搖搖墜墜落下幾片葉子。

  白澤并不知道她為什么難過,也沒有試圖去說話安慰她。

  他知道在一個人難受的時候,并不會想聽到別人在旁邊說個沒完。

  他能做的,就是陪著她靜靜坐一會。

  “一起去喝一杯嗎?”

  易如月望著青空突然開口說道,聲音中有種淡淡的感傷,像是煮壞的冰糖燉檸檬,溫潤中帶著輕淺的辛澀。

  “好。”

  白澤點點頭。

  學宮里是有酒肆的,不過白澤從來沒有進去買過酒。

  白澤站在門口,仰著頭看了眼酒肆的牌匾,青榭里。

  酒肆門前懸掛的“招子”,也就是酒旗在獵獵作響。

  招子掛出來就代表酒肆現在營業,對外接待客人。

  白澤和師姐推門走進大堂。

  也許是時間沒到營業的高峰期,一樓的酒桌上并沒有坐著多少人。

  “開樓上單間,兩壺春竹葉,要點小菜。”

  師姐同柜臺前的店員點完酒,便領過牌子帶著白澤向二樓走去。

  白澤好奇地打量著酒肆內的環境。

  墻壁上掛著各式各樣的水墨畫,昏黃的燈籠公輸燈具散發著幽幽燈光。

  暗色調的環境,讓人不禁忘記了外面的日頭,仿佛提前進入了夜晚。

  聽時昊他們說,街道的另一頭還有一家酒館,風格和這家青榭里酒肆截然不同,裝修風格和兜售的酒品都更“現代化”。

  樓下的大堂角落不時傳來幾聲酒客的哄笑聲。

  白澤安靜地隨著師姐推門走進僻靜的樓頂小隔間里。

  “第一次來喝酒?”

  易如月瞥了眼白澤,瞧見他東張西望的模樣,問道。

  白澤點點頭。

  “路過好幾次,但都沒有走進來。以前在外面的時候,也從來沒去過酒吧。”

  “酒吧,就是在外面的酒肆。”白澤怕她不清楚,還特地解釋了一下。

  “嗯,我知道。我小時候在姑姑家住過一段時間。她家在湘省云夢澤那塊兒。”

  白澤聆聽著。

  他倒是第一次知道她小時候在外面住過的經歷。

  他原來還以為她在時隙里土生土長的原住民。

  兩人說話的時候,酒保也把點的酒菜端碟送了上來。

  “兩位,你們的酒菜,慢用。”

  酒保把菜碟子放在桌上,然后在兩人桌前擺上了兩個酒壇。

  壇子是晶瑩剔透的琉璃霽雪色,釉面流轉著亮晶晶的藍光。

  酒保合上門退了出去。

  易如月揭開封口,一陣逼人的濃郁酒香從酒壇里飄出,擠滿了整間房。

  酒氣清冽而干爽,讓人聞著好似站在了早春竹林,竹葉沙沙作響。

  “師姐,少喝一些,先吃點菜。”白澤捻起快子往她的小碗里夾了點菜。

  這些酒家釀制給術士們喝的酒,選用的原料也不一般,很容易便喝醉了。

  他瞧見她汩汩地就往碗里倒酒,就知道今天她大概要醉倒回去了。

  算了,我就不喝了。省得兩人都喝醉,沒人照顧。

  白澤發現在他勸說的時候,師姐已經揚起白皙的脖子,往嘴里“噸噸噸”地倒酒了,于是他心里默默想道。

  “滋,啊!”

  一口氣把碗里的酒飲了個干凈,她的臉頰瞬間染上了幾抹酡紅。

  嘴角還殘留著一點酒漬。

  “師弟,你怎么....嗝....不喝啊!”

  喝完酒后,她說話的膽氣似乎都壯了不少,聲音帶著平時沒有的豪氣。

  “我喝了哦,剛倒了一碗喝干凈了。”白澤倒著碗抖了抖,仿佛證明著自己喝得一滴也不剩了。

“哦。”臉蛋紅暈,腦袋漸漸有些暈乎乎的易如月也不作疑。“那就再喝一碗...喝完...喝完就不難受了。”手機\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閱讀  她端起酒壇站起身來,往白澤的碗里倒滿。

  白澤低頭看了眼自己碗里的青酒,可不敢喝。

  這酒看樣子還挺烈的。

  術士隨著境界的提升,身體素質也會潛移默化地上漲。

  易如月的體質肯定比現在的他強,連她喝了一碗都開始出現迷糊的跡象。

  他要是喝完這一碗,估計就要趴桌上了。

  他原本酒量就一般,在家里的時候也沒練過,只在逢年過節的時候喝過一兩杯啤酒。

  白澤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盡管碗里的酒水香氣濃郁,但他還是碰都不碰。

  除非喝完酒停頓下來的易如月察覺到他“渾水摸魚”,吵鬧說著“喝啊,你喝點嘛”進行不依不饒地勸酒時,他才會假裝捧起碗,湊在唇邊敷衍一下。

  反正她也不會一直監督他,轉眼就會接著喝酒,把要他喝酒的事給忘了。

  白澤稍微勸了勸后,也不再說什么了。

  或許喝醉后,她會好受一些吧。

  他夾著快子往嘴里送著小菜,一邊望著窗外。

  街道上燈光已經逐漸亮了起來,晚上下課后的學生們說說笑笑游蕩在商鋪間閑逛著。

  就在他發呆看風景的時候,一個帶著酒氣的身子突然抱住了他。

  白澤身體猛然僵硬了片刻,旋即側頭看著緊緊摟著他的師姐。

  頓時他有些手不是手,腳不是腳。

  “師姐你喝醉了,我把你送回.”他對著懷里小聲地說道。

  然而還不等他把話說完,一陣哇的大哭聲打斷了他的話語。

  她的眼淚仿佛開了閘的洪水般涌了出來。

  她哭得毫無防備,像是個傷心的孝。

  “我,我害死了好...好多人啊....哇”

  “我好害怕.”

  “如果我....沒有揮出那一劍,他們就...不會死了。”

  白澤聽著她口中語無倫次的聲音,也被她的情緒感染了,喉嚨有些更住,一股說不出的難受填滿了他的胸腔。

  “沒...沒事,這不怪你。”

  “不怪你。”

  他輕輕拍著她的背,喃喃地說道。

  莫名地,他想起了課堂上老師說過的一句話。

  “術士,在有些時候,要學會變得冷血無情。”

  術士活在世上,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也會有悲傷和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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