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動物?”
方野解釋道:“嗯,像我們最近正籌備搞一個農田展區,讓游客了解農田里的生態系統,知道自己的食物是從哪里來,怎么樣種出來的食物是對環境健康友好的,主題是這些內容。我后面還計劃建一個對應的城市動物展區,主題大概是人與動物如何相處共存,您能提供點這方面的例子嗎?”
王彥點頭表示明白,思索了一下講道:“城市動物是很有意思的,和鄉野的野生動物完全不一樣。我記得大概六七年前的時候去芝加哥旅行過一次,住在植物園附近,我朋友興奮地說,你住在這可能會看到1242。”
“1242是一只郊狼,一只yote,我住那第一天晚上的時候就見到他了。
他從一個工地旁邊走過去,工地亮著燈,還閃著警告,但是1242看上去非常輕松自如,看上去已經完全適應了城市環境。
但是很快我們開始在白天也看到他,我就很納悶,芝加哥那邊工作人員很認真的和我說,王,你來的很是時候,可能我們正目睹1242所代表的郊狼發生了一次新的變化,從夜行性變成日行性。
因為1242的配偶1244,前兩個星期闖到一個居民后院的時候,被居民開槍射殺了,但是1242和1244在共同哺育一窩后代,靠他一個供應不上小郊狼的食物,所以他不僅夜晚外出覓食,白天也開始出來活動,這幾天我們就剛好目睹到了這種快速的變化。
然后我們從這個研究人員追蹤郊狼的視頻和資料,就發現郊狼在城市里會看紅綠燈,他知道等人行通道變成綠燈的時候,通過是安全的,可以大搖大擺地從汽車前面通過,還知道什么地方有危險,什么地方有食物,哪種狗能惹哪種不能惹,工作人員就跟我們說,我們永遠都在低估郊狼適應城市的能力。郊狼不斷地在刷新我們的認識。
沿著密歇根湖有一個狹長的環湖綠化帶,1242他就可以沿著環湖綠化帶縱穿整個城市,然后在綠化比較好比較安全的地方不斷深入城市中心。
大概20年前的時候,芝加哥是沒有郊狼的,但是當時我過去的時候,這片森林里面已經有超過1200只郊狼,分布范圍不斷擴大。
它們會利用公共交通,看起來很團結,對獵物非常兇狠,但是它們的紀律是不傷人。
以前人們覺得郊狼不存在,不能呆的地方,它們都到達了。
以前人們覺得郊狼是獨居的,但是現在出現了一種特殊行為,就是小郊狼沒有找到大片的棲息地,父母會允許它與自己一起居住生活,還會提供一點幫助,兄弟姐妹也不會迅速散開,有一個團結合作的階段。”
方野聽得很有意思:“所以說郊狼在進入城市后,行為也隨著城市快速改變,去適應城市的生活。”
王彥喝了一口水:“沒錯,不光是行為,甚至生理都會發生變化。今年英國有個關于狐貍的研究很有意思,就是他們發現在英國城市生活的赤狐把自己變成了狗。”
方野有點懵逼:“變成狗是什么意思?”
王彥笑道:“就是說赤狐的體型在變小,本身雄狐貍和雌狐貍體型上是有差距的,雄狐貍更強壯,更有攻擊性。但是在城市里面,雌雄狐貍從體型上已經很難分辨了。
本來尖尖的狐貍耳朵變成了圓耳朵,甚至往下耷拉,和狗的外貌開始接近,它們的個頭和攻擊性都在下降。
狐貍本身的尖嘴是捕食用的,但是在城市里,慢慢變成了短圓的嘴,看著更可愛,更適合撿垃圾,撿人類的食物。”
方野聽得內心震動:“真是不可思議,進化的速度太快了。”
王彥道:“是的,一但動物適應城市生活,會有一個非常快速的進化。
還有像前兩年的一個關于黑線田鼠的研究,本來研究者覺得田鼠生活在城市里,可能這么多的貓,有燈光,各種來來往往的汽車,可能生存的狀態并不是很好,是一種很緊張的狀態。
但是實際研究發現,其實田鼠過得非常安逸,非常放松,它的這個緊張激素,緊張荷爾蒙明顯低于田野里的田鼠。
如果給田野田鼠捅一下,或者做個輕微的電擊,它會非常驚慌,吃飯睡覺,生活的節奏都會受到影響,但是城市田鼠就無所謂,你捅就捅吧,我該干啥干啥。
它的免疫系統,內分泌,激素的調節,對外界刺激的響應,都因為城市生活變化得更具韌性。”
方野聽得有種熟悉的感覺,有些好笑道:“這不就是現在躺平嗎?比起累死累活,還是輕松一點活著好。”
王彥也笑了:“確實是有很多相似之處。這也是人類表現出來的一種適應性吧。”
方野認真道:“像郊狼、赤狐這些,您說的是它們與城市磨合,改變自己去適應城市,有沒有我們人類去主動做出改變的一些正面事情?”
王彥露出有些感慨的神色:“帝王蝶是我印象比較深刻的一個例子。”
方野挑眉道:“哦,帝王蝶!”
帝王蝶應該是世界上知名度最高的蝴蝶了!
黑色的翅邊,橘黃色的羽翼,不但外表美麗,而且遷徙的時候非常壯觀,可以說鋪天蓋地。小時候沒少在紀錄片看到帝王蝶的身影。
王彥講起來:“美國人特別喜歡帝王蝶,喜歡養帝王蝶還有觀賞,但是在過去20年的時間里,帝王蝶的種群下降了80,數量急劇下降,帝王蝶直接到了易危,甚至瀕危的邊緣,照這個趨勢,可能過不了幾十年就滅絕了。”
方野不由微微嘆了口氣。
“人們就發現,它們數量急劇下降的原因,除了不斷上升的溫度,棲息地被破壞,還有殺蟲劑、除草劑的大量使用,還有這個美國政府在高速公路沿岸管理的不作為。
不過推動政府,推動這個交通部門,讓他們成立關于殺蟲劑除草劑的法律法規,做出這種改變是很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