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梁申對于趙權的大食計數法,雖然嘆服,但同樣也學不來,那些七彎八拐的數字他怎么樣也記不住。為了不讓陳耀他們幾個娃覺得自己過于弱智,梁申還是放棄了這種大食計數法,重新收拾自己學過的算籌法。
這種算籌法雖然比較慢,但準確率還是相當高的。不一會,梁申便很肯定地說道:“沒錯!小耀算的是對的,是要二十四萬根竹子!”
陳耀嘴里吐出一連串的哼哼聲,趾高氣揚地盯著趙權。但趙權已經沒什么心情搭理他了。“24萬根啊?就是日夜不眠不休,咱們這十來個人得砍多少天啊?而且……”
“一個人一天砍50根竹,按12個人計算,差不多一年就可以砍完了!”陳耀在邊上插著嘴回答到。
趙權給了他一個大白眼,“而且,山上哪有那么多的竹子給我們砍啊,還要削好,還要運下來,還要處理下,然后捆扎成筏。”
“天吶,殺了我吧!”趙權又是一陣哀嚎。
梁申皺著眉頭說:“是有問題,當初我們沒計算清楚,這種工作量不是我們現在能完成得了的。八千個竹筏,從現在起按三個月的時間來算,每天就得造筏八十個,這也不太可能。”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哈哈,難得啊,一大早就聽到小權鬼哭狼嚎的聲音。”丁武隨著笑聲走進院子,說:“怎么了,還有讓你頭疼的事,說出來,讓我樂樂!”
趙權愁眉苦臉看著他,說:“丁大哥,麻煩事啊,你就別幸災樂禍了!”
“哦?”
“我之前沒算清楚,按我們原來的葑田方案,兩百畝地要砍竹子24萬根,得造筏8000個。這哪可能完成得了!”
“這樣啊,我原來還想過來問問,什么時候開始讓那批人去砍竹子。那,還砍嗎?”
梁申應道:“現在看來,這個方案肯定是實行不了的。我們十來個人,就算忙上一整年,也整不出兩百畝葑田出來。”
“而且”梁申繼續說道:“就算我們能做得了那么多竹筏,排在河灘上,如果對岸的宋軍看到,肯定會以為我們要造筏渡淮,只要派要百來個宋兵過來,我們的麻煩就大了。”
“這個確實是必須要考慮的。”丁武點了點頭,問:“那有沒有其他的方案。”
趙權眼睛依然盯著手中的紙,苦惱地搖了搖頭。想不到自己一個堂堂本科畢業生,第一次出手主持工作,就栽到這個最不應該的錯誤里頭。實在該去哪找個豆腐,把自己撞死了拉倒。
丁武在桌子旁坐下,想了想說:“其實,我覺得你們有些想得過多了。”
“你們不是怕今年繼續干旱嗎?那我們就直接在河灘上種一百畝水田。為了預防雨水過多,我們同時還可以在村北那種一百畝旱田。這樣無論旱澇,我們都最少也有一百畝的收成。”
“這倒是可行。”梁申點了點頭,“我們現在的勞力也可以承受的了。只是……郭將軍要求供糧的任務就完不成了。”
丁武揮了揮手說:“現在首先要考慮的是我們這幾個人的事,起碼不能指望從軍中再給我們拔糧了。如果有一百畝的收成,哪怕是旱田,也足以應付郭將軍那邊小半支隊伍了。”
“萬一……”趙權猶豫著說道:“我是說萬一,像去年那樣,一場洪水后又接著大旱,那我們該怎么辦?”
丁武兩眼往上一翻,說:“你個烏鴉嘴,還真敢說。要真那樣,哥哥就帶著你們逃荒去!”
趙權搖了搖頭,又默默地算了一遍,然后說道:“我想,還是得種葑田!不過可以少些,如果有二十畝旱澇保收的葑田,起碼我們這十幾個人的糧食是可以保障得了。而且,二十畝葑田800個竹筏,三個月的時間是足夠了。”
“另外,我們每做一個竹筏,就把河泥覆上,這樣對岸的人也看不出來。”
見丁武與梁申點了點頭,趙權心里略略地松了口氣。其實,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為什么要堅持建造二十畝的葑田。也許是因為他花了這么精力,沒看到效果實在不甘心。
只是讓趙權萬沒想到的是,他這二十畝的葑田,給他的未來帶來了多大的影響。
太陽慢慢地升至頭頂,趙權已經在村口候立了近一個時辰了。
還好現在是十二月初的日頭,不至于把人曬得渾身是汗。只是暖洋洋的卻讓人涌生出一股強烈的困意。
前天真定軍的信使過來,說郭侃會率部于午間時分回到長臨村,趙權正陪著丁武在村口等著他們的歸來。
前些日子,旱了一整年的長臨村,終于下了些雨,雨量不大,但起碼在灣河的河道上可以見到了一些的細流。只是拋荒的麥田里依舊干裂,一塊塊硬土如疥瘡般讓人看得渾身難受。
“得在這筑個壩蓄水了。”趙權盯著那時隱時現的水流,有些走神。
“花個四五個月時間,如果能多蓄些水,這片數百畝的旱田在開春之后,就可以種上麥子了。”
對于郭侃,趙權其實并沒有太多的感覺,剛見面時雖然有過驚詫,但如今早已漸漸平淡了。要是面對郭靖,趙權當然地拼死命去摟他的大腿,而這個據說是郭靖的原型——郭侃,就讓他提不起太多的興趣來。只是如今必須托他軍隊庇佑,也算是自己的領導了,該恭敬還是得做出恭敬的模樣。
讓趙權期待的,當然是辛邦杰。
一年多沒見面,這位大哥總共就來了三封信件,就像他惜語如金一樣,寫信也是惜字如金。每封信平均就十六個字,就是說自己很好、勿念,讓大伙兒保重。
另一個讓趙權惦記的就是蔣郁山了。這個人讓趙權的感覺很好,可謂是不打不相識,結交時間不算長,卻彼此都很對胃口。為人率直、講話從不拐彎抹角。該照顧的便全力照顧,而且不會因為將自己當作小孩子看待,幾乎算是平輩相交。
在酒桌上,把這樣的人放倒,讓趙權總是特別的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