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需要我做什么?”帖木迭兒問道。
“你需要公開承認接受汗庭詔令。”趙權淡淡地說道。
“好!”帖木迭兒咬著牙說道。他知道,現在一旦接受這個汗庭頒發的任命書,從此就公然與祖父決裂,而且隱然間還得接受眼前這位“權總管”的管制。
不過,帖木迭兒已經沒有退路了,死過一次的人,有些時候會能夠看得更開一些。
“南京府與開元府,自此以斜寸嶺為界,斜寸嶺以東以南,歸南京府管轄。”
“好”帖木迭兒又咬著牙答應道。
“但是,斜寸嶺周邊的牧民……”帖木迭兒現在終于明白了,包括吉利吉思部在內,所有的婦孺,一定是被東真軍令人擄走的。
“那些人,已經遷去恤品路了。”
“你……”
“你放心,遷過去的,全是斜寸嶺以南的部族,以北的可都沒動過。”
帖木迭兒不由一陣泄氣,祖父領兵西征,已帶走開元府大部分的兵力。斜寸嶺以南的部民劃歸南京府,他手下還能剩下幾個人?
“洪水過時,除了你,我們還打撈了近千個士卒上來,你可以帶走。”
帖木迭兒臉現猶豫之色。
趙權微笑地看著他,說道:“老規矩,你可以自己挑,包括留在你自己營地里的傷兵,其他不要的,算戰損。這次,我可以不讓你付贖金。”
帖木迭兒長舒了口氣,要是趙權把祖父留給自己的一百侍衛軍以及滿都手下的那些人馬,硬塞經自己的話,那不如不要這個總管萬戶了。
“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我會全力幫你經營開元府。相信我,三年時間,我會讓你擁有遠遠超過你祖父的財富!”
對此,帖木迭兒倒是一點也沒有懷疑過。他站起身,對著趙權深深一躬,說道:“如此,我當以權總管為尊!”
蒙古人以強者為尊,承認這一點,對于帖木迭兒來說,沒有一點心里障礙。更何況,他現在很清楚,趙權身后,必然已經得到汗庭的支持。
趙權并沒有感到太多的欣喜,他望著窗外的火羅村,臉上反而有著深深的憂慮。
將帖木迭兒痛打一頓之后,得到他的表面上的忠心,對于趙權來說,這是意料之中的結果。此時,他所憂慮的,是辛邦杰那邊的南線戰事。
虎豹之間的戰爭,主要依靠的是身體與牙齒的力量,因此身體越強壯的總能取得輕易的優勢。
猴子聰明點,懂得使用工具,所以聰明的猴子總是能打得贏笨一些的猴子。
狼卻把戰爭提升到了合作的高度,即便是身體條件處于弱勢,一群知道合作的狼,也能干翻一只猛虎。
人之所以高級,不僅是因為會制造并使用工具,而且還知道協調團隊之間的合作。這使得人與人之間的戰爭,成為了一種藝術。
這種藝術實施,需要一個高效協作的指揮團隊,以進行兵器打造、糧草供應、醫療保障,還得知道利用戰場的自然與地理條件,并如何將團隊的力量發揮到極致。
人數的多少,早已不是決定戰爭勝利的決定因素。
洪福源雖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只是他不相信在人數占優的情況下,他會是在這場戰爭中吃虧的那一方。
當然,洪福源也知道,相對于東真兵,自己的部隊從單兵戰力上遠遠不如。因此,即使他很想一天之內就打到南京府城,但還是強忍著自己的急躁心里,面對著崗后的一大片平原之地,穩穩地守了三天時間。
當他看到東真軍終于開始后撤時,洪福源終于露出了笑容。
看來,辛邦杰已經撐不住了,很可能是火羅村戰事不利,逼得他開始考慮回兵協助守衛南京府城。
只要東真軍再往后退五十里,重新進入山林地區,那么東真軍騎兵將基本失去作用,到那時,洪福源便有足夠的信心,可以率軍長驅直入,一直打到府城之下。
為了防止誤中東真軍可能設下的圈套,洪福源一直到了正午時分,才下令開始拔營。
今天他決定只把營地往前推進十里即可。ァ新ヤ⑧1中文網ωωω.χ⒏1zщ.còм
一聲長長的號角響起之后,洪福源的大軍終于開始動彈了。不過,先動的是左右兩軍中的輔兵。
一千騎兵緩緩地跟在五千輔兵身后,分成五支軍陣,向前推進。猶如一只叉開的手掌,正在推著一個巨大的石磨。
這些輔兵當然不是為了與東真軍作戰,而是前行十里,準備開始搭建今日的行軍營寨。只有等他們建好營寨之后,洪福源的中軍才會繼續跟上。
身后的山林中,突然隱隱傳來一陣喊殺聲。洪福源一驚,站起身,朝營寨之后望去。
不久,一騎飛奔而至。
“報洪將軍,有一支騎兵突現山后,已切斷回五老山城的道路!”
洪福源一怔,問道:“哪來的軍隊?有多少人?”
游騎兵有些猶豫地答道:“還不清楚,應該有幾百人。原來在山林中的游騎兵,已經損失殆盡,請將軍再派游騎!”
洪福源有些猶豫,大軍正準備前行,但后路一旦被切斷,先別說回不去的問題,五老山城與橫崗現在都是沒有多少部隊駐守,萬一大本營被敵軍攻占,那麻煩就大了。
前方可以無功,后路卻絕不能有失。
一千沈州戰兵,離開營寨,往后朝山林中飛馳而去。
看到山上燃起的黃色煙柱,辛邦杰板著的臉終于露出了笑臉。
“諸君,成敗在此一戰!”
趙玄習張了張嘴,最終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望著辛邦杰堅決的步伐,躬身而禮。
沒有驚天的鼓聲,也沒有激揚的號角,辛邦杰身后親兵旗幟一展,兩千騎兵默默地接連上了戰馬,開始緩緩地向洪福源的前軍行去。
騎兵在荒原之上,畫出兩條細長的黑線,一邊前行,一邊慢慢地拗匯成一個圓弧。
圓弧的前端,辛邦杰身著黑色薄鐵甲,左手舉弓,右手橫握鑌鐵長槍。堅毅的眼神直視前方。
在他的身后,最外圍的一層,是一群衣甲有些零亂的騎兵,有些身著皮甲,有些只是掛著一塊護胸板,還有幾個甚至直接赤著上身。
雖然衣甲不整,但個個眼神冷峻,雙手已經離韁,手持精鋼弩,腰斜長刀,每匹馬身上還掛著三根短矛。
在這些騎兵之后的一層數百騎,則是手持長弓。
再之后,被緊緊圍在中間的,是一百鐵騎,手中所持,或是粗大狼牙棒,或是鐵骨朵,或是斧子,還有一些則手持大號兵鏟。
每個人全身上下,包括臉部,都被鐵甲包得嚴嚴實實。身下的馬亦是全身披甲,面簾、雞頸、當胸、馬身甲、拱后,一應俱全。如一個個掩在騎兵群中的堅實堡壘。
這些,才是趙權等人到了南京府之后,一年時間里攢出的最大資本。
這一百具裝騎兵,其人馬盔甲是按照當時真定軍的重騎兵標準備配備,但座下雄駿的戰馬與騎兵身上發出的森然戰意,已完全超越了當時的那支真定騎兵。
三疊東真騎兵,各自成陣,又渾然一體。如一支蓄滿勁的巨大長弓,不急不緩地朝著洪福源的前軍行進。
全軍并沒有發出令人激揚的怒吼,但節奏如一而沉悶的鐵蹄聲,卻讓所有東真將士的斗志盈滿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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