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寨之外,一聲聲吶喊此起彼伏,其中夾雜著不斷的怒吼:
“啊——我掉下去了!”
“我被夾住了!”
“別過來,有陷阱!”
“快放我下來!”
“閉嘴——”
“沒事,都活著。”
“小心——”
“咻!咻!”箭矢開始從四周的草叢中,向營帳飛來。
“聲音有些不對啊——”丁武喃喃地對趴在自己身后的陳耀說道。
“放心,他們……”
陳耀話音未落,張榮祖手中撲刀一揮,又是一聲大吼:“你們誰的部下?好大膽子,敢偷襲爺爺?丁兄弟,小心,敵襲——”
幾只箭矢,同時飛向了挺立在帳前的張榮祖。
“卟、卟”如刀破革之聲,張榮祖捂著自己的額頭軟倒在地。
“他,沒事吧?”丁武有些擔心地問道。
“奶奶的,這群人也太不知好歹了嗎!不好玩……火!”
陳耀掏出彈弓,摸出一顆帶著捻信的小陶彈,湊到丁武跟前。
丁武吹亮火折,引燃捻信。陳耀默數三息之后,帶著星星火光的陶彈在黑暗中劃過一絲弧光,落下之后,“嘭!”的一聲炸開。
爆炸聲并不大,卻像炸開了一個馬蜂窩。
草叢四周,黑暗的樹林里,紛紛閃出一顆顆的小火星。
如炒豆般的爆炸聲,紛紛響起,圍攻者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驚叫聲了。
“威力還是太小了,中看不中用啊……”陳耀有些不滿地嘀咕著。
“你又不想殺了他們,要那么大威辦干嘛?”丁武沒好氣地說道。
“來個大的試下!”陳耀說著,摸出一個小腦袋般大小的陶彈,湊在丁武手邊點燃捻信,眼睛盯著絲絲跳動的小火星,口中默念道:“一、二、三、四、五,走!”
“轟!”這顆炸彈威辦顯然更加巨大,震得丁武的耳朵都有些發軟。
“轟天雷……”
“快撤!”
巨響之后,營寨四周,除了一些低低的呻吟之外,再無聲息。
簡易的營寨之內,情形相當的詭異。
幾個蒙古人依然在酣睡,而且絕對沒有任何偽裝的意思。
張榮祖手下,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有些已經跑出營寨消失不見;有些人還在軍帳中忙亂地尋找自己的武器;有些則茫然地看著燃著余火的草叢,還有幾個圍在張榮祖身邊,焦急地晃著他的身子。
丁武拔開圍觀群眾,在張榮祖身邊蹲下。
張榮祖額頭上有兩個大包,身上倒是沒有見血的傷,身邊掉落著幾根已經去頭的箭矢。丁武略松了口氣,說道:“沒事,張百戶只是暈過去了。”
張榮祖忍不住地就想伸手去摸自己的額頭,猛然一驚,伸出去的手往腰間一抓,卻抓了個空。這才蹦起身,怒吼一聲:“哪個狗賊……”兩眼一睜,又生生地把咒罵聲吞回肚子。
在他的眼前,一柄冒著寒光的刀直指自己的眉心。
執刀的,是一個兩眼冒著陰光、衣裳破敗,露出一身虬筋的男子。
張榮祖下意識往后退了一半,認出眼前之人,此人正是井陘盜匪中的一個首領,王顯!
張榮祖眼角一掃,三個認識的首領全在,都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他。坐在一旁的,竟然還有丁武與陳耀。
張榮祖勉強地沉住氣,指著丁武與陳耀,對著王顯說道:“那兩位是我朋友,先放了他們,我留下!有什么事,沖我來!”
王顯嘴里“嘖嘖”了兩聲,說道:“他娘的,你自身難保,倒還知道顧著別人!沒空跟你這憨貨多啰嗦,帶下去吧!”
王顯手上刀子一搖,兩個賊匪過來就要扯人,張榮祖掙扎之余,卻看見丁武對他暗示的眼神,只好摸著額頭,帶著滿腹的疑慮,隨兩個賊人離開這個屋子。
這個屋子,緊緊地貼在一個山崖邊上,說是屋子,不如叫棚子可能更合適。
張榮祖有些迷糊,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更讓他迷糊的是,屋外有兩堆俘虜,一堆是被匪徒圍著的七八個自己手下。還有一堆卻是被丁武手下及蒙古人看守的二十多個匪徒。
張榮祖張了張嘴,卻沒再說話。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丁武與那批蒙古人,身手不凡吶!可是,那個胖子,坐在屋里頭又在干嘛?
那個胖子,此時正窩在屋子里唯一一張有靠背的椅子之上,腳翹得老高,一副很不耐煩的神色對著幾個匪首說道:“你們老大呢?趕緊的,我們趕時間!”
三個首領相互盯了一眼,而后一個身高近六尺的大漢悶聲說道:“我就是!”
“韓霸,你想干什么!”一個冷冷的聲音突然響起,正是丁武。
韓霸眼睛一縮,說道:“你們到底是誰,為什么會認識我?”
丁武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自己怎么因為這樣的幾個野人而感到緊張?這群人跟陳耀說得一樣,一群土雞瓦狗而矣!
丁武突然覺得神志一陣清爽,猶如當年他突然悟透了那招“聲東擊西”之后的通暢。
叉劍自袖中突飛而出,直擊韓霸左臉。
韓霸一聲冷哼,身子未動,右手抬起便向叉劍直抓而去。可是那柄叉劍,如有靈性般在半空中生生拐一個彎,突然變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韓霸的右臉上刮出一道血絲。轉瞬間又縮回,消失在丁武袖中。
“你……”韓霸身后冒出密密冷汗。這叉劍的力道,顯然被控制得極為到位,再往上移三寸,自己的一只眼睛便要當場廢掉。
“六年之前,我們兄弟幾個,曾經是你的手下敗將。”陳耀冷冷地說道,“那時,你假裝是丁大哥父親舊部,將我們誘入彀中,使我們損失慘重。”
丁武和其他幾個人神色都是一怔。
“不過沒關系,那時爺爺年紀尚小,敗了就敗了。你們不用擔心,今日爺爺不是過來復仇的,我是來收復你們!”
“就憑你?”神色陰冷的王顯,吐出一聲冷笑。
“咻!”的一聲,一只弩箭迎面飛來。王顯刀都來不及抬,臉一偏,險險避過。可是脖頸上卻傳來一陣鉆心的疼痛,他捂著自己的脖子,臉憋得通紅,連個痛哼都發不出來。
還好,擊中他脖頸的弩箭,并沒有箭頭。
還好,當時齊福跟他們約定好,見面時打一仗可以,但都不能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