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樓上沒人看守,寨前也沒有護衛。這個蒙古人臉上露出兇光,狠狠地往雜草叢中噴了口唾沫,手向后一揮 一排火把遮遮掩掩地被點起插在地上,一支支弓箭開始被點燃,彎弓以待。
蒙古人右手向下一斬,百多支火箭,便如一簇簇流星般,撕破黑夜的寂靜,泄向小小的東真軍營寨。
營寨之中,立刻響起一陣驚呼:“敵襲!御敵!”
火箭不斷射出,寨門與木柵轉眼間便響起噼噼剝剝的聲音,火煙四起,瞬間彌漫了整個營寨。
火把與人群前移三十步,火箭望空越過木柵,落入寨中,那些帳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化為灰煙。
蒙古人有些疑惑,他已經聽不到營寨之中的任何動靜。
但是,此時已經不容他有任何猶豫,他低喝一聲:“上!”
身后十數人,奔至寨門之前,十幾根繩索齊齊拋出,套住正在燃燒的寨門。一聲發力之后,只聽得“轟”的乍響,激起滾滾紅塵。
“沖進去!殺光他們!一個不留!一個人頭賞銀十兩!”蒙古人看著倒下的寨門,興奮地揮手大喊。
身后百多人,嗷嗚嗚地叫著,蜂擁沖向寨門處。又突然站住,個個臉色一呆,隨即開始出現慌亂。
紅煙漸散,寨門口出現了一個大坑,十多個人,身上纏著繩索,在大坑底下驚慌地掙扎著。
“不好,中埋伏了!”為首的蒙古人話音未落,身后響起一片如地鼠啃木的聲音。
他往后看去,黑暗中,雜草皮紛紛揚起,三三兩兩人影從地下如幽靈般地冒了出來。
“撤——”蒙古人話未喊出,一支弩箭便從黑暗中直射而至,沒入他張開的嘴巴。
“快跑!”
“不準跑!”
“殺進去!”
“向我靠攏!”
“啊——”
百多個黑衣人,頓時一片混亂。
在他們的外圍,掀起的草皮下,露出一道道壕溝,數十個東真兵,兩兩一組,一人裝箭一人射擊。
不到一刻鐘,就射出了數百支弩箭。
弩箭尚未停止,營寨之外,就已經沒有一個能站得住的人了。
戰斗似乎還沒有正式開始,就迅速地結束。只余一片跳躍的火光與滿地的哀嚎。
王鎧感覺有點小爽。一個月不到,打了兩次戰,雖然規模都不大,但自己手下一人未傷,卻已殲敵數百。
他現在有理由相信,自己完全有資格被封為南京府的“水陸兩棲作戰第一人”了!
王鎧領著五十個手下,本來在登州考察適合建造港口的位置,接到密令后便于夜間潛至城外。一個晚上時間便挖出埋伏的坑道與壕溝,一舉建功。
東真兵依然兩人一組,認真地掃過倒地的敵兵。這些人,只有少數是蒙古人,還有一些是畏兀兒人,大部分都是漢人。
無論是哪種人,快死的補上一鏟,裝死的直接拍扁,輕傷的則捆起來。
營寨之內,帳篷燒盡之后,火勢漸弱。從寨外地道中鉆出的趙權,長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說道:“再建一個營寨吧!”
所有的材料都是現成的,數十個東真兵,極為利索地開始分工協作。天未開亮,又一個營寨便已重新立起。
要不是邊上有依然未燼的未焰,沒有人會相信,剛才在這里曾經發生一場小規模的戰事。
“死了九十八人,俘三十七,逃走兩個。”王鎧很得意地匯報到。
“跟上去了沒有?”
“李勇誠在外圍守著,封揚也派幾個人跟去了。”
趙權點了點頭,雖然大獲全勝,但是這種以自己為餌的感覺,其實并不太好。下次看來得讓王鎧那家伙來,不能總讓他這么爽!
還沒來得及對這些俘虜進行審訊,帳外便響起一陣清脆的馬蹄聲,還有一串很昂揚而且肆無忌憚的吐口水聲音。
小馬哥回來了!
趙權站起身,迎了出去。
一年多未見陳耀,趙權萬沒料到再見到他,會是這般模樣。
狼狽不堪的陳耀,全身上下裹著灰泥,臉上布滿縱橫交錯的血絲與鼻涕,一雙眼睛似乎變大了許多。
陳耀收起躲躲閃閃的目光,摁住正在高昂著頭的小馬哥,下了馬隨手就給他一巴掌,罵道:“你個驢啊!這么晚才來找到我!”
小馬哥發出不服的咆哮。
趙權走過去,撓了撓小馬哥的下巴,又蹭了蹭他的臉,說道:“這次虧了小馬哥,好樣的!”
小馬哥很難得的給了趙權一個親昵的眼神,甩了甩頭,踏著輕快的步子離去。
“你是韓霸?”趙權看著陳耀身后,這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問道。
“是,小的見過,權總管!”韓霸雙手抱拳,滿臉羞慚之色。
趙權拍了拍他的胳膊,說道:“韓兄弟莫要責怪陳耀,事發突然,連累你受苦了!”
“不,不,是小的護衛不力,不該……不該……”
“沒事就好,先洗洗歇歇,好好休息下!”
其他五個東真兵,身上都只有輕傷,除了精神有些不濟外,倒也沒有太多問題。這讓趙權心中既喜又有些不解。
為什么留在客棧的幾個人,被毫不留情當場斬殺。這幾個人卻幾乎絲毫未損?
幾個人都被引入了新的營寨,黑暗之中,突然又站起了一人,趙權一怔,才發現是趙貴。
“權總管!”趙貴抱拳說道。
趙權緩了緩內心掠過的一絲緊張,問道:“怎么找到陳耀的?”
趙貴跟在趙權身后,往營寨內邊走邊說道:
“伍及到益都后,通過他的人大概確定了事發的東郭位置,而后虧了那匹馬,我按您的吩咐,跟著馬才最后找到陳處長。
里面的守衛,可能已經傾剿而來攻擊咱們的營地。因此,救人行動非常順利。”
“伍及呢?”
“他對背后指使之人,已經有了懷疑的目標,還需要一些時間確認。他說天亮之后便會過來。”
“好,伍及一來,你就帶他過來見我!”
趙貴隨即又隱入黑暗之中。
陳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三大碗熬得粘稠的米粥倒入嘴后,這才拍著肚皮,喘著粗氣,癱在靠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