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整個遼南半島,現在都成為了一個大工地。
上了一號碼頭,一條寬約五米的大路,直通一幢兩層建筑。青石為基,水泥為墻。
這是臨時的辦公大樓。
稍微洗漱之后,趙權進了大樓的一號會議室。里面竟然泱泱地坐了一大堆人,除了大烏泰之外,南京府幾乎所有的高層都來了。
趙權有些頭疼,自己不就在泉州成個親,至于嘛,一個個如臨大敵似的。
十來個人,包括高正源在內,起身向趙權問候之后坐下,定定地看著趙權。
良久,沒人出聲。
趙權覺得有些心虛了。
他看了看李毅中,那貨也一樣定定地坐著。
趙權輕咳一聲,開口說道:“諸位——”
一邊說著,一邊轉著頭查看各位的眼色。
突然發現辛邦杰赤紅著眼盯著自己,趙權趕緊從懷里掏出劉全給自己的信箋,遞給他。
辛邦杰只瞄了一眼,眼淚便滾滾而落。而后站起身,躬身抱拳。
“請權總管下令,辛某愿領兵出征!”
趙權嚇了一跳。“領兵出征?要打誰?我怎么不知道?”
“我等愿誓死一戰!不滅宋國,誓不罷休!”眾人齊齊怒吼道。
叫的最大聲的,是陳耀。一張肥臉,已經漲得通紅。
趙權徹底蒙了。
我娶個老婆,然后你們就要把人家給滅國了?
是不是太過分了!
趙權突然反應過來,回過頭,問侍立在自己身后的承仁:“你送回來的信件里,到底說了什么?”
“我,我說懷疑太公可能落入宋國人的手中。”
太公?
哦,是我爹!
叫太公,一個讓趙權很不習慣的稱呼。
趙權暗暗地吁了口氣,這架式,應該不是為了自己娶親的事。
他伸出雙手,做安撫狀,“大伙兒,先別激動,坐下再說。”
“權總管,這信箋,確實是義父所書!”辛邦杰急急地說道。
趙權翻了個白眼,“幾個字,能說明什么問題,你信不信,你給老侍看一下,他馬上可以給你寫出個十封八封出來。”
辛邦杰看向侍其軸,老侍面色有些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
仿造他人筆跡,對他來說,的確比吃飯還簡單。
辛邦杰長吸了一口氣,沒再爭論,只是眼睛依然定定地看著趙權。
趙權的眼神看向在座中,唯一一個面色還算平靜的高正源,“正源,你來說說,到底是什么情況。”
“是!
屬下收到承仁的急件之后,用最快的速度安排人手,滲透到淮水前線,收集了不少的情報。
從各種跡象來看,那位劉全劉將軍,襄陽前太守,如今的確被控制在揚州。
此人,為權總管父親的概率,最少有八成。
如果,權總管帶來的那份信箋是真的話,概率可達九成。”
趙權不由地嘆了一聲,這緝偵局的效率,可真高!
自己還沒搞清楚,他們竟然已經全明白了。
大巖桓起身說道:“大將軍臨行前有交代,讓我們放心的打出去,他負責看家!”
王鎧也起身說道:“海軍,已經備好大小戰船二百三十艘,隨時待命!”
丁武說道:“這活,我覺得可以由踏白軍來完成,人少,進出方便,應該問題不大。”
眾人情緒高漲,竟然沒有一個出聲反對。
或者說,沒有一個敢出聲反對?
趙權臉色變得嚴肅,“我想請問各位,有沒有想過,南京府、東真軍,做好了跟宋國開戰的準備了沒了?
你們,對宋國了解嗎?
宋國的兵力有多少?宋軍的優勢在哪里?
長距離作戰,咱們的后勤能不能跟得上?
如果這時候,蒙古人遣兵進入南京府,我們怎么抵擋?南京府擁有了兩線作戰的能力嗎?”
這些年,在徹底平定東北之后,緝偵局終于開始抽出人手,進行西北與中原的布局。
但是,即使是對于中原,滲透率也是極低。更不用說是淮水以南的宋國。
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打聽到自己父親的一些消息,緝偵局絕對付出了不菲的代價。但這也僅限于淮水前線。
再深入一些,包括淮南、江浙,乃至福建、廣東,緝偵局的勢力基本是一片空白。
一旦與宋國開戰,那就得做好國戰的準備!
南京府,有些飄了!
“那,是你親爹啊!”陳耀低聲地嘀咕了一下。
趙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今日,哪怕就是我被敵人擄去,我也絕不會允許你們如此輕易地就決定要開啟戰爭。那樣,會毀了所有人這么多年的一切努力!”
群情激昂的聲音,終于弱了下去。
辛邦杰雙眼依然赤紅,但是一聲未吭。
侍其軸的眼中,卻閃過了一絲的贊賞。
一群擼著袖子準備大干一場的家伙,被趙權潑了一大瓢涼水之后,個個蔫了巴嘰地散去。
趙權把侍其軸、梁申與辛邦杰叫在一起,關進另一間小會議室。
這四個人,依然是如今南京府臨時管委會僅有的四個委員。
海上近一個月的顛簸還未緩過勁來,剛上岸就被一群人鬧了半天,趙權便顯得有些精疲力竭了。
“權總管,此事是末將考慮不周,東真軍目前的確無力發動對宋之戰。只是,屬下希望……”
辛邦杰話未說話,就被趙權懶洋洋地打斷,“辛大哥,你要明白,你現在不僅僅是我父親的義子。你是南京府級別最高的軍事統領,你的肩上,擔負著近百萬人的安危。你想扔下這些人不管嗎?
一個個在家里,都說我想扔掉你們不回來了,現在倒好,輪到你了?”
辛邦杰嚅嚅無語。
“我覺得,權總管還是要理解下辛將軍的心情。”梁申勸道。
“你意思是,我根本不想管我的親爹?”
趙權心情很不好,是因為他隱隱地發現,自己在這個事上,的確顯得不太主動。似乎很放心自己親爹,在賈似道那做客。
侍其軸摸出一把折扇,輕輕地搖著,“此事,辛將軍的確有私心,但是可以理解。不過除了辛將軍之外,我看權總管未必明白,這事情對于南京府而言,到底意味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