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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七章 一次交易

  丁武與賈似道并轡而騎,身后跟著同樣并肩的李庭芝與另外一個東真兵。

  十幾個護衛,徒步相隨,一個個面色慘然。

  但是,的確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賈帥在自己府衙被敵生擒,喊出去不僅是賈帥面子有失,自己這些護衛全得抄家抵罪!

  揚州水門的碼頭之上,十艘鱽魚船安安靜靜地一字擺開。

  丁武領著賈似道踏上其中一艘,船艙之內,只有一人一幾,正在煮水烹茶。

  趙權虛手一抬。

  丁武退下船,艙門與窗戶大開。眼中所見,船上除了他們倆之外,再無一人。

  碼頭上,數百個護衛已經將行人與其他船只全部清空,嚴陣以待。

  “權相公,好大架子!”賈似道哼了一聲,一甩衣袍,在趙權對面坐下。

  趙權倒出兩杯茶湯,自己先滋一口,而后將別一杯推至賈似道面前,這才嘻嘻笑道:

  “此舉多有得罪,希望師先生大人大量,不會計較。我也沒辦法啊,師先生官威甚大,不用些手段,見你不易!”

  賈似道悄悄地轉了轉眼珠子,船上艙內的確再無他人,端起杯慢慢飲盡。

  趙權又為其續上。

  “說吧,什么事?”

  “一個請求,一次交易,一場富貴!”

  “怎么,最近賺了不少錢,想賞我一點富貴了?”

  趙權沒理他的嘲諷,“既然你對富貴最感興趣,那咱們先從富貴談起。”

  “師先生如今封疆大吏中第一人,中樞與相位尚差一步之遙。然,缺一契機,或者說缺一個上位的理由。沒有這個理由,哪怕宋皇愿意任你為相,師先生恐怕也無法服眾。”

  賈似道看著趙權,眼睛一瞇。

  “這個理由,我想我可以幫你找到,而且沒有太多的風險。”趙權施施然說道。

  賈似道為相,這是必然之事。但是什么時候能爬上那個位置,趙權不太清楚。不過沒關系,先讓他有個印象,在這個過程中自己與南京府發揮了相當重要的作用,如此足矣!

  所謂富貴險中求,這是誰都明白的道理。但是大多數人都是在追求富貴的途中被危險擊倒。

  尤其是對于賈似道來說,普通功勞對他已經沒有太大意義了。但是越大的功勞,風險一定是大得可怕。若真是能得到一個沒有太多風險的大功,那賈似道還是愿意為此付出一定的代價。

  “海州守卒到現在為止,還都活著,只是被困于海州。定海水軍,留了大半。人與城,如何處置,可以師先生說了算。”

  “這,就是你說的富貴?”

  “哪能呢?這只是權某留給師先生的見面禮。你想要城不要人,或是要人不要城,或是人城都不要,吩咐一聲,我即刻照辦。”

  “你在威脅我?”

  “沒必要!我不會做這種事。想威脅你,現在就可以,我不會拿其他人或是你手下的人來威脅你。

  沒水平!”

  趙權的語氣,有些怨憤,也有些譏嘲。

  賈似道聽著,反而笑了笑,沒接話。

  自己就是要以他父親來威脅他,而且還很樂意看到他吃癟的模樣。

  “海州丟失了,你自己上個請罪折,沒太多關系。你想讓誰去收復,我就把海州城交給誰,對于你對于你的手下,都算是一個功勞。當然,你可能不在乎,但是培養一個手下,是不錯的機會。”

  賈似道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這倒是,可是要將這功勞賞給誰?

  李庭芝,夏貴,范文虎,或是……

  “這算是今日得罪你的賠禮,也算是一次小交易吧。至于請求,你明白我需要什么。”

  賈似道有些不理解:“令尊在我這,很安全,我沒有惡意!更何況,他要真想走,我也攔不住。”

  “我不清楚,你到底用什么方法,讓他竟然不愿意離開揚州、離開宋國,但我不關心這些。此次跟你要人,不是因為怕他在這不安全。哪怕你真的派他上戰場與蒙軍作戰,我想他也會心甘情愿上陣殺敵。

  我不會因此而怪罪于你,這一點師先生大可放心。”

  趙權又飲下一杯熱茶,往小泥爐中扔進兩塊木碳,繼續煮水。

  “我父親,有一故人,在臨死之前,想見他一面。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放人。”

  “這么簡單?為了見他一面,你就如此大動干戈?”

  趙權點了點頭,“不管你信不信,就是這個原因。我不想讓我父親的故人,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人世。”

  “南京府的大將軍?”賈似道試探性地問著。

  趙權不置可否。

  賈似道沉吟片刻,“我,如何相信你?”

  趙權兩手一攤,“沒讓你相信我啊!一場富貴,一次交易,一個請求。我都已經擺出來了,你愿意選,最好!你不愿意選,我只能想其他的辦法。”

  “非要這樣?”

  “所以說,我這只是一個請求。”

  趙權把姿態放得很低,倒是讓賈似道的一些怒火發不起來。可是,他心里依然有些隱隱的不甘。

  “你什么都沒付出,就想這樣把人帶走?”

  “權某,欠你一條命!日后你若有難,我自當歇盡全力,救你一命!”

  趙權說得一臉儼然,賈似道卻在心里鄙夷不止。

  我,賈似道,正兒巴經進士出身,身為一方封疆大吏,是當今皇上最為信任的親信,需要你來救一命?你何德何能!

  趙權幽幽說道:“我相信當今宋皇,可保你無憂。可是宋皇百年之后,你能保證繼任者,一如繼往地信任你?或者說,師先生要如史彌遠那般,當一個擅行廢立的權臣?”

  “大膽!”賈似道勃然而怒。

  趙權拱了拱手,“我沒有對貴上有任何不敬之意,只是想說,師先生若無史彌遠這種心性手段,就得為自己考慮一個后路。權某,就算是你的一條后路替補,對你來說,也無傷大雅。”

  這話讓賈似道心里又是微微一動。

  官家今年不過五十,春秋鼎盛。但是,如今那個皇子,的確有些捉摸不清啊……

  賈似道手一揮,一副毫不在意模樣,“以后的事,以后再說。我還是那句話,蒙宋之間,希望權相公不可介入太多,而且……”

  趙權幽幽地打斷,“意思是不需要我的情報,不需要我的幫助,師先生自認為可以徒手掙得一場大功,以作進階之資?”

  賈似道神情一滯,斜眼看著趙權,“南京府,未來是想與大宋劃江而治嗎?”

  “我倒是希望宋國將士,有膽有勇,北復中原!”

  “然后呢?南京府臣服大宋?”賈似道語氣,有些咄咄逼人。

  “呵呵,給你們五十年,兩百年時間,能先把河南收復了嗎?”

  趙權看不起的模樣,絕對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的對宋國的軍力,沒有抱過任何的希望。別說收復河南或是中原,能撐多久,還是個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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